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理會展其銘這個醉鬼說的話。
葉祈遠說完這句話后看著紀堯,紀堯全然淡定,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東西。
又等了一會兒,葉祈遠忍不住了,對他說:“你該喝酒了。”他心想,自己都那麼大度的不計較了,這人還不承認?有些過分了哈!
誰料紀堯皺了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要喝?我沒做過。”
葉祈遠生氣了。
桌上的酒度數都不低,葉祈遠最開始已經喝了一杯,現在酒勁上來,直接和紀堯杠上:“你有!”
這樣一說,紀堯心里那被冤枉的委屈再次冒出頭來,他皺著眉強調:“沒有!”
“你就有!”
“沒有!”
看著這兩人像兒園小朋友一樣懟了半晌,嚴岱開口打斷他們,頗有興趣的問道:“仔細說說啊,什麼事?”
葉祈遠盯著紀堯,開始翻舊賬:“就那張照片,你被拍到的。”
說著說著氣真涌了上來,他低下頭又說了一句:“如果沒認錯,哪有第一次見面就要結婚的?”他沒有看紀堯,握著酒杯的手指卻了,抹開了杯子外壁的水珠。
這一次,紀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抿了抿。
眼看氣氛不對,嚴岱怕真鬧出事,連忙打圓場:“別卡在這里,下一個到誰了……”他這話說出來,才發現下一個就是紀堯。
和打圓場的嚴岱不同,坐在對面的展其銘是真心實意地想打斷他們。他想,這事兒不對,你們是來陪我喝酒的,重點怎麼跑你們上去了?
別搶戲啊!
誰料紀堯并沒有順著臺階下。
他似乎被氣了一下,拿出手機開始翻相冊。翻了好一會兒,他將手機拍在葉祈遠面前。
葉祈遠低頭看了一眼,斜睨著他涼涼道:“就是這張,怎麼了?上面的人不是你?紀老師,難不你還有替啊?”
“是我。”紀堯被他的話氣得要命,還是強行冷靜下來,扔來一句話,“原圖右下角有時間,這是我二十二歲的照片,十年前。”
葉祈遠嗤笑了一聲:“十年前怎麼了,十年前我……”
說到這他卡了殼,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對。
他現在二十三歲,去年找上紀堯時二十二,十年前才十二歲。十二歲的他才剛上初中!
葉祈遠僵了一下,他又去看照片上的人,那個伏在紀堯上的影很高挑,雖然不能一眼看出年歲,但絕對已經年了。
葉祈遠覺有點懵,他第一個念頭是,紀堯這十年來竟然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葉祈遠下意識轉頭去看邊的紀堯。他看看紀堯又看看照片,看看照片又看看紀堯,然后耳尖紅了。
即使偏開了頭,但他上依舊不服輸:“那第一句總是做過的吧,不然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視線盯著葉祈遠,紀堯繼續開口,語氣是不容反駁的篤定:“這只是他在給我倒酒,沒有親親我我!”他凝視著葉祈遠的側臉,繼續陳述事實:“我不認識他,不記得他,見到你的時候,怎麼會把你當他?”
包廂里靜靜的。
葉祈遠纖長的眼睫眨了兩下,又眨了兩下,似乎都能聽到扇的聲音。
過了一回兒,反倒是展其銘坐不住了,他這個帶頭喝酒的人覺得口似乎中了一劍。這酒喝得好沒意思,反而被塞了一狗糧。
他站起來,作為唯一的醉鬼,非常理智地倡導:“那什麼,別喝了,咱走吧。”
雖然這樣說,但這貨已經走不直線了,甚至把包廂門口的立柱當了人,開口就喊“哥們”。
嚴岱看不下去了,覺得很丟人,于是上前幫了把手,扶著展其銘繼續往前走。他上展其銘后,發現這人一秒安靜,甚至安靜的有些乖巧。
紀堯和葉祈遠隨后也跟了出去,墜在兩人后面。他們誰也沒再提剛剛酒桌上的照片和爭執,但是紀堯卻握住了葉祈遠的手腕,握得很。
葉祈遠看到走廊上有人路過,有些還是面孔,但他卻沒有掙紀堯的手,而是和紀堯一起慢慢在后面走著。
他看到走在前面的展其銘半靠在嚴岱上,嚴岱手推了他一下,沒推開,便讓他繼續這樣靠著了。展其銘靠了一會兒,干脆停下了腳步。他趴在嚴岱肩膀,像個急需安的大型犬。
嚴岱沒理會他,想拖著人繼續往前走。但是下一秒,展其銘悶聲悶氣的聲音傳來,帶著苦惱:“我比不上他怎麼辦?他為你送出了半個展華,我做不到,我比不上他怎麼辦?”
說著他抬起頭來,有些急切的解釋:“我不想要他的東西。之前你說的話我考慮過了,我不是因為要惡心他才和你在一起,我沒有其他目的,我……”
葉祈遠停了腳步,靜靜的聽著展其銘的話,下意識手拽了下右手的袖口。
那邊嚴岱手呼過去一掌,打斷了展其銘。他輕咳了一聲,罵道:“閉,看看場合。”
展其銘委屈地把頭了回去。
但是又走了一會兒,葉祈遠卻聽到嚴岱低低說了一聲:“你不是為我拒絕了半個展華嗎?”
嚴岱了代駕,送展其銘回了家。
葉祈遠和紀堯一頓晚飯沒吃上,酒倒是喝了一肚子。兩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一起回了公寓樓。
電梯里靜悄悄的,葉祈遠按下自己要下的樓層。
他側看著對面的墻壁,想到酒桌上的事,心里有些別扭,也有些想笑,甚至還覺得非常丟臉。
但最終,他還是出聲道歉:“對不起,今天不該向你發脾氣。”
說完電梯門開了,葉祈遠抬頭就要邁出去,卻被紀堯再次拉住了手腕。
電梯門打開又關上,電梯繼續上行。在安靜而窄小的空間里,紀堯側頭吻了一下葉祈遠的角,道:“不是要道歉嗎?”
等到了頂層,紀堯帶著葉祈遠走出電梯,一起回到自己家。
雖然上說著要聽他道歉,但紀堯進家門后卻沒做其他事,而是到廚房熱了一杯牛端了過來,另一只手里還拿了一盒曲奇。
紀堯家里之前從來都不放零食,但葉祈遠來了之后,卻不知不覺有了改變。
他把東西放到臥室前廳的矮桌上,蹲下,手了葉祈遠的指尖,問他:“沒吃東西就喝酒,胃疼嗎?”
葉祈遠搖搖頭,端起熱牛喝了一口,邊立刻起了一圈胡子。
他還記得酒桌上的事,倒不是像之前那樣想著那張照片,而是開始反思自己平生頭一次吃醋,竟然吃出了這樣的稽效果。
這讓他忍不住腳踢了一下紀堯的小,抱怨他:“你怎麼十年一直都不老?”
真凍齡神話。
紀堯低笑一聲,他沒起,而是維持著蹲下的姿勢,仰頭看著葉祈遠。這樣的姿勢能讓他完完全全的看清葉祈遠的表。
今天這人一直沒正眼瞧他,這個時候剛好補回來。
他怕葉祈遠還想著照片,干脆又解釋了一下:“當時是去談生意,對方約了那個地方。我進去就到不對勁,空氣里的香薰有問題。你說的也沒錯,照片上的人的確有點其他的心思。”
但是照片被抓拍后的下一秒,那人就被紀堯一腳踹了出去。
葉祈遠和紀堯一見面,見到的就是三十歲的紀堯,現在難得抓到點他二十歲時的痕跡,難免有些好奇。他忍不住追問:“后來呢?”
“先把牛喝完。”囑咐完這一句,紀堯才接著道,“沒什麼后來,約我過去的人,為的也只是這張照片罷了。”
事并沒有紀堯說的這樣輕描淡寫。當時下手的是紀明紳,手段毒辣。香薰里下了料,酒里也放了東西。不過紀堯謹慎,當時并沒有中招。
但是那時的場面非常不好看,紀堯下手夠狠,在場每個人上都掛了彩。那家酒吧的老板現在看到紀堯,還是下意識想跪。
盡管這樣,那次依舊算是紀堯為數不多的一次失敗,因為留下了這張照片。
葉祈遠沒那麼好糊弄,很快又追問了兩句。
紀堯嘆了口氣,繼續給他講:“紀明紳調取了我在心理咨詢室的就診資料,知道了我的向。我爺爺……”
說到這,紀堯頓了頓,改了口:“紀家家主是個古板又嚴苛的人。“那些資料和這張照片可想而知會鬧出什麼。”
那個時候紀堯已經想要離開紀家,但畢竟羽翼尚未滿。紀明紳做的事不僅把他從紀家繼承人的位置上拉了下來,也打了他后續的計劃。
“他……把你趕走了嗎?”葉祈遠握住了紀堯的雙手。
紀堯低頭笑笑:“沒有,是我自己離開的。”雖說是這樣,但真正離開了生活十幾年的地方,變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算不上什麼好的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