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Q大開學,阮眠所在的專業每年招生總數不超過90人,分為臨床一二班,剛學那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整日穿梭于教室、圖書館和寢室三點一線,還沒緩過神,新學期已經過半。
圣誕節前夕,阮眠所在的手語社,準備在圣誕節去市郊的一所社會福利院為那里面的孩子籌辦一場圣誕晚會。
阮眠花了一個周末的時間,被“爭取”到白雪公主里一棵樹的角,開演那天,跟另外幾棵樹舉著塊合樹皮,蹲在后面閑聊。
大家聊到怎麼社的,阮眠說自己是在食堂吃飯,見個環境學院的師姐拜托填一張調研表,之后沒幾天就有人給打電話讓來一趟手語社的教室。
當時阮眠稀里糊涂過去又稀里糊涂面了個試,結果就稀里糊涂的了社,現在大家一聊,發現都是同個套路。
聊了大半小時,表演也結束,他們幾個從旁邊下了臺,晚上社里和隔壁心理協會聯誼,阮眠想走來著,被當初那個環境學院的師姐辛玫給拉著不松,“你可不能走,我們社單的就你們新來的幾個,人生大事可得早點解決。”
“……”
阮眠無奈,只好跟著去了吃飯的地方,結果沒想到還在那里見了六中的人。
何澤川。
當初那個考了六百九十三去六中復讀的男生,今年高考考進了Q大計算機專業。
他顯然還記得阮眠,加上幾個師兄師姐聽說他們倆都是平城六中的,更是想方設法要把他兩湊堆。
那一年寒假回家,阮眠是和何澤川一起回的平城。
不過兩人的關系卻僅僅只停留在朋友這一層,何澤川沒有更近一步的意思,阮眠更沒有。
甚至在聯誼結束后的那天晚上,阮眠就和他坦白說,自己有喜歡的人,暫時沒有接納新關系的想法。
結果何澤川聽了,直接抬手跟擊了個掌,說:“巧了,我也是。”
“……”那還是真是巧了。
后來悉了,阮眠好奇何澤川當初為什麼要從Z大退學,在閑聊時無意問了句。
何澤川從電腦前抬起頭,著下一本正經道:“因為我喜歡的人在我那個系找了個男朋友,我不能接。”
“……”
他看著阮眠跟吃了什麼一樣的表,笑得肩膀直抖,“開玩笑開玩笑,我當時其實是檔去的Z大,在那上了一個月學,總覺得哪哪都不舒坦。后來一想,還是覺得不甘心,然后就回去復讀了,本來還想考個狀元玩玩,結果沒想到被你給搶了去。”
那會已經是寒假,他陪阮眠出來選電腦,聽完這句話,阮眠晃了晃手里的銀/行/卡,“行,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中午我請你吃大餐。”
“……”
這之后的兩年時間,阮眠和何澤川一直維系著并不頻繁的來往,兩個人誰也沒有想過要過那道警戒線。
盡管很多人都和阮眠說,何澤川長得帥人又好,是個絕世無敵好男友,可仍舊沒有沒有那個想法。
本科第三年的冬季學期末,阮眠所在的專業結束了在Q大的醫學預科培養,轉而搬去了市中心東單校區繼續后面五年半的臨床醫學專業學習。
而那一年冬天,孟星闌和江讓所在的J大參加了由Q大領頭舉辦的全國大學生機人大賽。
復賽場地定在Q大。
孟星闌和江讓是他們學校大一參賽團副隊長,這種比賽已經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已經是小兒科。
而何澤川同樣也是Q大代表團的副隊,同樣也是負責接待各大高校的學生代表。
接機那天,何澤川還沒提,阮眠就主去給他當了苦力。
一伙人舉著“歡迎XX大學”的牌子站在T1的出口旁邊,何澤川穿著隊里發的羽絨服,低頭打著哈欠,“你今天怎麼這麼勤快?”
阮眠看著他,“我哪天不勤快?”
“……”何澤川雙手兜,“我還是比較懷我們剛認識那會兒的拘謹和真誠。”
阮眠笑了聲,沒搭理他。
后來其他學校陸陸續續到達,孟星闌比阮眠先看見,松開行李就朝奔了過來。
何澤川不了解況,還以為是什麼,下意識拎著阮眠的帽子把人往后扯了下,孟星闌撲了個空。
“……”
“……”
“……”
孟星闌率先反應過來,把阮眠拽到自己邊,“這誰啊?”
“我們學校參賽團的副隊,何澤川,也是我朋友。”阮眠扭頭看著男生,“這是我以前在八中的好朋友,孟星闌,也是這次J大參賽團的副隊之一。”
何澤川不咸不淡地“哦”了聲,主朝出手,“你好,何澤川。”
“你好。”孟星闌和他簡短的握了一下,江讓也在這時候走了過來,幾個人認識了下,阮眠帶他們出去坐車。
在車上,孟星闌問:“這人長得還帥的,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阮眠說:“不是,就只是朋友,我在六中復讀那時候的同學。”
“嗯,還好不是,不然萬一明天比賽輸給我們,我還不能太開心。”
阮眠抿著,言又止:“……”
結果第二天比賽的時候,Q大這邊還真輸給了J大,之后整個復賽結束,Q大這邊辦了歡送宴,孟星闌在席上跟何澤川拼酒,喝了個大醉,散場后,阮眠和江讓一起送回房間。
孟星闌酒品好,醉了之后也不鬧騰,倒床就睡,阮眠給蓋了被子,又托同房間的生晚上多照看著點。
從房間出來,阮眠看見等在外面的江讓,眼皮猝不及防地跳了下。
畢業之后,換掉了手機號碼,以前的QQ也在復讀那年因為長時間沒登錄被人盜號,再找回來里面聯系人已經被刪的一干二凈。
阮眠索沒有再用那個號,和班里的很多人都斷了聯系,江讓也是其中一個,如果沒有孟星闌,他們可能很難再見面。
這會兒,江讓穿著黑長款羽絨服,敞著懷,出里面的J大隊服,清俊的面容染上幾分紅意,“下去走走?”
阮眠沒法拒絕,在心里嘆了口氣,“好。”
兩個人也沒走遠,繞著酒店附近的人工湖一直往前走,冬天的B市不同于平城的冷,這里的冷是干燥的,大刀闊斧的冷。
晚上湖邊沒什麼人,只有偶爾路過幾個夜跑的年輕人。
一開始誰也沒想著先開口,后來阮眠大約是覺得再這麼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問了句:“你們什麼時候回學校?”
江讓看一眼地上的影子又看一眼,“明天下午的機票。”
“哦,那注意安全。”阮眠輕嘆了聲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走了快半個小時,江讓突然停住腳步,低聲問:“這幾年……你和陳屹有聯系嗎?”
阮眠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明白了什麼,搖搖頭說:“沒有。”
散伙飯那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他,除了出國前的那兩條短信,和他也沒有其他的聯系。
好像這個人就不存在了一樣。
但阮眠自己清楚,有些人不聯系不見面也不代表被忘,兩年前從孟星闌得知盛歡也申請了陳屹同個城市的大學,那一個月都在失眠。
江讓笑著嘆了聲氣,有大團白氣在空氣中散開,“其實過了這麼久,我有句話還是想問。”
聞言,阮眠放在口袋里的手一,沒有吭聲也沒有阻攔,有些事該有個結局了。
“高中那會兒,你是不是故意在疏遠我?”
“是。”
“因為陳屹?”
“嗯。”
江讓笑了聲,眼尾泛著紅,“你還記得嗎?高二那個寒假我說要給你補習英語。”
阮眠抬頭看著他。
“其實我給你講課的筆記是我之前從陳屹那補課整理出來的,那些考點技巧全都是陳屹以前教給我的,所以從一開始,就都是陳屹,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他笑得讓人難過,“可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
阮眠抿了抿,抬頭看著湖對面的高塔,“江讓,我在去八中之前,就已經先認識了陳屹。”
一招將軍。
江讓笑嘆:“難怪。”
“但是真的分先來后到嗎?”阮眠這次終于不再回避江讓了:“就算沒有提前遇見,在八中,在平江西巷,我和陳屹遲早是要見面的。遇見什麼人,又會喜歡上什麼人,說起來更像是每個人的命數,運氣好些的得償所愿,運氣不好就是所謂的劫。”
“江讓,人都要是往前看的。”阮眠說:“我已經在學著放下了,我希你也可以。”
……
次日,各大校區代表團陸陸續續開始返校回程,阮眠沒有去送機,那天忙著搬宿舍到新校區,等收到消息時,他們已經登機了。
后來大概過了半年左右,阮眠聽孟星闌說江讓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不知道那天晚上的話到底有沒有用,只是希他真的在往前看。
而那時候,整日奔波在教室和實驗室之間,每天都有寫不完課題和不完數據報告,整個人忙得不可開,跟何澤川都有好幾個星期沒聯系。
一五到一七年那幾年,阮眠忙完見習忙實習,在醫院實習轉科在那段時間,更是日夜顛倒的忙,見過人生百態,旁觀過醫患矛盾,整個人心態都被打了一遍。
一八年夏天,阮明科賣掉了南湖家園的房子,在市二環購買了一套更大面積的平層裝修住房,打算把周秀君接過來養老。
阮眠在暑假回了趟平城,家里的大件行李都已經打包搬去新家過了,只剩下阮明科留在書房的重要資料和阮眠臥室的東西。
到家之后,阮明科正在書房收拾,這幾年和父親各自忙于自己的學業事業,鮮見面。
“爸。”阮眠站在書房門口,像小時候很多次放學回家,連書包都不來及放,就往書房直鉆。
聽見兒的聲音,阮明科從書架前轉過頭來。
他今年已經五十多了,鬢角和發頂全都摻了白,大概是經常呆在西北那邊,人看著滄桑了不,連眼鏡都戴上了。
“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阮明科合上書,過一地的廢紙,朝門邊走過去,“吃飯了嗎?”
阮眠抬手拍掉他肩上的灰塵,“還沒呢。”
“那走,爸帶你去下館子。”阮明科進衛生間洗手,出來往房間鉆,“我換個服,馬上就好。”
阮眠笑:“爸,哪有這麼著急,我這趟回來能呆半個月。”
他的聲音從臥室里傳出來,“那可好。”
阮眠“嗯”了聲,在屋里轉了一圈,這地方承載了的年和年時代所有的回憶,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莫名有些傷。
阮明科換完服從臥室出來,看這樣,問了句:“舍不得啊?”
“有一點。”
“爸也舍不得,但這地方太小了,你住過來,再請個阿姨,就住不下了。”阮明科笑嘆,“還是有錢好啊。”
阮眠笑出聲來,“好了走吧,去吃飯,我都了。”
“行嘞。”
阮眠過了今年生日就二十六歲了,阮明科沒催過的終大事,但方如清卻急得不行,見到阮明科一次就提一次,讓他也多跟阮眠提提這事。
次數多了,阮明科也就把這事記在了心里,吃飯時旁敲側擊問了句:“找沒找對象啊?”
“爸,你怎麼現在跟我媽一樣。”阮眠夾了一小筷青菜,“我現在這麼忙,哪有時間談啊。”
“那總得有個苗頭吧。”阮明科說:“我有個同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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