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對校長說：“他不是不想上學，是因為有人打他，威脅他。至于是誰。”看向那群家長。

一個老漢氣勢洶洶：“你麼子意思，是講我們喊人干的嗎？”

“我什麼都沒說，您不必這麼激。”林疏月始終冷靜對待，這些人不經推敲，甚至不用含沙影，就急著不打自招。

“你這個年輕老師會不會講話！”老漢惱怒，竟抓起一本書朝林疏月砸去。太突然，本來不及躲，尖銳的書折角正中林疏月額頭。

這種快速的攻擊特別危險，林疏月腦袋一暈，差點當場倒地。幸虧牧青把扶穩，大聲呵斥：“你怎麼能打人呢！”

林疏月的額頭瞬間鼓起個大包，疼得齜牙咧。

氣氛一時尷尬，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人群外冒出一道很細微的聲音：“趙小宇是被人威脅的，就在山林子那條小道，我看到了，也聽到了。”

作證的是初一年級的一個同學，瘦弱，個兒高，扎著馬尾，彩皮筋已經磨破。臉頰有皸裂的小細口子，該是冷風吹的。雖瘦小，但目很堅定。

鬧事的家長瞪眼無話可說，牧青先行下氣勢：“難道你們又要指責也在撒謊嗎？！”

校長：“不管是事實真相，還是國家法律規定，每個孩子，都有接義務教育的權利。我無權開除任何一個孩子，你們更沒有權利。”

下課鈴響，出來看熱鬧的孩子們越來越多。

林疏月忍著痛，毅然決然地牽趙小宇的手，帶他明正大地走到最前面。趙小宇本能還怯想掙扎，但林疏月很用力地握了他一下。

“家里的孩子都上學，你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在眼里。你是什麼樣子，你的孩子也會為這個樣子。”

這話一針見，鬧事的家長訕訕離開。

林疏月對趙小宇笑了笑，“好了，沒事了，下節數學課，趕回教室。”

孩子心本純善，這才是校園該有的模樣。

牧青他們擔心林疏月的傷勢，要帶去醫院。走前，林疏月對剛才幫趙小宇作證的孩兒揮了揮手，“嗨，你什麼名字？”

孩小聲：“申筱秋。”

—

去鎮上衛生所稍作檢查，醫生給開了點消腫藥。本以為沒什麼事，到下午，林疏月覺得頭暈惡心，從椅子起，眼前一片金星飛旋，竟直接栽倒在地。

把旁邊扶貧組員嚇的，當即把人送去鎮人民醫院。拍了個片，輕度腦震，額頭的腫包跟包子似的，里頭全是充青紫。

吊了兩瓶水，醫生說可以回去休息。

回宿舍，林疏月倒頭就睡，手機直接拉了靜音。這一覺，直接睡到月掛樹梢。睡眼惺忪地醒來，林疏月如游魂，呆坐在被窩里半天沒緩過神。

起手機一看，夏初給發了好多短信。

-我跟你說，我今天真氣炸了！明晨教育那個項目你還記得吧，我費了好多功夫對接，標價也談好了，就等著簽合同。結果你猜怎麼著？竟被人截胡了！

—你知道這人是誰嗎，白蓮花葉可佳。

—打著匯中集團的招牌，手上那麼多項目可供選擇，偏偏和老娘爭！

—后來我找人打聽，才知道仗勢魏馭城，明里暗里表示兩人關系不一般。別人哪是給面子，是給魏馭城面子。我都快氣死了！

這個項目林疏月是知道的。

夏初開的工作室有資質，會去學校、教育培訓機構這些地方接業務。這次是想和一家大型英語機構合作，做它們的心理教育課程。十幾萬的線上會員數龐大，再按點分，利潤可觀。夏初沒花心思，眼見著就要了，哪能不炸。

林疏月也惋惜，但還是寬為主。

夏初竟然嚎啕大哭，可見是真難。聊了半小時緒才緒穩定，掛斷后，林疏月微信有消息，打開一看：

葉：疏月，還是想跟你說一下。

葉：我這兩天拿了個項目，事后才知道夏初也在競爭。但公事公辦，我也沒有辦法。

葉：希你跟夏初解釋，不要誤會哦。

林疏月冷著臉，當即回復一條：你沒？自己不會說？

這話懟人，葉可佳沒再回。

林疏月肯定自己姐們，點進葉可佳的朋友圈，愣住。

半小時前發了一條。九宮格照片配兩句話：

-開心，順利拿下Case，和老板慶功。

照片花里胡哨的，多是食，奢華酒店景。最后一張是和部門同事的集合照。就在餐桌前，中心位是魏馭城，葉可佳挨著他坐，向他傾，很是親。別的人都站著，只有他倆坐著。葉可佳笑容，魏馭城靠著椅子，單手搭在椅沿上，姿態和神舒展松弛。

有共同的大學好友，很多人留言：好般配啊！

葉可佳回了個似是而非的微笑表。

林疏月心里頓時不悅，魏馭城的表帶著淡淡笑意，越看越刺眼。心里頭的火剛燃起苗頭，當事人竟來了電話。

林疏月特意等響了五六聲才接，語氣偽裝冷靜，“不是在慶功宴嗎，有空了？”

魏馭城停頓一秒，“你知道？”

“我知道啊。”林疏月平息呼吸，“我還知道魏董恤下屬，對尤其關懷，都能平起平坐了。”

能想象電話那頭男人皺眉的模樣，“kelley又找你了？”

“我都反應半天這是葉可佳的英文名，”林疏月說：“您這語氣，特像在外吃害怕被家里那位抓把柄的渣男。”

魏馭城低聲笑，帶著調侃：“吃誰？家里頭那位又是誰？你說清楚。”

他越從容以對，林疏月越不舒坦，加之夏初那事做鋪墊，語氣很不好：“匯中的人事部不專注自己公司部，還發展副業去外面攬項目。何況，我也不覺得你們人事部的工作人員本職做得有多好。”

魏馭城何其敏銳，單刀直地問：“那項目是不是你朋友也在爭取？”

“是。”林疏月說得快，越干脆，越代表不滿。

“我不知道這事。”

林疏月思維理，職業關系也有很好的自制力。了解魏馭城，或許心計深，但不吝欺騙。心里的磨砂粒稀稀拉拉篩選出大半，剛想和平流。下一句，魏馭城說：“但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干涉。”

磨平的砂礫頓如狂風席卷，在心里堆出一座陡峭大山。林疏月腔急速起伏，“我和葉可佳的關系你不是不知道。”

“嗯，我知道。”

“那你還這樣！”

“哪樣？”魏馭城始終保持冷靜，“這是人事部部工作計劃，我不手。在匯中，不管哪個部門，這類事宜我都不會過問。”

分級管理，層層把關，是魏馭城一貫的統領原則。

重點本不在這。林疏月眼前全是那張葉可佳依偎向他的照片，還有同學評論的“般配”。

魏馭城的態度不明，怎麼聽都像是維護對方。

林疏月心跌進谷底，冷著聲反駁，“既然不過問，還去參加慶功宴？”

“不是慶功宴，只是人事部的聚會。”聽出緒不對勁的當時，魏馭城就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打開手機刷朋友圈，然后看到了葉可佳發的照片。

“拍照的時候，自己快速坐下的，我沒來得及。”

這話，嘖，聽得林疏月腦震嚴重了。

“所以和你并肩坐來不及，故意向你也來不及，你臉上的笑也沒來得及收。”林疏月說著說著，莫名委屈。

電話里，很長時間的沉默。

安靜里，林疏月眼睛都有點紅。

魏馭城慢慢回過味，再開口，他低聲：“重點是別人嗎？你吃醋了，月月。”

林疏月耳朵似有一輛輛的綠皮小火車轟隆隆穿過，飛沙走石，煙塵曼曼。撞擊去心里跟子彈殼一樣。這是從未有過的，陌生帶來莫名懼意，林疏月矢口否認：“我沒有。”

魏馭城也不這口吻，平鋪直敘道：“沒有你在這跟我鬧什麼脾氣。你要不我，跟我上什麼床。你要沒吃醋，還管我葉可佳還是kelley。”

林疏月眼紅，臉也快紅了。

“好了月月。”魏馭城服低聲：“電話里說不清。”

說不清就別說了。

林疏月掛了電話，單手抵著頭，沒注意，正好中被書砸的傷口，疼得腳指頭都蜷氣，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想承認，又不敢承認。哪怕對魏馭城有喜歡，也是臨近一個刻度，可以給他想要的，親，，生病時不顧一切奔赴千里出現在他面前。

看似順從，實則從來都有自己的標尺。

像調酒師，拿著量杯準計算。今天是5ml的朗姆酒，明天加10ml的威士忌，后日再放一片草莓兌一點甜。這酒調得小心翼翼，不至于喝完讓自己醉得迷失方向。

但今晚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從本里，已經不想做這個調酒師了。

想做一壺干干脆脆的烈酒。

有野心了，想要魏馭城的懷抱只屬于自己。

額上傷口的疼痛緩過勁，又勻了幾分給心里。林疏月抱膝坐在床上，頭埋進手臂間，神茫然又可憐。

時間已是晚上十點。

林疏月深吸氣，怏怏正去洗漱。

手機響，魏馭城來電。

如同油鍋煎炸，許久后，剛準備接，電話自掛斷。

幾秒后，手機屏亮，顯示新信息：

Wei：下來。

林疏月：……？

雖沒明白意思，但從心，如被按遙控的機，下意識地照做。因為思緒一片空白，把拖鞋都穿反了。

小跑到走廊，趴在欄桿上往下一——

黑邁赫車燈全熄，魏馭城靠著駕駛門，微微彎曲站立，他一同呢子大，里面是沒來得及換下的西裝，似與夜融為一。唯一的明亮，是指間了一半的煙。淡淡的焰紅如蟄伏的火山，提醒著林疏月，這不是幻覺。

手機震，林疏月木訥接聽。

近在眼前的人，近在耳邊的聲音熨帖耳間：“下來，當面吵。”

電話里說不清。

下來，當面吵。

林疏月眼睛紅了。

他在電話里沉聲：“有人告訴我你頭上傷，我不放心，中午吃了飯就往這邊趕。”

風塵千里，破冬霧，攜星月，只為這一眼面對面。

年人之間，不應懼怕困難和矛盾，也不應吝嗇任何贊與反省。魏馭城開車八個多小時，這是他的魄力和誠意。林疏月明白，這事自己也有不理智的地方。

從本心的，剛要道歉。

坪地里的魏馭城仰視的目平和堅定，低聲說：“我的錯。”語氣里，還帶著一風流調侃：“讓喜歡的人吃醋，就是千錯萬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