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收回視線,落在他這里看了幾秒,隨即朝他舉起杯子,“過去的這兩年,你真的幫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你過去發生了什麼,就祝你在平平安安的前提下,能過得快樂一點吧。”
李執神微怔,但很快他就扭頭笑了一聲,端起杯子和了一下,玻璃撞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他說:“那就希我們都能夠過得快樂一點。”
那是二零一零年的八月十七日,十七歲的阮眠開始了只屬于“阮眠”的新人生。
……
復讀那一年對于阮眠來說其實算不上多麼難熬,日復一日的考試和看了無數次的月亮伴陪著度過了很多個漫漫長夜。
而那一年也發生了很多事,阮眠也是在那會才知道高考之后阮明科呆在家里的那段時間,其實是他的項目組出了問題,他作為主要負責人之一,被上面勒令暫停一切職務,只差一點就要面臨牢獄之災。
盡管后來事調查清楚,阮明科也重新回到項目組,但阮眠在之后每每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心有余悸。
二零一一年的春節,趙應偉的事業終于有所起,在平城開了個小公司,方如清所在的外貿公司起死回生,留下來的一批老員工得到嘉獎,方如清也由此晉升為本部門的主管。
趙書棠高考發揮正常,去了南方的Z大,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來一趟,段英和方如清之間的矛盾依舊沒有緩和,阮眠有時周末回去都能見們不可開的爭吵。
而每當這個時候,都會帶著趙書出去走街串巷,一個人如果從小一直活在父母長輩們爭吵的影下,會對的格和心理造很大的影響。
也許是自卑,也許是叛逆,但總歸不會是好的事。
后來的后來,大約是趙應偉也覺得自己母親太過無理取鬧,在平城購置了一套面積不大的二手房,帶著方如清和趙書住了過去。
段英為此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在家里哭喊著養了個白眼狼不孝子,那陣子他們三個人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阮眠有心無力,方如清也讓不要多管。
就這樣一晃又是一年立夏。
六中去年只開了六個復讀班,五個理科班一個文科班,班里的學生全都是各大學校去年高考超一本線或離一本線不遠,最終卻因為各種原因落榜的尖子生,競爭力也不小。
阮眠記得當時分數最高的是一個何澤川的男生,高考考了六百九十三,都已經被Z大錄取了,去上了一個月的學,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就從學校退學跑來六中復讀了。
當時退學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父母還追來六中又打又罵非拉著他回去復學,但他說什麼也不肯走,最后是靠自己以死相換來了父母的妥協。
不過當時他和阮眠并不在一個班,是高考之后才認識的。
復讀生是走過一次高考流程的人,第二遍走仿佛還有些恍如隔世的覺,高考檢那天,阮眠班上有個生暈針,的時候差點暈過去,把老師同學都嚇了一跳。
之后又是兵荒馬的一段時間,高考前十天,六中放假,高三的學生七八糟發泄了一通,最后自發開始了大合唱。
阮眠家就住在學校對面,抱著一摞子書,踩過被撕的碎的紙頁,在“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迎接輝歲月/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自信可改變未來”的歌聲中離開了學校。
后來,再回想起這一天的記憶,只記得那天的夕很漂亮。
高考那兩天,方如清特地請了假,過來南湖家園這邊陪考,阮眠這次又被分在六中考試。
之前一次的考試仿佛還在眼前,方如清總覺得阮眠被分在六中考試這件事不大吉利,在家里燒了兩天香。
阮眠倒是平常,甚至比上一次還覺得輕松許多,結束最后一門英語,覺得自己這一次應該考得還不錯。
當晚班里并沒有組織散伙飯,阮眠回到家里洗完澡倒頭就睡,卻在半夜突然驚醒。
起床從屜里翻出那本已經快一年沒有寫過新容的筆記本,坐在桌邊翻看。
2008/8/16。
耳東陳,屹立浮圖可摘星的屹。
2008/8/31。
怎麼了。
2008/10/8
丟臉了。
……
2008/11/15
跑了第一名。
2008/11/26
合照。
……
2008/12/31
盛歡。
2009/1/20
我與他歲歲長相見。
2009/2/19
和他進了一個競賽班。
……
2009/9/1
他要出國了。
2010/1/20
我不要再喜歡他了。
……
窗外夜彌漫,這一年平城又新建了好幾棟商業大樓,在夏天的時候涌進了一大批陌生面孔,層層高樓燈不謝,了黑夜的點綴。
而在這一年,阮眠好像到目前為止都沒什麼太大的收獲,和陳屹有關的事也只剩下了這麼一件。
提筆在新的一頁寫下了這唯一的一件事。
2011/6/8
我又瞞著所有人喜歡了他一年。
阮眠比那一年的其他考生要提前幾天知道自己的高考績,因為是那一年的省理科狀元,總分714。
清北上招生辦的電話隨其后,阮眠想去的B市醫學院八年制臨床醫學專業是與Q大合作招生和培養,去年憾落榜,今年卻是走的提前批次錄取,了當時家喻戶曉的狀元。
志愿報考結束之后,阮眠拒絕了各大的采訪,跑去西北沙漠玩了大半個月。
阮明科的項目組在那段期間結束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是和阮眠一起回的平城,在飛機上父倆聊起去年的事。
阮眠開玩笑道:“如果不是去年競賽失利,也許將來我會和爸爸在做同樣事。”
阮明科笑:“那為什麼后來不堅持繼續學理?”
阮眠扭頭看了看向窗外的藍天白云,有些愧的說:“我其實不怎麼喜歡理。”
阮明科想到去年和兒的那次夜談,心中了然,他合上手里的書說:“當人陷在某個境里的時候,要做到理選擇是難的一件事,或許有時候可以理分析,但思想和行卻并不能完全一致,爸爸能理解你當時選擇,所以你不必自責。”
阮眠說:“那如果我說去年高考,我可能也在潛意識里到了部分影響,爸爸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于緒化了?”
阮明科好像并不驚訝,語氣溫和地說:“以爸爸目前遇到的人來說,我還沒有見到過有誰能做到絕對理智,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一類人,但不可能每個人都能做到這點,不然這個就談不上是人的弱點之一了。不管怎麼樣,現在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不是也開始學著往前看了嗎?”
阮眠釋然的笑了笑,“嗯,謝謝爸爸。”
阮明科了的腦袋,隨口問了句:“你和媽媽說過這些事嗎?”
“……沒有。”
阮明科點點頭,卻沒再說什麼,只是偏過頭在兒看不見的地方,長長的嘆了聲氣。
回到平城后,阮眠在家里養了大半個月。這一年暑假,孟星闌和江讓參加了學校的一個比賽,他們兩留在學校為比賽做準備。
阮眠沒能和見上面。
暑假一晃過了大半,盛夏的一天,阮眠收到了Q大的錄取通知書,在傍晚的時候回了趟八中。
那時候高三已經開學,周海今年又帶畢業班,阮眠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批改卷子。
阮眠在辦公室和他聊了一個多小時,臨走前,周海突然想起什麼,住之后,又從屜里拿出一個紅包,數了一把零錢放了進去,“之前答應你們的,高考考多發多紅包,原本去年就想給你的,沒想到你選擇了復讀,今年可好,考了個狀元。”
阮眠愣了下,眼眶微熱。
周海起把紅包塞到手里,“你是個好學生,老師相信你將來肯定大有所。”
阮眠攥著那紅包,“謝謝周老師。”
“行了,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去吧,我也要去上課了。”周海說:“有時間可要多回來看看老師啊。”
阮眠點頭,“一定會的。”
周海揮揮手,“回吧。”
阮眠從辦公室出來,下到一樓大廳時,迎面走過來一個男生,剃著很短的頭發,穿著黑的籃球服。
和記憶里的男生很像,肩而過的瞬間,追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
忘了,他已經畢業了。
那天是二零一一年的八月二十三日,距離和陳屹上一次見面,已經隔了一年零七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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