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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209回 分家風雲

樑大咬牙切齒,心知這話有理,若非怕風評不好,早鬧的更兇了。

華蘭見狀,高聲笑道:“這不就了。樑伯母都發話了,想自家過小日子的,就分出去;不願意分家的,就留下。兄弟雖親,但各走各路,大家好聚好散。”

頓了頓,斂去笑容,冷冷道,“誰也不怕鬧事,不過顧著臉面,盼著一家和氣。我勸大,還是見好就收罷。”

樑二底氣大足,微微背,斯文有禮道:“大嫂嫂,三弟四弟反正是不分的,你要怎樣,自便罷。”自從丈夫襲爵後,吃長嫂的排頭。

樑大沉著面孔,一言不發,旁的一個婦人出來笑道:“都是自家人,話趕話急了,瞧這弄擰的,實則大也沒什麼旁的心思,不過是兒大了,總要分出去過的。”

嘻嘻哈哈的打了番圓場,又道,“……若是分家,夫人預備如何分呢?”

樑夫人毫不猶豫:“祭田不能,永業田不能,五丫頭還沒出閣,給留筆嫁妝,餘下的均分四份,一家一份。”

樑大又跳了起來,尖聲道:“這不!淮西街上那排鋪面,另兩間銀樓,還有四年前買的那兩座莊子,爹爹早說了是給我們置辦的產業,這些怎能算作公中的?”

“既然是四年前就置辦的,爲何老爺遲遲不把這些到你們手裡?”樑夫人問。

樑大死死咬住脣,手指不住的絞著帕子。

樑夫人盯著,一字一句道:“錦繡繁華時看不出來,老爺也喜歡。可一旦有個什麼,你們妄爲長子長嫂,卻一丁點兒擔子都不肯挑。家裡洪水滔天也罷,父母兄弟有難也罷,只要自己好,別的一概不管!老爺明白了這點,才收了產業,我均分。”

樑大的面孔繃發白,過了片刻,忽撲在自己膝頭上,大哭起來:“家裡兄弟四個,只他大哥在外頭拼死拼活,有什麼法子,庶子沒有好出路,只能裡火裡掙生活!耀了門楣,面了父親兄弟,又掙下大把家產,憐他才三十出頭,已滿是傷。天冷會疼,天熱背上疽傷裂開,下雨天舊傷發疼,渾上下,竟沒一好的!”

哭的傷心,跺腳捶道:“二弟命好,鎮日看書賞花,悠閒自在,自有祖宗的爵位可承繼。三弟四弟也是舒舒坦坦的在家,外頭有他大哥頂著,誰也不敢小瞧了去……”

樑夫人聽的然大怒:“說一千道一萬,你不過是怕兄弟沾了你們的,你放心,我們就算大難臨頭,也有幾門能靠的親戚,討飯也討不到你們門口!”

聽得‘親戚’二字,樑大心頭一警,雖說除了自己丈夫,剩下三個樑家子不過都是燈籠貨,擺著好看的,可架不住從婆母到兩個妯娌,背後都連著厲害的姻親。

心頭一轉,剛擡眼,就見明蘭正笑的看著自己,頓時了脖子。

坐在樑夫人後的貴婦冷哼一聲,“哼,敢樑家老大是天生天養,不用我姐姐姐夫養育教導,自己從孃胎帶了一好本事,武曲星下凡呢!”

樑大悶聲不響,低下閃著怨憤的眼睛。

看到這裡,明蘭已覺得索然無味。

有能耐的兄長不願被無能的弟弟拖後,想自負盈虧,沒什麼不能理解的。樑大夫婦仗著庶強嫡弱,策劃此次分家,看老父亡故,嫡母驕傲,另親朋幫從些許,本來功率很高,可惜他們忘了一點,破船還有三斤釘。

兄弟們再無能,嫡母再高傲,世族姻親依舊不容小覷,是樑夫人和樑二後,就有一位兩廣總督,一個戶部侍郎,兩個屢出權宦的名門族,這還沒算上盛顧袁三家。

樑府大爺再能幹,也不能一腦兒把這幫人都得罪了罷。

大約胎兒到了明蘭的無聊,重重了兩下,明蘭不妨,輕啊了一聲,皺眉捂腹,樑夫人看到,急忙道:“可有什麼不妥?”

明蘭緩緩著肚子,笑道:“無妨,約是坐太久了。”

樑夫人心知不宜明蘭立刻回去,便轉頭對墨蘭道:“這邊後頭屋子還算清淨,陪你妹子過去歇歇,待緩下來後,再說旁的。”

墨蘭順的應了,低頭去攙明蘭,在旁服侍的小桃很機靈的搶先一步,不著痕跡的從側邊隔開們,扶著明蘭憨笑道:“四姑娘,您前頭走罷。”

墨蘭看了這主僕倆一眼,蓮步輕移,緩緩往後頭走去,明蘭和小桃跟著,臨出偏廳前,還聽樑二的母親緩緩而言,老太太聲音蒼老篤定——“要分家,直說就是,何必扯什麼嫡母刻薄,白顯了小家子氣。親家公的家底,便是一份也很富足的。做小輩的,眼要放長遠,萬事留一線纔好……”

明蘭聽的暗暗點頭,這番又勸導又威脅,果然厲害。

繞過一架紫檀木玻璃彩繪牡丹如意花樣的大屏風,又轉了兩個拐角,來到一間清雅寬敞的廂房,靠牆設榻,窗邊有桌幾椅凳,當中一把大大的如意圓桌。

小桃扶明蘭靠坐到榻上,彎腰除鞋,將擡上榻,低聲道:“又腫了呢。”然後輕輕著,明蘭發出愜意的聲音,酸脹的小難言舒適。

墨蘭坐在明蘭對面,看著樑府丫鬟端上熱茶點心,然後屏退衆人,側面開的炭爐格柵,隨著氣流涌傳來前頭廳堂爭執的聲音。

淡淡瞥了眼不肯離開的小桃,再看明蘭,明蘭也在看,屋裡寂靜的落針可聞。

們倆實在太了,墨蘭裝弱可憐固然無用,明蘭扮老實淳厚也屬於白搭。

打過架,吵過,針鋒相對過,互相陷害過,到如今,就算不知道對方肚裡有幾腸子,至也知道那腸子的形狀

墨蘭輕笑一聲,道,“六妹夫又出門了,六妹妹覺著寂寥罷?唉,只盼六妹夫平安回來。”

明蘭捧著暖盅,沒理會這話,神悠然道:“我聽說,老侯爺過世後,樑伯母便親自做主,散了姐姐院裡好些姑娘。”

墨蘭沉下臉,卻忍不住辯解,“相公要守孝三年,沒的耽誤那些孩子。”

“——原來如此。”明蘭笑笑。

看妹子這神,墨蘭愈發惱恨,婆母對自己不滿,明的暗的都示意過了,每每談及顧家,總要誇兩句‘顧侯夫人那樣的,纔是旺夫益子的有福之人’。

“你們……”墨蘭咬了咬脣,“是否覺著我窩囊無用?”

明蘭笑瞇瞇道:“論兒,論前程,論夫妻分;大姐姐,五姐姐,還有我,四姐姐自己比比看罷。”

墨蘭目怨恨,站起走近明蘭幾步,小桃一下跳起來,擋在榻前,大聲道:“四姑娘,你若走近我們姑娘三步之,奴婢就無禮了!”

自小健壯,這幾年又跟顧全幾個學了些拳腳,撂倒個把子不在話下。

墨蘭瞪眼:“你敢?!”

小桃直直瞪回去:“四姑娘,那年您拿碎瓷片要劃我們姑娘的臉,奴婢還記得。房媽媽說了,若再有下次,只管招呼四姑娘的臉蛋,不用客氣!”

墨蘭氣了個趔趄,心知小桃憨直老實的,最說一不二,再看結實矯健的圓子,只好退後坐回椅子,恨恨拍著扶手,低罵道:“我自小就運氣不好,今日才你們笑話。”

明蘭微微擡起子,失笑道:“自小到大,姐姐每遇糟糕之事,總是怨天尤人。或怨爹爹不夠寵,或怨祖母偏心,或怨姊妹們礙事。這病,到如今也還未改呀。這門親事是姐姐自己算計來的,無人可怨了,姐姐就推給運氣。姐姐何不想想,也許,所有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不是?”

墨蘭拍幾大怒,額頭青筋暴起,吼道:“我有什麼不是?!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們一個個攀了高枝,自己坐以待斃?”

明蘭半點不,靜靜道:“從林姨娘教姐姐不要‘坐以待斃’起,姐姐就錯了。”

“你……!”墨蘭氣急敗壞。

明蘭淡然道:“林姨娘教了些什麼,觀姐姐現下行徑,我也能看出些來,無非就是爭寵鬥豔,整治妾侍,牢牢拿夫婿,分寵,挑撥,諂……”

輕輕笑了一聲,“說實話,無怪樑伯母對姐姐不滿。林姨娘是什麼份,姐姐又是什麼份,好好一個正房太太偏去學妾侍做派,還想拿這些鬼祟伎倆安立命。”

墨蘭手指掐著桌幾,啞聲道:“不許說我姨娘,如今已足了罪!”想起前陣子去莊上看生母,昔日貌清麗的林姨娘,如今已了個糙的壞脾氣老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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