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又睡了一覺。

比起之前的不安, 這一覺睡得尤為香甜, 沒有了病痛和寒冷，甚至夢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大學生, 那時安逸的生活恍若隔世, 沒有殺戮的現實世界，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滋味。

再次醒來時，季煙只聽到模糊的人聲。

斷斷續續，傳耳中。

懶洋洋地翻個了, 抬手擋住些許的亮, 悄悄睜開一只眼睛，這才發現不遠的男人背影。

殷雪灼是站著的。

他的個子很高，這樣站著, 擋住了一片的，只沉沉罩下一片影，漆黑的廣袖垂落, 長發披散在后，背影瞧著極為淡漠。

一黑袍襯得側臉極白, 白得像紙，毫無，卻很好看。

像潑墨的山水畫里走出來的, 慵懶隨意，又恰到好。

只是到底是魔頭，他即便懶懶地站著, 也有一沉重的氣場彌散開來，徒增幾分迫，讓他看起來，的的確確像是魔域的王。

一個一銀甲的男子就站在不遠，五肅殺，眉目岑寂，頭發和人類男子一般束起，黑發中卻摻著許多銀，并不像白發蒼蒼年歲已久，反而平添幾分肅殺凜然。

季煙見過他，是赤。

那只抱過的大蛟龍。

那回看他還有幾分不正經，現在瞧著，又覺得赤的的確確稱得上殷雪灼手下最得力的魔將，氣質穩重，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可以想象出他是怎樣指揮那群小魔大殺四方的。

季煙蜷小小的一團，一不，一邊又有些好奇他們在說什麼。

魔王與魔將之間的對話，獨屬于大反派之間的談呢。

難道是在商量著怎麼干壞事？對付人族？

赤確實是在說人間的事。

“季云清和風流云重傷之后，去了城療傷，果真如屬下所料，那群修仙人士又開始鬧騰，口口聲聲要討伐您，為他們的仙盟盟主討回公道，又是一副義憤填膺的虛偽樣子。”

赤嗤笑一聲，話鋒一轉，“只可惜，人貪婪，對付魔的同時，這群烏合之眾還惦記著自己的那點兒利益，屬下只是略略派線煽了一下，果然那群人極好利用，有人意圖借著臨霜城的事，趁機趕季云清下臺，說他年紀尚輕，即使修為高深，也沒什麼領導才能，這可急壞了殷妙。”

殷雪灼漫不經心地聽著，半晌，冷笑一聲，“可笑。”

可不是可笑？

里嚷著要對付魔，結果他們略施小計，對方就開始斗，斗得樂此不疲。

赤繼續道：“殷妙這幾日不解帶地照顧季云清，不讓別人有打他主意的機會，只可惜啊，有些人實在是太好利用了，屬下買通的那幾個線悄悄潛，尋找機會下手，不過我們的人還沒手，季云清就下落不明了。”

下落不明了？

殷雪灼瞇起眼，驟然回，眸掠向赤。

赤畏懼魔主鋒芒，立刻低頭彎腰，擺出極為謙卑的姿態。

殷雪灼道：“為何會失蹤？殷妙轉移了？”

赤搖頭，“屬下覺得不是，這個時機，把季云清轉移，就是讓局勢更，應該沒這麼傻吧？屬下覺得應該也很著急，只是無暇分.，那些長老們已經開始蠢蠢了，幾位宗門也逐漸人心不穩，這樣下來，自難保。”

殷雪灼微抬下，“這樣更好，既然如此，倒也是個不錯的機會，我們也可趁機攻取那座……什麼城來著？”

殷雪灼很記住名字，他態度傲慢，甚至覺得很多名字不配被他記住，赤地提醒，“是六華城。”

“嗯，六華城。”殷雪灼頷首，語氣懶洋洋的，垂眸撥著自己的指甲，眼神深晦不明，“聽說那里有不的靈石法寶，倒也可奪來，賞底下的小魔們玩玩……”

他的語氣清淡，分明是不輕不重的口吻，季云卻偏偏從他的字句里琢磨出些微的寒意。

無須多余的修飾，便有了無比沉的氣場。

妥妥的一個大反派。

真的沒人比他更像反派了，又是話多又是脾氣壞，閑下來就想著搞事，時時刻刻都想除掉正道，據反派定律，偶爾還會在正派里面弄一點臥底進去，挑撥離間。

真的全中。

尤其是這一的扮相，黑得純粹，毫不含蓄。

季煙悄悄地抬頭，打量著殷雪灼。

其實只是悄悄地了一下，但殷雪灼的聽力極好，能捕捉到極遠之的細小聲音，便倏然看了過來，季煙對上他的眼睛，心頭一凜——他該不會討厭聽吧？

季煙心頭瞬間上演了無數大戲，從小到大看過的無數電視劇片段一腦地閃現出來，致使一下子聯想到“后宮不可干政”，一下子又聯想到“生多疑的反派和小俘虜的故事”，一會兒又想到兩軍戰，竊聽軍應該是什麼罪名來著？

總之都是聽到不得了的之后被滅口的戲碼，莫名讓有些張。

季煙一張，就看見殷雪灼朝掠來。

他的影原地散為黑霧，又倏然出現在邊，已變了慵懶坐著的姿態，一只手著的臉蛋，涼涼道：“小廢，醒了啊。”

季煙：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小廢，有名字的！

季煙被他放肆地著臉頰，一個鯉魚打坐了起來，還沒坐穩，又被他攔著腰摟進懷里，他抱著，一點兒也沒覺得這樣的姿勢不對，把按著夠了，才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接著，無數的下等魔魚貫而，手上都端著很多吃的。

都是凡間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顯然是給季煙。

季煙怔怔的沒回過神來，頃刻之間，面前便擺開了無數道盛菜肴，清蒸紅燒炒一應俱全，還有許多這輩子都沒見過的菜品。

還有燕窩！雪參！鹿尾！連魚都有十幾種！

天哪。

季煙恨不得挑起來狂搖殷雪灼。

太盛了吧！太棒了吧！

葷素全都有，還這麼多！這得是有四十幾道菜了吧？

你們魔域出手，都這麼壕氣的嗎？

季煙簡直看傻了，小微張，有些傻愣愣地著面前一長排的滿漢全席。

“這、這……給我的？”

抬手指了指自己，看看殷雪灼，又看看赤，最終看向送菜的小魔們。

但每個人的臉上的都寫著“除了這個小辣，誰還吃飯”。

就是給的！

簡直太爽了吧，這麼多菜，還要小跑著才能繞一圈吧，真的一個人吃嗎？一盤菜吃一口的話，應該就可以飽了吧？

有生之年會到了皇帝吃飯的覺，季煙十分興，簡直無從下手，埋頭吭哧吭哧地挨個吃了過來。

季煙埋頭吃飯，殷雪灼抬手了茸茸的腦袋頂，像一只小寵，季煙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一邊不滿地在他的擾下躲了躲，不過秉承著有就是娘的真理，懶得和他計較。

沖著殷大佬對這麼闊綽，也不好意思再和他計較著什麼了。

季煙埋頭吃飯，一點兒也不顧忌形象，赤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狼吞虎咽的凡人，他顯然還是記得季煙的，就是上回那個當眾罵過魔主的小姑娘。

赤從未看見和魔主相得這麼親昵自然的人，魔主有九幽之火，即便是他們這些屬下，也不敢靠魔主太近，這個凡人委實有些特別。

若赤知道，殷雪灼將九幽之火給了，恐怕更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赤稍稍緩了緩，確定魔主沒有停下的意思，便繼續開口。

“此外，殷妙近日一直在暗中尋找季云清的下落，中途遭人暗算，跌落懸崖……”

懸崖？

季煙本來啃著，忽然抬起頭來，道：“什麼懸崖呀？”

赤頓了一下，又看向殷雪灼。

……好吧，他們魔主還低頭專心地小姑娘發頂，沒有制止的意思。

莫名有點像赤見過的，人間的昏君。

他想了想，回答季煙道：“是六華城后的斷崖。”

“那個啊……”季煙咬著筷子，回憶了一下。

腦子里電一閃。

說為什麼覺這事走向越來越耳呢。

記得原書里，提過那個懸崖。

只是故事走向有些不一樣，并沒有牽涉到臨霜城，季云清也不是在臨霜城重傷的。而是韶辛的哥哥韶白出關之后，和韶辛發生了一點兒兄弟間的恩怨，結果韶辛一氣之下誤闖魔族營地，季云清為了拉攏劍仙韶白，也選擇深敵營。

不過有了臨霜城這個曲之后，劇走向似乎變了。

韶辛被抓來了魔域，韶白不會誤闖魔族營地，季云清傷的起因變了臨霜城，機緣巧合，又和原書的劇重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