常嬤嬤臉訕訕:“夫人說中了。”的話記不得了,不過大概意思還真是如此。
明蘭幾乎要翻白眼了;怎麼連臺詞都一樣呀?!
“這麼一鬧,老婆子也不敢過分迫,怕出了人命。想來想去,也沒個妥當的法子,這便一日日拖了下去。”常嬤嬤越說聲音越低,“何況,我想與其哥兒在外頭闖禍,還不如和那賤人說說話,好歹能排遣些鬱氣。我又想,待哥兒娶了位賢惠大度的太太,興許能容下也不定。現在想來,真是老婆子錯的厲害!”花白的腦袋低低垂下,越說往事,就越覺得無面對明蘭,哪個好人家的小姐願意這麼‘賢惠大度’。
“可還沒待我轉過念頭來,就出大事了。那賤人,有了孕。”
常嬤嬤磨著牙齒,恨聲道“這次,老婆子才覺大事不妙!哥兒年紀輕,哪經過這些,一時也慌了手腳。”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那賤人死活不肯打胎,我也沒法子,心驚跳幾個月後,生了個閨。說句實話,老婆子真是鬆了口氣!”
原來蓉姐兒是在這種形下出生的,明蘭輕輕嘆氣。
“沒過多久,這檔子事侯府知道了,一時間,又是鬧的厲害。置外室,生孩子,加上那起子黑心肝的煽風點火,老侯爺把燁哥兒吊起來用家法打。”常嬤嬤忍不住哽咽了,“哥兒的子,夫人是知道的。真真倔脾氣,正跟老侯爺置著氣呢,老子越他趕置曼娘,他就越是不肯,越要好好安置那賤人。老侯爺氣的幾乎要把哥兒送宗人府了!”
這世上最麻煩的兩種人羣,更年期的老男老,和叛逆期的年。明蘭可以想象當時老侯爺的心,莫名同了一把。
常嬤嬤揩著眼角,無可奈何道:“哥兒那時執拗的很,誰也勸說不下,那賤人又一副可憐,這事只好這麼膠著了。我跟哥兒說,置氣是一回事,可不能不顧將來呀。這回運氣好,生了個丫頭,到時候陪份嫁妝也過去了,要是個兒子…那燁哥兒還能尋著什麼好親事!哥兒也覺著不妥。可他一個年郎,那賤人又會作,萬一把持不住……於是我親自去尋了個湯藥婆子來,安在那宅子裡以防萬一。”
想起這事,尤其咬牙的厲害,“誰曉得,好容易宗人府那陣子風波過去,燁哥兒纔去看了那賤人兩三回,就又有孕了!”
這件事很嚴肅,也很嚴重,可明蘭卻直想發笑。曼娘威武,效率真高。
“我趕去責問,曼娘只哭著說是老實吃藥的,那婆子也說自己是照規矩送藥的。”出了這麼大的紕,當時常嬤嬤幾乎氣暈過去,“一陣盤查之後,發現那婆子常吃酒,大夥兒便只好以爲,大約是吃醉了酒,胡購置藥材,或熬藥時工減料了。”
“這事就又不了了之了。可我始終存了疑心,那婆子雖吃酒,可辦事從不含糊的。”?可那時顧廷燁十分信任曼娘,又沒證據。
常嬤嬤起把側邊兩扇門都關了,又把窗口微留出寸餘寬來風,咬著腮幫子,“當時我就給哥兒跪下了,舍下老臉去哭。說大約那曼娘子太好了,尋常湯藥對不管用,只能求哥兒別再糊塗了,可不能再生孩子了!”
明蘭撲哧,險些笑了出來。常嬤嬤也是位妙人,居然這麼給曼娘下絆子。
“大小姐就他一個骨,倘若他一輩子沒出息,豈不那起子黑心肝的看笑話?!老婆子就是到了地下,也沒臉見大小姐的。哥兒若不答應,老婆子也要尋死去!”
這是常嬤嬤的得意之作,說的十分開快,“哥兒果然聽進去了。後頭幾年裡,燁哥兒雖也常去瞧,卻是隻說說話,看看孩子們,卻不大與親近了。那賤人慣於扮乖,不好反駁。只說是那湯藥婆子的過失,我就說,萬一不是那婆子疏忽呢?”
明蘭大樂,這招真是損極了。若曼娘總是作出一副深明大義樣,用理解顧廷燁,支持顧廷燁作爲賣點,就不能在這件事上讓他冒險不是?!不論那幾年裡顧廷燁有沒有和曼娘保持純潔的男關係,至定是去了許多次,且曼娘再沒生出第三個孩子過。
常嬤嬤這招算是功了。
“其實那賤人又不是千百,燁哥兒原先屋裡的丫頭,生的比好的不知幾個!還真當自己是天仙了,男人見了就邁不道兒?!就那點子姿,狐的本錢且不夠呢!不過是仗著一張巧,趁著哥兒苦悶,一意逢迎討好,又裝出一副可憐樣來,引著哥兒不忍心棄了!”?常嬤嬤恨極了曼娘,越說越刻薄。
明蘭笑了,其實能聽的出,常嬤嬤想爲顧廷燁開解過往,這才話裡話外的極力抹淡顧廷燁和曼孃的分,不過不用擔心,自己不是鑽牛角尖的人。當初,之所以和賀弘文死活計較曹表妹,是因爲這位表妹不但是現在時,而且還要爲將來時,這就很討厭了。
可曼娘呢?不論以前和顧廷燁怎麼樣,甚至顧廷燁是不是對有真,這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實的生活纔是最重要的,幹嘛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追究那些有的沒的。這是這輩子學到最重要的一點。
說的現實一點。只要所謂的真沒有引起現實變化,其實真不真,並不很重要。假若今日顧廷燁打算分一半家產出去,或要把爵位給昌哥兒之類的,那明蘭當然很不滿意了。但現在,顧廷燁把家產都在手裡,決意的兒子承襲爵位,又每夜睡在的牀上,還一有空就黏在左右。那他到底真是誰,有什麼必要去追究嗎。
再現實一點。像戲文裡的那樣,出於某種原因,或是爲了江山社稷,或是爲了野心權位,男人不得不另娶他人,離而去,那就算是他的真,又有什麼用呢?
好吧,是自私自利的現代人,十年的職業培訓,只空裝出一副溫良賢淑的殼子,骨子裡卻毫不備古代的傳統德。
“瞧嬤嬤說的,我還當曼孃的兩個孩兒是侯爺有意要的呢?”明蘭半玩笑道。
常嬤嬤心頭一,嘆息道:“夫人真是……唉,我說什麼呢。夫人倒是想想,侯爺又不是糊塗的,哪個清楚明白的世家子,會在爲婚前,急吼吼的想著生兒育呢!”
這句論調很有說服力,明蘭點了點頭。
“昌哥兒出世後,不鹹不淡的又過了三兩年,燁哥兒好容易決心與餘家做親了,誰知半道上,竟換了人。”常嬤嬤氣憤道,“不是我說死人壞話,嫣紅夫人實是太…”咂了下脣,端起茶杯喝了口,繼續道,“還不如不娶!沒娶之前,燁哥兒好歹還能囫圇過去,可娶了,反倒犬不寧;日日的吵鬧打罵,沒一天消停的。過不多久,哥兒就跟老侯爺狠狠鬧了一場,隻一人,出去闖了。”
說到這裡,常嬤嬤眼眶又溼潤了,泣聲道:“可憐我的燁哥兒,自小錦玉食,連吃杯茶都要人伺候的,卻在外頭風餐宿,不知吃了多苦頭!”
明蘭從牀上坐起來,手輕輕拍著常嬤嬤,輕聲勸著:“嬤嬤別哭,所謂玉不琢不,好歹老天有眼,侯爺出了頭不是。”常嬤嬤擡起頭,雙手合十虛拜幾下,唸佛道:“大小姐在天有靈,沒哥兒一輩子不順。”
兩人又說得幾句,外頭忽有人高聲著:“侯爺回了。”
常嬤嬤揩揩眼角,起站了,只見側邊門簾掀起,顧廷燁抱著襁褓進來,後頭跟著愁眉苦臉的崔媽媽,他笑道:“不過瞧他睡的香,多看了幾眼,這小子就醒了。”
“別堆詞了,定是你把他鬧醒的。”明蘭笑著吐槽。
顧廷燁上還穿著大紅朝服,剛下朝連裳還不曾換過,就急著去看兒子,抱在手裡就不肯放手,經過崔媽媽的調教,姿勢還算標準。他看著嬰兒,自管自笑道:“才幾日功夫,就好看多了。當初剛生下來那會兒,又紅又皺,跟只紅皮崽子似的。”
明蘭皺眉道:“那你那會兒還直誇他好看!”
顧廷燁笑著頂回去:“便是紅皺,也比旁的孩子紅皺的好看!”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常嬤嬤頭過去看,只見嬰兒已是醒了,也不哭不鬧,五廓愈發清晰,只半迷糊著眼睛四下看著,似是還有些發睏。
“生下來時越是紅,待大了越是白胖的!不知取了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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