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過后，看了眼佛像，忽然笑道：“那是送子觀音。”

他沒什麼正經，“不然你替我們拜拜也行。”

向芋一怔。

這寺廟500多年歷史，泛舊的朱紅漆木廟前，冷冽的空氣里是陣陣敬香的氣息，雕梁畫柱，莊嚴寶相。

只是無意間逛到這兒，聽見他的話，才惶然去看后的雕像。

“......你說什麼，被聽見當真了怎麼辦？”向芋低聲音，舉著手機小跑，生怕后的觀音真的聽見。

靳浮白那張臉上都是深，沒覺自己有什麼不對，還笑：“聽見怎麼了？聽見不正好？”

那陣子鄰近年關，靳浮白遲遲沒有回來的意思，爸媽也忙，陳姨還在老家幫忙看小孩。

向芋都做好了自己一個人過年的準備，卻在新年前幾天，接到唐予池的電話。

唐爺說今天他在他家里過年，老太太樂意打麻將，問向芋除夕去不去，要不要和他們打打麻將，再一起守歲。

提起老人，向芋難免想起靳浮白的外祖母。

再也沒見過他那樣面容謙和地說著粵語同人打電話的樣子。

離新年還有幾天，靳浮白也許回來。

總不能讓他在李侈場子里混著過新年。

思及此，果斷拒絕了唐予池：“不去，你那個牌技那麼爛，在你家打牌贏了錢我也不好意思拿，我自己訂外賣好，別折騰我了。”

“屁，你就是等著靳浮白陪你呢吧？”

通著話的手機屏幕亮起，有另一通電話進來的提示，只響了一聲，等看見，對面已經掛斷。

唐予池的聲音源源不斷：“你干爸干媽都想你了，說要給你做紅燒排骨呢。”

手機又是一震，有信息進來。

是靳浮白。

【讓爸媽退項目，快。】

向芋盯著信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屋子里還放著韓劇，唐予池也還在電話里嘚吧嘚吧，把信息調出來，又看一遍，莫名覺到靳浮白的急切。

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掛斷電話時是怎麼同唐予池說的了，只知道，自己給爸爸打了電話，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要求他退掉今天的投標。

向父當然不肯，向母在那邊接過電話，想要同通。

向芋冷了些聲音，連連質問：“爸爸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被世界百強企業選中標書？我說讓你們退掉難道是會是無理取鬧？我22年來什麼時候對你們無理取鬧過？什麼時候對你們任過？哪怕一次？”

那天之后，向芋沒再收到過靳浮白的信息，也沒主聯系過。

偶爾點開他的對話框，能看見他父母為“爸”“媽”，知道是他時間迫，才省了字數。

但向芋更愿意當，是他本來就想要這樣稱呼。

公司放假時，街上已經滿是年味，張燈結彩，歡歡樂樂。

商場上掛了巨幅春聯，還有馬圖案的電子窗花，到紅通通。

向芋一個人窩在靳浮白家里看韓劇，好在這一年，外賣件已經發達，還能邊看韓劇邊點來炸醬面。

韓式炸醬面的醬是黑，正埋頭吃得滿都是醬，聽見門口鑰匙響。

抬眸時，靳浮白就站在門邊。

沒料到他會在除夕趕回來，向芋一時茫然，連忙放了筷子跑過去：“你也不早說回來，我炸醬面只訂了一份......”

那是2014年的除夕，那一年有很多事發生。

某打車件改變了傳統的打車模式，在此之前帝都市很多小餐館的餐巾紙盒上都印著車電話，給平臺打電話就能到便宜的出租，打車件的普及擊垮了車平臺，也確實讓生活變得更加便利。

某電子易公司在紐城上市，創造了外國歷史上最大的首次公開募記錄，甚至超過facebook，為世界第二大市值互聯網公司。

但靳浮白站在玄關，面容帶著淡淡的疲憊，他抬手抹掉向芋邊的炸醬面醬：“好歹是除夕，就吃這個？”

“我還訂了炸和啤酒，還有小龍蝦......”

靳浮白終于笑了一下，他扶住的后頸，猛然把人按進懷里，然后垂頭吻上的。

集團下面所屬公司的員工還在數著年終獎憧憬新年，集團很多事卻已經無力回天。

他有無數眼下難以逾越的困境，都知道。

他們將面臨很多困難，也都知道。

可是向芋踮起腳，輕輕攬住靳浮白的脖子：“靳浮白，新年快樂。”

他笑一笑，也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