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張虔帶葉回家看自己爸媽。
車出了城,拐云月莊園, 葉才意識到他們家有別墅。別墅區植被覆蓋率高, 到都是樹林和湖泊。張虔打了一圈方向盤,拐一條車道, 見驚訝,也略微有些驚訝:“怎麼,我以前沒跟你炫耀過?”
葉有種白跟他談過的茫然:“你以前說, 你只是個普通的本地人。”
不過張虔特喜歡在質方面的遲鈍勁,他笑道:“的確是普通人,不然為什麼給別人打工。”
葉沒再說話,因為定義的普通人和他定義的普通人顯然不是一個概念。但籠統來說,的確都是普通人, 畢竟這個城市臥虎藏龍, 什麼人扔進來都是普通人。
張虔又瞅了一眼, 見仍舊茫然,就道:“看著像那麼回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畢竟是郊區,房價沒城里高, 而且里邊租戶也很多, 一家老小住一快,主要是方便。”
葉察覺到他的,忽然有些釋然, 笑:“我以前來過這里。”
“是嗎?”張虔饒有興味道,“什麼時候?”
葉回憶道:“好像是剛畢業那會兒,在九州實習,有個導演住這里,我們來這邊開會。”
張虔點點頭,問:“哪個導演?”
葉搖搖頭:“一個小導演,現在已經查無此人,估計你不認識。別墅據說是他老婆的,他老婆是個富二代。”
車開進莊園深,路過一條狹長湖泊,張虔瞥見湖邊有人,就將車停了下來。
他道:“常總,一塊下去打個招呼吧。”
葉有些詫異,看向窗外。
湖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對父,那位父親看著的確很像時代影業的那位總經理。
立刻想到周嘉魚說張虔是常總弄到時代的事。原來他們住同一個地方,怪不得。
兩人跟常總打完招呼,車又往前開了一段,就到張虔家了。
張虔下車給開車門,見一臉怔仲,輕聲道:“張?”
葉把目從眼前的別墅上收回來,下了車,笑道:“還真有點。”
張虔關上車門,看著眼前別墅道:“我們家全靠祖輩有先見之明,在房不值錢的時候屯了點,我爸媽東湊西奏,又屯了點,才不至于缺房住。他們沒什麼了不起,就是眼稍微好點的文藝工作者,不吃人。”又來看,“我比他們厲害,他們還是靠父母才能住上小別墅,我們不用靠他們給,四十歲時就可以住上。”
葉忍不住笑了,把額頭抵在他肩上,“你什麼時候學會吹牛了?”
張虔低眼瞧,聲音低:“不吹牛,買不起,還租不起麼。”
葉笑了,親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喜歡租房住,我覺得你現在那房子好的。”
張虔就道:“那就不租,我也喜歡住城里。”
葉跟他拉開距離,偏頭瞅他:“你怎麼這麼好?”
張虔又笑了:“這話你問早了,等會進去請教陳士和張院長好了,也算為以后攢點經驗。”
葉被他這語氣和神態還有話里的暗示得心神漾,俏道:“我不問,要問你問。”
張虔挑挑眉:“我就是模板,還問什麼,照著自己教就了。”
說著上了臺階,摁了門鈴。
門開了,張虔見到是保姆,了聲劉姐。
倆人在門口換了拖鞋,張虔看到自己母親和外祖父都在臺,就把禮放在客廳,領著去了臺。
張虔的外祖父前些日子摔了一跤,跌斷了,還在恢復期,張虔的母親正在陪他在臺曬太。
葉在張虔的介紹下,了一聲伯母。
張虔母親的目停在了臉上。
葉和對視不過兩秒,轉移了目。
張虔的外祖父巍巍的出手來。
張虔握住他的手,在椅前蹲了下去。
張虔的祖父沒摔前,腦子就有些糊涂,摔了后,就更糊涂了,張虔他姥爺,他卻不知道這是誰,一直問他是誰。
張虔聲道:“姥爺,我是西洲,您怎麼就把我忘了?”
張虔外祖父渾濁的雙眼中出一亮來,他著張虔的手,張道:“西洲,你怎麼回來了,你媽說你這兩年忙得很,常常晚上兩、三點才回家,人都累瘦了一圈。”
老人的手又枯又松,張虔不敢用力握,怕給握摔了,他略微提高了點聲音:“以前忙,現在好多了。”
張虔的外祖父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語重心長道:“再忙也要注意,別等老了,落一病,像我一樣,坐不了,躺不下,后悔也晚了。”
張虔乖順道:“我會注意的,您也要放寬心,趕養好,外孫子打算結婚,還等您主持婚禮。”
張虔的母親有些吃驚,又把目移到葉臉上。
葉知道在看自己,但不敢回應的目,就一直看著張虔。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張虔的外祖父已經又把外孫子忘了,問他是誰。
張虔的母親這才把目從臉上收走了,握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耐心道:“爸,他是您外孫子西洲。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他的小名還是您取的,您怎麼不認識了?”
張虔的外祖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嘆息道:“看我這腦子,人老了,不中用了,西洲最近不是忙的嗎,怎麼有空回來了?”
張虔母親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對兒子道:“以前還沒忘這麼快,現在是轉臉就忘,你有空就多回來看看,別讓他把你徹底忘了。”說著從凳上起,把自己兒子到了客廳。
張虔母親這一起,葉覺得那種舞蹈演員的氣質便出來了,四肢,舒展的像蘭花一樣,而且很輕盈,走路幾乎沒聲音。
沒過一會兒,葉瞧見他們母子倆上了二樓,幾分鐘后,張虔下來,把葉走了,一塊去二樓書房。
去二樓的樓梯墻上掛了很多相框,葉注意到后,步子就慢了下來。
大合照,旅游照,演出照,生日照,單人照……張虔見興趣就給簡單介紹了一下照片背后的故事。
他這一解釋,基本算是把整個家庭背景介紹了一下。葉這才知道他爸媽都是國家一級演員,爸爸現在還是X京藍橋藝劇院的院長。
葉以前模糊的想象過他的家庭,因為不知道太多信息,所以想象忽高忽低,沒什麼沖擊。如今雖然見過一些世面,并且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一想到這是自己男朋友家,仍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羨慕卻很淺。原以為自己會艷羨,像十八歲時那樣,對張虔的向往,一部分是對他家庭的向往,甚至在某些瞬間產生過妒意,他擁有想要的一切。可真到他家,發現,面對自己曾經向往過無數次的家庭,非常的平和。想,如果給一個機會,要和他張虔換人生,愿意嗎?不愿意。雖然對自己的家庭有諸多不滿意,對自己也不滿意,但如果要變別人,不愿意。無法想象從小生活在張虔這樣的家庭里的葉是什麼樣子的,但無論什麼樣,都不如現在的葉。
說到底,對現在很滿意,只想在現有基礎上變得更好,而不想徹底改變自己。
張虔的父母也如張虔所說,非常開明,不干涉兒子婚姻自由,只是本著了解的目的,問了幾個問題。比如哪里人,家庭況,父母職業,未來的打算等等。在聽到父母在上海賣包子后,張虔的父親還回憶起了他年輕時為演一個類似的角,專門找了一家鋪子去驗的經歷。他說比想象中辛苦太多,他很敬畏那些力勞者。
“辛苦”倆字從張虔父親口中出來,不是高高在上的恤,不是隔著玻璃式的客套,而是一種平實的敬畏。那是一個藝探索者對力勞者的敬畏。他父親上有一種平等,好像在說探索藝和探索生活沒有高下之分,只要認真,都值得尊重。
而且看得出,張虔父母的很好,雖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但那種無意的眼神的匯,讓葉覺得他們特別好。張虔的爸爸直到現在看他媽媽都是一種看小孩的眼神,既新奇又寵溺。好像妻子是一本書,他不讀到最后一句,永遠就好奇。
這樣的眼神,葉通常只有在熱的上才能看到,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結婚三十多年的夫妻上看到。
張虔說是,別人家都是孩子排首位,父母的,要靠邊站。他們家完全是反過來,父母的排在首位,他要靠邊站。還言之鑿鑿說孩子是夫妻的附屬品,不能越過夫妻關系排在第一位,本末倒置,家庭關系容易出問題。以前他覺得父母自私,現在覺得他們有先見之明。父母為孩子犧牲越多,控制越強,將來對孩子的生活會干涉的越多。父母現在不干涉他,也是因為從沒把他當做家庭的重心有關。他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父母都無所謂,他們有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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