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才報食讓樹陷了沉默, 那麼現在樹里則是陷了死寂。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外面的風也越來越大,風掃起落葉的聲音仿佛帶了擴音特效響在兩人耳邊。
路清到顧詞的視線, 腦子一瞬間清明,也終于反應過來不對勁。
剛才說了什麼?
——我們不能一起睡嗎?
神他媽一起睡, 誰給了幾個膽啊敢這麼跟顧詞說話?
“不是,那個, 我的意思其實是說……”路清大腦飛速運轉,指著睡袋及時改口道, “你看這個睡袋這麼大,難道不能睡兩個人嗎?”
顧詞還是那麼看著。
今晚的月亮格外大, 格外亮, 樹的口是一個“人”字開叉形, 上窄下寬, 月從那個口和周圍的小照進來,不用手電筒的時候也大致能看清周遭。
自然也能看清他的臉。
此時顧詞已經從面無表變化到了微瞇著眼笑。那笑容很淡, 但顯得饒有興致。
——并不是男生對于生的那種饒有興致, 更像是“爺還沒見過這麼新奇的種”的那種饒有興致。
路清被他一笑,更張了,咽了咽口水:“……這不是明顯的雙人尺碼?”
顧詞點點頭:“所以你就要跟我一起睡。”
“……”
媽的這話實在是太曖昧了!!
路清嘗試挽救:“‘一起睡’的意思,就是一起休息……”
沒等再往下說, 顧詞打斷了:“昨天睡得多,不困。”
他昨天確實睡得多,但今天爬了一天山不可能一點兒不困, 路清懷疑他還是介意。
“可是你看現在這麼冷,就算不睡覺,鉆進來取暖也合適的啊。”
“不冷。”
不困、不冷。
顧詞好像突然變得很懶的說話, 惜字如金一樣,語句簡潔到冷漠。
其實如果換個人,不管同異,都不會這麼執著。
但首先,他是為了拉住才被拖到這里的,其次……路清覺得兩人的現在已經升華了,不單單是穿書人對紙片人的憐惜之,也不單單是友。
還有戰友。
兩人沉默良久,沉默到顧詞已經再次閉目養神,路清一個靈機一,回想到自己背包夾層里似乎還有個大寶貝。
“等等,我突然想起我好像還帶了……”
路清從包里掏掏掏,翻了半天總算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悉的扁扁的呈片狀的——
“——暖寶寶。”路清開心壞了,“還真的帶了!”
雖然忘記帶它的初衷是什麼,但路清立刻把外包裝拆開,從里面拿了兩片,然后走到顧詞邊坐下,“你用過暖寶寶嗎?”
顧詞緩慢地睜開眼,仿佛眼睫都帶著抗拒,一臉“我看你像個暖寶寶”的表。
但是他們在荒野求生啊!別堅持不到警察叔叔來就被凍壞了,活著才是最要的。
“你不要這副表嘛,這個真的是寶貝。”
“來,我教你,”路清行特別迅速,趁顧詞不注意一把拉過他的右胳膊,因為作太過流暢,沒注意到他有一瞬間的僵。把人拽起來一點,然后暖寶寶放在他背部正中央,“暖寶寶你就在這兒,在后心的位置最暖和……誒?你后背怎麼是的?”
這個問句是下意識問出口的。
下一秒,猛然想到自己先前聞到的味、兩人滾落下來最后的撞擊,快速撈過一旁的手電筒一照——
手心上剛才沾的潤,就是。
而顧詞靠坐的那個壁上也掛了一層干涸的紅。
他穿了一黑,如果不是照那里,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只能看出服被刮破,黑的布料連了一大塊都看不出來。
看著那團紅,路清一下子想到滾下山坡時那一路——意識很模糊,被人抱著又閉著眼什麼都看不見,還有心思吐槽。服蹭破了幾,除了腳踝也沒什麼傷。
其實,只是有人替了而已。
路清莫名心臟有種被揪的微微窒息。
然而顧詞卻很隨意地掙開的手,語氣很淡地說:“被刮了幾下。”
似乎是專門解釋給聽。
“……”
路清揪心的覺還沒過,聞言震驚地看著他,“你這被刮了幾下???”
顧詞換了個說法:“如果不是最后撞上這棵樹,確實只是被刮了幾下。”
“那……你這里出這麼多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詞眨了一下眼,“你包里的東西我聽了,我包里的東西我知道,既然沒有藥,說了能干什麼。”
不能干什麼……但是。
總好過自己撐吧。
路清是那種如果自己有不舒服,絕對會立刻主向信任的人求助的格。就好像剛才發現自己腳踝不對勁,便馬上告訴了顧詞。
不知道顧詞是在經歷過父母悲劇后格變了,警惕心太強,還是天就這樣。
跟一群老同學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路清和雙胞胎姐妹關系好了之后說的話都要比他多,可在此之前甚至不認識那兩姐妹。
路清一直覺得人是群居,向往熱鬧生機,在荒蕪的土上撒撒種子就會開出一片花園,但顧詞不是。
他太淡漠了。
他是明明可以生活得錦簇燦爛、卻偏要主選擇孤獨的人。
所以——是不是因為這樣的格,他也注定不上任何人,才會在書里得到那樣一個結局?
路清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越想越遠,眼神也幾經變化,眼底在小照進來的月下顯得有些水潤過了頭,很是波粼粼。
“哦……”顧詞又語帶笑意地在邊開口,故意拖著腔調,“原來說了,能賺小姐的眼淚啊。”
路清頓時回過神:“……誰哭了!”
只是想的有點遠,想到那個極為氣憤的結局,有點慨。
思維迅速回到現在,眨幾下眼把水分眨沒,然后非常認真地看著顧詞:“就算說了沒用,那也不能不說。別說你今天是被我拉下來,就算你不是因為我掉下來傷的,我也會想知道你的況。”
“原因?”
“因為我們……”
顧詞打斷,“是朋友?”
路清一愣:“……不錯,你還會搶答了。”
說完就去包里翻自己的水,干凈的衛生紙,以及所有能用得上清理傷口的用。
顧詞在后笑了聲,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覺得好笑,半晌才說:
“小姐,真沒新意。”
先前路清被顧詞背著進來的時候,因為腳踝實在太疼了,竟然沒注意到顧詞外套和里面的黑t恤的后背部分都被劃破了,手電筒一照就能直接照到傷口。
跟顧詞說的差不多,大概最開始確實是刮傷,可畢竟這是山里,樹枝樹杈都有些倒刺,原本那些木刺可能只是粘在傷口上,卻因為最后那下猛地撞擊而扎了進去。
路清包里有衛生紙有水,先給他的傷口周圍簡單干凈,然后把自己的手也盡力干凈,然后……
然后對著那些扎進去的木刺無從下手。
等了一會兒,顧詞微微側過臉來,“不拔別照了。”
路清這輩子上輩子都沒干過這種事兒,深吸一口氣,向了第一個木刺。
拔出去的時候,以為顧詞會有繃,會有輕微抖,會有悶哼聲等等一系列加劇張的表現。
但什麼都沒有。
路清仿佛在給一個假人理傷口。
“其實,剛才你弄你左手的時候我就想問了……”路清真心實意地到疑,“顧詞,你都不會疼嗎?”
他沒說不疼,也沒說疼。
一片寂靜里,他說:“疼痛都是逐漸耐的。”
路清還沒來得及味這句話的意思,一陣電流聲極為突兀地在耳邊響起——
沒過多久,聽到了自己聯系了許久的那悉的音。
“瑪利亞——!啊,急死我了!剛剛你出意外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被強制下線了,”瑪卡卡的語速很快,“而且我發現你在顧詞邊的時候我也會很難連接到你,我剛才一直在嘗試怎麼也連不到,現在換了個——”
路清迅速在腦海里打斷它:“我的金手指顧詞都是屏蔽的,你被他屏蔽我一點兒都不奇怪。好了既然你出來就別廢話,說正事,我跟顧詞怎麼才能出去?”
一邊問,一邊眼睛依舊死死盯著顧詞后背,作小心地拔刺。
“瑪利亞,我覺得系統這次出故障了,你已經修復了他們認識的契機,除了他們突然反目仇以外不應該再有一個這樣的懲罰……除非是又改變了什麼……”
路清有些著急:“你先把我倆搞出去啊!出去再說這些!我之前微信只能收不能發,電話不能報警,這到底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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