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之所以能請太后,是因為那是國事。這一次,若皇帝只是想要辱一個才剛剛踏上仕途的臣子,別說太后,便是列席兩邊的大臣們,大概都不會站出來替袁長卿說一句話。最多在事后給皇帝上兩道折子,指責一下皇帝的荒唐,也就算是給新科探花一個待了。
袁長卿在宮里面臨困境時,珊娘則正和的父母一同在林二先生家里作著客。
這一科,竟是再沒有人比林二先生更為風得意了。他的至親子侄,包括親傳弟子,三人下場,三人全都高中,且不說其中還有一個狀元一個探花郎,便是因為躁而于殿試時略有失手的林如軒,也是會試第六殿試第十三的好績。一時間,林二先生高興得幾乎無可無不可了。
也因此,便是林如亭袁長卿等人仍在宮里領著宴,林二先生依舊命家人擺起了酒宴,請著書院同僚和京城里常與他詩文應對的那些文壇巨匠、名師大儒們,一同過來吃酒慶賀。
而作為探花郎的岳父,五老爺也想請客來著,一來他才到京里,就那麼幾個老友,還全林仲海給請了去;二則,是他打賭輸于林仲海了,只得把這頭一天的宴客讓于了林二先生——他和林二先生賭著袁長卿的名次,林二先生心里多知道一點朝局的,故而猜著袁長卿定然不可能是狀元,五老爺卻并不關心政治,對朝局更可謂一無所知,只盲目地信任著袁長卿的才學,非說他是狀元之才……
男人們在外院談古論今,一個個于酒酣耳熱之際恨不能立時一展自己那“治國平天下”的手段;眷們于宅,則更樂意探討些“修齊家”的本事。
二夫人便問著珊娘:“大郎得中,袁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珊娘搖搖頭,笑道:“昨兒花叔也往那邊府里報了信的,那邊只說老太太和四夫人染了時癥病倒了,都沒見花叔。”
“那你呢?”五太太擔心道,“四夫人那里倒罷了,老太太那里,怕是你要去侍疾吧?”
珊娘倒想裝個樣子的,袁長卿卻直接把攔了回來,只花媽媽過去看了一趟,且還告訴那邊府里的人說,珊娘子也有不適,怕把病氣過給那兩個已經病倒的人,只好遣了花媽媽來代為看……
這里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二夫人抬頭看看天,站起來笑道:“定然是他們回來了!”
二夫人還真說對了,還真是袁長卿他們回來了。三人只進來院行了個禮,便外面的那些名師大儒們給拉走了。那林如稚原就是個活潑的,此時更是對那瓊林宴好奇得不行,便是拉了珊娘背著人跑到前廳的后窗下,聽著林如軒像說書般,繪聲繪地說著瓊林宴上的事。
們到時,林如軒正說著袁長卿這個探花郎的來歷。
雖說他這探花來得如同兒戲一般,可宮里放出的消息卻是另一個模樣的。宮里只說,那前三名的文章都一樣好,皇帝一時犯了難,跟太后說起此事時,太后只認得三人里的袁長卿,便說他長得最好,是探花郎的胚子……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市井百姓倒是喜歡這個說法的,甚至一時傳為佳話。
眾人正議論著,林如軒那里又繪聲繪地說起昌元帝委袁長卿為“探花使”,他去花園里挑選一朵天下最的花的事來。
“你們再猜不著,袁大,不,探花郎他找來的是什麼花……”
話說,當年世祖皇帝曾效仿唐太宗,在花園的一角也建了個凌煙閣,里面掛著當初為創立大周基業立下汗馬功勞的一批文臣武將的畫像。那閣前有一株世祖皇帝親手栽種的木棉。當年世祖皇帝曾說過,那紅紅的木棉花里藏著先人為后人所流的,所以是這世間最的花……
所以,袁長卿帶回去的,便是這株木棉樹上的花。
回家的馬車上,見珊娘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袁長卿便逗著道:“其實我認為,天下最的花在我家里。”
珊娘怔了怔,忽地拿手指頭捅了他一下,睇著他道:“人前你倒也這樣油舌一次啊!”
袁長卿笑著抓住的手指,道:“真的,我真覺得我們家那株月季花是天下最的花。你種的,我給除的蟲,開的花豈能不?”
珊娘這才意識到,他又在捉弄了,于是撲過去又起手來。
袁長卿悶聲一笑,對道:“這樣多好,不愁眉苦臉了。”又道,“你別替我擔心,我好著呢,他們最好是能把我選選到外地去,我就帶著你,還有老爺太太,我們一路游山玩水地過去,正好也看看這好的春。”
可惜的是,天不從人愿,袁長卿并沒有能夠如他所希的那樣被人踢出京城,而是被人塞進了翰林院,做了個一個月里都沒一本書可修的修書匠……
不過對于袁長卿來說,這樣的安排倒正好便利了他。之前他就答應了太子,要替他擔下一攤子事的,若是他如林如亭那樣著重用,就只能一個人當兩個人使著了。如今他得的是個閑差,且上司還是太子那一系的,他簡直可以說是去不去,工作之余,竟他得了許多的空閑,整天帶著珊娘城里城外的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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