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恬悄無聲息地從工作室和團隊中離開了。

原本擱著的電腦桌和電腦椅的地方被清理出來, 干干凈凈，像是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而深杰科技這場新品發布會的風波之后, 工作室里也恢復到日常狀態，每個人都似乎毫沒到影響。如果一定要說出前后區別, 大概也只有在新算法的迫節奏下, 聚餐火鍋的次數明顯銳減——

吳泓博著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跑到商彥面前控訴：

“彥爹, 你看看！我都被待瘦了！整整一公斤！”

“……”

鍵盤上飛速敲擊的十指毫未停，男生眼也未抬, 角輕撇, 嘲弄地笑。

“誰待的？積德了。”

“…………”

吳泓博看向他的眼神頓時更加哀怨。

“——搞定！”

兩人不遠, 葉淑晨一推自己面前的電腦桌，借著反向作用力坐著椅往后了好一段距離。

笑瞇瞇地抬眼，迎上工作室里其他人的目——

“任務完, 隨時可以發布了。”

吳泓博很快回過神，眼睛亮起與外表全然不符的狡黠緒, 他笑著看向商彥。

“彥爹，我們什麼時候反擊？”

商彥十指在空中一停。

幾秒后，他側過, 張口。

“叮鈴鈴——”

工作室里的座機電話第一時間阻回了商彥還未出口的話音。

離著座機最近的是欒文澤，他手里的IT周刊一頓，便被放到一旁。欒文澤和幾人對視一眼，徑直走到座機旁, 接起了電話。

須臾后，他手將話筒扣回肩膀，低聲。

“彥哥，是深杰科技的人。對面說，希我們能安排出一點時間，他們的負責人想和我們見面——時間、地點都可以由我們來決定。”

房間里其余人一怔，商彥微瞇起眼。

“負責人？李深杰？”

“嗯。”

欒文澤點頭。

商彥垂眼，沉默幾秒后他低聲一笑。

“好。告訴他，我答應了。”

電話掛斷。

皺著眉的葉淑晨看向商彥，“彥神，我們現在本沒必要跟他們談。這篇文章一發布，他們為新產品造勢的所有努力都會付之一炬。”

商彥垂眼低笑。

“那還不夠。”

葉淑晨：“？”

商彥：“他們以為，如果魚死網破，我們一定會直接公布源代碼——這也是李深杰想找我們商談的原因。而在兩方沒有達合作之前，只要源代碼曝的風險在，李深杰就不會真正將公司業務重心轉移到這個項目上。我們也就沒有辦法給他們致命一擊。”

商彥倚進轉椅中，笑意薄淡鋒利。

“吃了我們的東西，可不能只是吐出來那樣簡單。”

欒文澤和葉淑晨有所了悟，開始琢磨起來，吳泓博卻沒有那樣好的耐。

他想了幾秒便看向商彥，“彥爹，你直說吧，想怎麼做？”

商彥沒說話。

他后，窩在男生右手邊的新增桌椅前，孩兒沒回頭，一邊審視著系統維護代碼一邊輕聲淡定地開口。

“假意合作，拖延。”

吳泓博：“？”

商彥莞爾。

“沒錯。”他打開加郵箱，查收葉淑晨之前完并發送過來的那份解文章。“李深杰以為我們除了合作別無退路，而我們的新平臺想要完全完，還需要一部分時間。”

吳泓博反應過來，打了個指響。

“我懂了——麻木他們換取時間完善平臺，哄他們把公司業務重心和資金投的重點轉向這個項目再在最后予以痛擊……一箭雙雕啊彥爹！”

總結完，吳泓博就有點拳掌——

“彥爹，我自告勇，我去！”

商彥盯他兩秒，搖頭。

“不行。”

吳泓博頓時蔫了，“那我陪你去？”

商彥仍笑著否定，“我也不行。”

吳泓博：“？”

商彥：“作為團隊負責人，如果我非常平和地跟李深杰面了——那李深杰會怎麼想？”

“……”

吳泓博沉思兩秒，沖商彥豎起大拇指。

“老巨猾。”

商彥：“你是想死？”

吳泓博嗖地一下躲了開去。

商彥轉看向另一側。

“文澤，這件事給你去跟進，沒問題吧。”

葉淑晨舉手：“彥神，我想和他一起。”

商彥思索兩秒，點頭，“可以。李深杰的條件可以預想，為了避免我們直接開放源代碼，他會提出厚條件，甚至挖角我們整個團隊——但很可能是空頭支票。”

“一旦答應……”

欒文澤面上出一個很淡的笑，“等平臺真正面世，我們就會被拆散，甚至會在后期一一踢掉。”

商彥聳肩，難得玩笑。

“你們未必，李深杰希求人才這點沒變——但我是一定要出局的。”

葉淑晨：“只能拖他們，不然一個理不好，說不定還會被李深杰倒打一耙，扣上商業間諜的帽子——畢竟他們不是我們這樣的小團隊，還有專門的法務部門呢。”

聽出葉淑晨意有所指，欒文澤無奈地和商彥對視了眼。

他走過去，安地拍了拍葉淑晨的肩膀。

“沒事。該償還的，都會讓他們加倍還回來的——誰也別想逃掉。”

“……”

兩個月后。

A大校咖啡館。

李深杰坐在臨窗的桌旁，神態淡定，眼神自然，但有些繃的坐姿和時不時無意識地瞥向鐘表的目，卻暴了他心里的焦急與不安。

幾分鐘后，咖啡店的門被人推開，兩道影前后走了進來。

李深杰抬頭過去，正見商彥和蘇邈邈并肩走來。

他愣了兩三秒。

很快，李深杰就回過神，從座椅中起，面上出得的微笑。

“非常意外啊——竟然是彥神親自過來談？”

“畢竟是最后一次會談了。”

商彥在桌前停步，再自然不過地接話，同樣回以一笑。

“我想，李總也早已經迫不及待了？”

李深杰眼神一閃，淡淡笑道：“互惠互利達共贏的事，我們應該都不排斥才對。”

商彥這次沒有開口。

他只拉開了里面的椅子，牽蘇邈邈坐下，自己跟著坐到旁邊。

稍定，他不疾不徐地抬眼——

“李總，不坐下談麼？”

“……”

李深杰眼底掠過晦暗緒。

最終他還是沒有說什麼，揮退了鄰桌的助理，只坐下來。

李深杰看了一眼腕表時間，笑道：“真是羨慕你們學生啊，時間自由，工作散漫隨——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完全不放在眼里。”

聽出對方話里的嘲弄，商彥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比起不擇手段爭分奪秒，我們確實不及李總。”

李深杰瞇起眼，審度地看著商彥。

幾秒后，他轉開視線，“也罷，我們來這里見面的目的，就算之前彥神不曾參與過，我想你也很清楚——合作商談至今，如今只差簽合同，我看我們就不要再在其他方面浪費時間了。”

說著，李深杰向鄰桌的助理，手示意對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

商彥卻莞爾。

“誰告訴李總你，我是來簽合同的？”

“……！”

李深杰的手驀地僵在了半空中。

過了片刻，他緩緩轉回頭，目和笑容一并冷下來。

“商先生，這可是大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我勸你最好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商彥仍是那副神疏懶的模樣。

“我雖然時間自由，但也沒有自由到跟什麼人都有工夫開玩笑的地步。”

李深杰驀地攥了拳，須臾后又松開，他笑著看向商彥。

“過去兩個月，我以為我們已經達了十分完的合作意愿——托貴團隊的幫助，我們也完善了許多小小的瑕疵和不足——如果商先生只是為了私人緒的恩怨報復，那這些犧牲未免也太大了。損人不利己這樣的事，也實在不像是智者所為吧？”

商彥搖了搖頭。

“幫助歸幫助，達什麼樣的意愿卻好像只是李總的一廂愿——你不妨回想，即便是文澤出面會談，應該也從來沒有答應過合同的事。”

“…………”

李深杰臉一沉，“商彥，你真的想魚死網破？”

他向前俯，低聲音，“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IT界不是你們這些會編點程序的小孩就能輕易踏足的地方——這里，手段為王。你信不信，就算你公布源代碼或者說出真相，我一樣能讓你們的團隊寸步難行——沒有公司運營背景，沒人會相信你們。”

商彥和他對視幾秒，驀地低聲笑起來。

“李總，枉你也是技出，如今說出‘手段為王’這種話，不覺得腳下空空麼？”

李深杰冷臉。

商彥又笑，“而且，誰告訴你我們會魚死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