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不看他,也能到從他上釋放的冷氣,再看一眼小太監和他有些相似的眉眼,心里嘆息一聲。他估計要氣死了,可當著小皇帝眼線的面,又不能過多解釋,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
偏偏小太監還不消停:“呀,奴才沒看到督主大人,給督主大人請安。”
“你滿心只有太后,看不到本督也是正常,”申屠川聲音冷淡,可季聽偏偏聽出了話中的冷意,“太后娘娘有如此心的人相伴,恐怕在后宮也不會無聊吧。”
訕笑著抬頭,和他對視一眼后尷尬道:“督主說笑了。”
“太后娘娘,熱水已經好了,您隨奴才回去吧,奴才伺候您。”小太監低了聲音說,說完申屠川的眼中便迅速積聚了一場大風雪。
季聽:“……”現在確定了,這狗屎玩意兒就是故意的。
深吸一口氣,故意大聲道:“不過是把臉而已,哀家難不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了?還用得著你伺候?”
“奴才來棲宮便是伺候您的呀,您也知道的。”小太監說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仿佛他和季聽已經發生過什麼了一般。
季聽下意識的看向申屠川,看到他黑沉的目后皮兒都繃了,剛要開口,便聽到他淡淡道:“今日雪景尚可,娘娘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也正好無事,不如一同去花園坐坐?”
這是他隔了快一個月之后,第一次主邀約,季聽恨不得這就跟他走,然而眼線就在旁邊,若此刻跟他走,恐怕一刻鐘后皇上便會得到消息,日后他們的路便要艱難了。
申屠川本以為會立刻點頭,然而等了片刻卻等來一臉為難的表,雙手在披風下不由得漸漸握,直到凝固的傷口崩裂,重新有鮮流淌,他才從疼痛中稍微緩過神來。
“還是不了吧,雪景雖好,可在外頭久了還怪冷的,哀家就先回去了。”季聽客氣的說完看了小太監一眼,示意他一起離開。
季聽不敢看申屠川的表,低著頭快步離開了,跟在后的小太監笑得開心,仿佛是為了自己才拒絕申屠川的一般。
二人走后,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申屠川和秋千,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離開。
季聽回去的路上,心里的郁悶越積越多,雖然后小太監一直很守規矩,還是討厭他了,一回到宮里便斥他退下,將嬤嬤進了屋里。
兩人在屋里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后,嬤嬤出來將宮人聚到一起,將以前表現好的都遣到各院中主事去了,只在棲宮留下皇帝給的四個,還有總是溜耍倚老賣老的。
宮人突然了一半還多,宮里的事卻還是要做的,于是只能一個人做兩三個人的工作。原本就在棲宮當差的那些人不愿累著自己,于是便開始欺這四個,反正這四人是皇上派來的一事無人知曉。
四個小太監突然起早貪黑的忙了起來,每次干完活幾乎倒頭就睡,再顧不上季聽這邊。
等到把這幾個人治得差不多了,隔了兩日的晚上,季聽換了宮的裳,頂著月出了棲宮。
一路低著頭到了司禮監,還未進門便被人攔住了:“站住,什麼人。”
季聽心里一片張,因為也不能確定,如今司禮監是不是還都是申屠川自己的人。守衛見不說話,頓時起了疑心,正要過來時,后突然傳來李公公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季聽心下一松,急忙扭頭看向他,李公公頓了一下,朝守衛擺了擺手:“退下吧,這是我同鄉,來給我送東西的。”
“是。”守衛這才走開。
李公公一言不發的帶進了司禮監,一拐過門便要朝跪下:“給太后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季聽立刻扶住他的胳膊,“督主可在?”
李公公猶豫的看一眼:“在的,只是奴才覺得……現在的他應該不適合見您。”
“他怎麼了?”季聽忙問,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假。
李公公見還算有點良心,心下這才好些,咳了一聲道:“您親自去看看便知道了……”
話音未落,季聽已經從他側過去,急匆匆往院去了。李公公愣了一下,半晌幽幽嘆了聲氣。
季聽一鼓作氣走到申屠川門口后,突然就沒有勇氣了,小心的敲了一聲門之后,更是生出了扭頭就走的沖。
正當糾結時,里面突然傳來淡漠的聲音:“進來。”
季聽頓了一下,還是推開了房門,謹慎的走了進去。
“昨日讓你辦的事如何了?”一層紗幔后,申屠川坐在桌前的影模糊不清。
季聽意識到他認錯人了,一時間有些局促,再往前一步聞到酒味,心中更是不安。
申屠川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漸漸的察覺到什麼,在桌上有節奏的敲擊的手指停了下來。季聽慢吞吞的開紗幔走了進去,更加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再看地上已經到都是酒瓶,顯然不是今天一天喝的。
和申屠川對視片刻,手指無措的摳著自己的袖子。
“太后娘娘怎麼會有空來我這里?”申屠川眼中滿是嘲諷。
季聽靜了片刻后低聲詢問:“你是因為我才這樣嗎?”
“怎麼,來嘲笑我了?”申屠川許是真的醉了,氣質都比不得以前凜冽,他目流轉的看著手中酒杯,燭下一張臉俊得驚人,“嘲笑我明明主不要你了,卻比誰都拿得起放不下,看到你與那廝混在一起,只想殺了他之后再殺了你。”
他恨那些占有的人,更恨。憑什麼能在分開之后,就能毫無芥的過得那麼好,憑什麼能坦然接一個與他有幾分相像的人,他在心里到底算什麼,是曾經喜歡過的人,還是隨時可以被替代的品?
季聽靜靜的看著他,半晌低聲道:“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我宮里那幾個太監都是皇上送的,他不想你我再和好,所以便想出了這個主意,我也是怕他對你我太過警惕,便將人收下了,但我和他們是清白的,真的。”
“又是為了我好,真是辛苦你了。”申屠川將酒一飲而盡,又重新開了一壇。
“……你也不必冷嘲熱諷,若是可以,我也想不恢復記憶,按你的要求什麼都不想的陪你一輩子,可現在事實是我就是恢復了,我能怎麼辦?”季聽終于忍不住生氣了,搶過他的壇子喝了一口,撲通坐到了他對面,“你總要我純粹,可我怎麼知道什麼純粹,你明知道我有危險也不來救,那算純粹嗎?若你能做得到,我便也能做到。”
申屠川的酒十分辛辣,從嚨一路熱到胃里,季聽覺得自己都要被灼傷了:“申屠川,你就放棄吧,你本不可能放下我,就像我也不能放下你一樣,若你認定自己早已為泥沼,那就把我埋進泥沼里,這樣在屋里喝悶酒一點也不像你,你不是有前世的記憶嗎?多學學啊,繩子鏈子下藥,什麼都可以,就是別這樣晾著我,還要晾上一生一世。”
季聽說著,眼眶便漸漸紅了起來,知道這是酒開始起作用了,再看申屠川繃著的臉,索豁出去了:“皇上現在年紀小,給我送的都是太監,等他哪天長大了,說不定一孝順,就直接給我送男人了,你難道還要堅持跟我分手、日后連質問的余地都沒有?”
“你還想要男人?”申屠川總算在這句話后有了反應。
季聽仰起臉看著他:“我想要你……但你愿要我了不是嗎?”
申屠川垂下眼眸,一句話也不肯再說。
季聽卻容不得他沉默下去,又往前近一步,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若你與我分開后能過得好,我是不會迫你的,可你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模樣,哪里有半點離了我也能活的樣子,現在你必須做出選擇,是要我,還是把我丟出去。”
的目十分堅定,堅定到他冷著臉別開眼,一時間竟產生了逃避的想法。
“接這個你眼中不純粹的我,或者堅定之前的選擇,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屋里燒了地龍,季聽看著他這幅樣子,卻還是冷得發抖,“若你依然選擇照舊,那從今往后希你能徹底放下,日后不管我找太監也好,找男人也好,都與你無關……”
聽到這句與你無關,送申屠川總算有了反應,可也僅是有‘點’而已。
季聽眼中流出濃濃的失,盯著他看了許久,原本生出的勇氣一點一點被時間消磨。許久之后,冷靜下來,啞著嗓子道:“好的,我知道了。”
說完,安的轉離開,轉過的瞬間淚腺發,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
當往外走時,突然覺到袖子上傳來一陣拉扯,頓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看到了被申屠川在手里的,自己袖的一角。
季聽靜了一瞬,鼻音總算暴了:“你這是什麼意思?要跟我繼續在一起嗎?”問完便等著申屠川的回答,結果他半個字都不說,酒讓的大腦暈乎乎的,人也不如之前理智,“這種小事都糾結,想來你也沒那麼喜歡我,算了,我們還是一刀兩斷吧,也省得皇上日后費心。”
說完便氣鼓鼓的將袖子扯了回來,眼淚汪汪的朝門口走去,快出門時突然聽到他說了一句話,當即停了下來,繃著臉道:“我耳朵不好沒聽清楚,你再重新說一遍。”
“別走……也別找別人,”申屠川聲音沙啞,“我后悔了,留在我邊好不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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