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個人待在庭院中，風吹過耳邊，心掙扎不休。他應該把事告訴相爺，讓相爺定奪，可是他始終邁不出步伐，那句話停留在腦海中，制止了他的行，“樓管家的孫真是天真可……”那個年說的是真的，他無法不相信這一點。

許久許久，他依然站在庭院中間……

從相府后門出來，管修文始終帶著深刻的笑意，掩飾不住心愉悅的心，走到馬車前，他回相府，沉了片刻，轉上了馬車，吩咐等候已久的車夫：“走吧。”

馬車緩緩離開相府，車夫是個三十過頭的憨厚漢子，從不過問主子的事，人特別正直，他問道：“公子，是回狀元府嗎？”皇上賜了狀元一座府邸，雖然沒有完全造好，但是也已搬了進去。

“不用，”脆亮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去弩族使館。”

詫異地一回頭，車夫本想說什麼，最后還是沒說出口，主人的事，不問不言不多話，才是為奴之本。

突然，管修文又問道：“狀元府什麼時候修好？”聲音平板，聽不出起伏高低。

“公子，還要兩個多月。”恭敬地回答，車夫又開口，“公子，這庭院中，種什麼花好？不如種石榴吧，夏天也快了，石榴花好看，又可以吃石榴果……”

“種梅花。”冷冷的一聲，打斷了他長篇的議論。

馬夫驚異道：“梅花？冬天已經過了，禿禿的有什麼好看……”見馬車半點反應也沒有，就知道再說也無濟于事了，公子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更改。

耳邊隔著簾子還傳來車夫嘮叨的話語，管修文不理不睬，種什麼花？當然是梅花……手拿過馬車里的一個盒子，輕聲打開，里面放著卷軸，失神地看著卷軸，不自覺地出笑容。

想了許久，他合上蓋子，笑容也隨之去。想起今天歸晚白天如此沉睡，昨夜肯定上弩人夜探，看來弩人行很快，不枉費自己提點他們畫中人的線索，眼中寒芒一閃，他臉

郁，喃喃出聲：“還有很多正事要辦……”

手輕輕盒子，管修文閉上眼，思緒飄得很遠……

樓澈也好，弩族也好，都沒有擁有這卷畫軸的權力。他地握住盒子，地，就連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翠綠的竹林，節節瑩脆，空氣中帶著清澤的淡香，有些冰冷的氣息吸口中，清新到心底的覺。

林中立著的樓臺，屋檐上掛著一串串的珠簾，無論風格或樣式，都與天朝大相徑庭。珠簾后的人影約可見，還沒有靠近，就已經聽到了里面一道溫澤的聲音。惻然一怔，年腳步一頓，想不到他在這里，停下形，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

里面的人忽然停下說話，門沿上的簾子被起，低沉的人心懷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修文來了。”冠玉斯文的臉上醞著春風沐人的淡笑，樓澈站在樓臺上，一副尊貴雅然模樣。只有與他對面的管修文知道，他笑眸中含著寒芒和噬人的冷酷。

“先生。”抱著盒子，不方便行禮的修文低鞠躬，沒有想到對方會出現在弩使館，帶給他不小震，稍一息，他心境恢復如常，深沉的心思瞞起來，他依然是清如明水的樣子。

低笑兩聲，也分不出這笑是什麼含義，半是玩笑半是戲謔：“沒想到今天等來的是你，本來還以為是端王……”

心一，嘗到不好的含義在里面，管修文謙虛地一笑，“學生奉皇命把畫送還，順便拜訪弩族使臣。”把來的目的說清楚，以減低對方的疑慮之心。

不置可否，樓澈側一偏，放下簾子，轉回到樓臺之。管修文退無可退，只能跟著走進樓臺，樓澈和弩族使臣各坐一邊，桌上暖暖清氣飄起，茶香充斥鼻間。靜不出聲，抱著盒子端坐在樓澈的下首位子。

“我正和來使說起昨夜府中遇襲的況，既然你來了，也不妨談談意見。”不等管修文坐定，樓澈開門見山地提道。

來使的面上有些不自然，管修文輕瞥一下，依然謙虛恭敬，帶著點吃驚的樣子，他訝異道：“先生府上遇襲？何人這麼大膽？”

聞言，樓澈笑起來，雅俊的溫中出張狂，笑聲中滿是清冷。在這笑意中，弩族來使不住地臉微變。管修文淡笑著不語，只是握的手心已經出汗來。

“不愧為我的高足……”笑著說出這句話，不知是褒是貶。

弩族來使正相對樓澈，穩然開口：“樓相今日來，不會就為了說遇襲之事吧？”有點不了室略帶詭異的氣氛，他打破僵局。

驟然斂起笑，樓澈又是一派溫雅作風，不急著回答弩使提的問題，他拿起桌上茶杯，輕抿一口，似有回味的樣子，才悠然答道：“我來并非為了遇襲之事，但這事后面牽扯到的深意，我不能不來此一趟。”說完，余掃過管修文，眸驟冷。

來使和管修文都不敢貿然接口，只能靜等下文。

放下茶杯，樓澈看向弩族使臣，“使臣遠道而來，求和之心可見真誠，我天朝泱泱大國，自是欣然接……”看到弩族使臣臉平緩下來，續又提道，“據說弩族今年冬雪大災，馬和羊死傷無數，農作也收不好？”

聽到這話，弩族使者面一白，啜啜低語回答：“這是夸大其詞，今年之災并不嚴重。”

“使臣之話解我疑，我還以為弩族自求和，實在是因為戰力不足呢。”

不是弩族使臣臉不盡好看，就連管修文也是微有詫異，想不到求和背后還有這麼一個原因。

弩族使者暗暗心驚。其實弩族求和，的確是因為此次災害面積過大，無論是農作還是牲口，都是損失嚴重，戰馬的驟然減，使得弩族在短期不宜戰事，求和也是無奈之舉。

沉默一會，使者開口，流利的漢語口而出：“我族雖災害，但還沒有到嚴重地步，樓相盡可不必心。”

管修文一旁傾聽，思緒百轉，看看使者，再看看樓澈，心里舉棋不定。

樓澈定然不，淡淡轉開話題道：“昨夜出現在我府中的刺客似乎并無惡意，只是最后他逃走時，用的居然是弩族的‘蠱’。”抬眼注視一下弩使的表，說道，“我妻到驚嚇，一夜無眠……”話音因為牽涉到了歸晚，略帶，聲音轉而澈。

弩使立刻開口澄清：“這事必定有些誤會。”

“我也相信其中必有誤會，所以我不打算追究。”忽然起站起，樓澈信步走到窗幾之前，注視著窗外的青竹，“弩族求和因，我可以忽視，夜襲之事，我也盡可不理，弩族與我朝兩方好，是民之所……”

聽他這麼說，弩使不自地舒了一口氣，聽樓澈的意思，似乎有什麼條件，他打足神，仔細聽其中話外之音。

轉過來，看著室兩人，樓澈笑道：“弩使送我朝三樣重禮，我天朝也會拿出珍寶相還，弩族王子喜歡天朝，我天朝會選各地佳麗五名，送給弩族。至于那幅畫，相信只是弩族王子一時興起之作吧。”

弩族使者愣住，抬眼看著樓澈，心思電轉，開口道：“樓相的意思是……”

“修文，”突然的呼喊聲讓管修文暗自一驚，只見樓澈走近過來，“把畫給我。”

手里抓著盒子，不知是給還是不給，定一定心，無奈之下，仍是把畫遞了上去。

樓澈手接過畫盒，立刻打開，取出畫卷，徐徐展開，管修文和弩族使者都轉頭看去，整幅畫展于人前。樓澈也贊嘆一聲，這幅畫栩栩如生，生非常，宛如歸晚翩然走畫中，不暗疑，弩族王子難道親眼見過歸晚？

見到畫卷，管修文神復雜，眼神中流痛，手拿過桌邊剛備的茶，一不小心，竟潑出不，滾燙的茶水澆在手上，他猶不自覺。

凝視畫卷許久，樓澈目不轉睛，開口說道：“畫中人是我妻子。”

其余兩人聽到了，都不吃驚，一個是早知事實，一個是夜探相府，考證過畫中人份。但是此刻聽樓澈親口說出，仍是有點小小的怔然。要知道，在朝堂上，樓澈曾一口否認，現在突然承認，其中必有原因。

“以后，希再也不會有人拿著我妻子的畫像找人了，這幅一時興起的畫像就燒了吧。”慢步走到窗臺前，拿出火折子，點燃一角，火揚起，吞噬了畫卷，轉眼間，畫變灰燼。

三人都睜眼看著畫卷消失于微火之中，弩族使者也有憾之。王子讓他尋訪畫中麗人，看來現在只能無功而返，對著這位溫文儒雅的樓相，他總有一種深莫能測的覺，有種不敢忤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