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一回到主屋, 棲遲便將秋霜到了跟前,囑咐留心一下州形, 盡快告知。
其實一直都留意著州,因著自己商鋪方便,得到消息也便捷, 但過往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送到。
如今忽然被圣人召都,自然還是要準備些。
秋霜領了吩咐便即刻去知會下面了。
屋門隨即被推開, 伏廷走了進來。
他上的服已經換掉了,穿回了軍服,手里那份文書還在, 隨手扔在桌上,看著:“可要去與諸位都督慶賀?”
棲遲知道今日必然是整個北地都開懷的日子,但眼下收到要都的消息, 便沒了其他興致, 搖了搖頭:“你一定又小義去了,我便不去了。”
被說中了。伏廷說:“那就不去了。”
說完外面就有兩個仆從送了飯菜進來。
棲遲才知道他原來是準備好的, 自己也不打算去了。
飯菜在案上擺好,府里也有慶賀之意, 香湯食, 頗為盛。
伏廷沒有座, 看一眼,忽然問:“就要都,你沒想說的?”
棲遲眼神掃過去, 落在他軍服腰帶的鐵扣上,微微合住。
伏廷見不做聲,走去案后:“沒有便用飯吧。”
袖忽被扯住。
他轉頭,棲遲靠了上來,手臂一,搭住了他的肩。
室燈火通明,頭上釵飾還未除去,仰頭看著他時,臉上的妝艷艷地灼眼。
“三郎,”話稍頓了頓,腳踮起,手從他肩頭到他頸后,環住他脖子,看著他的眼睛說:“如果……”
伏廷遷就,略微低了頭,聲音不自覺放低:“如果什麼?”
如果有機會,你可愿為阿硯求回爵位?
話已在邊,棲遲卻還是覺得不妥,眼波輕轉,又笑著輕輕搖了搖頭:“還未都呢,能有什麼話說,有也得等了都再說了。”
此時說這些還太早,不清楚朝中形,也怕貿然開口會他不快,時機很重要。思來想去,還是將話咽回去了。
他垂眼看下來,仔細看了的臉,說:“也好。”
多余的,他沒再說。
李硯會被圣人點名去,他也沒想到,出于何種原因,大約真只能等都后再說。
棲遲放下手,剛要退開,伏廷手在腰后一按,又將按回了懷里。
掃了一眼屋中,占兒不在,一定是送去娘那里了,否則此刻必然又要纏著。
他的手從上往下游走。
“你不吃飯了?”棲遲氣息快起來。
他頭埋下去,一條抵間,在耳邊說:“等會兒。”
棲遲很快就站不穩了,在他懷間時還在想,先前要說什麼來著。
皆被他弄忘了。
※
皇命一下,啟程便不能耽擱。
北地剛撐起這一回,往后仍不得松懈,各州府都督只在首府待了兩日便離去了。
他們一走,都護府便著手安排上路。
伏廷下令自軍中調一支銳做隨行護衛。
羅小義領著這支人馬趕至都護府門前時,車馬都已拴好,隨時都能啟程了。
他將人馬安排好,走去隊伍前列那匹黑亮的戰馬前,問:“三哥,可要我一同隨行?”
伏廷正往腰上掛刀:“你留在軍中,也好隨時接應曹玉林。”
羅小義心里有數,伏廷這次給曹玉林安排了不人手,暗中查了這麼久,或許是要有消息了,才會有此安排。可聽了這句,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干干地笑:“三哥你這是給我添個機會不?”
“我給你什麼機會?”伏廷斜他一眼:“你自己慫,八輩子也是個。”
羅小義冷不丁被損了一遭,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澆下,連著兩聲咳,轉頭逮到那頭在牽馬的李硯,匆匆過去:“我去與世子道個別。”
“站住,”伏廷住他,又叮囑一句:“各的靜都盯好了。”
“是是是,記住了。”羅小義不得趕溜,一個勁應下了。
馬車里,棲遲剛剛坐定,就被撲騰過來的小手給拉了胳膊。
又無奈又好笑,手輕輕一拍,占兒就從新手里連爬帶蹬地進了懷里。
秋霜車,斂著擺跪坐到側來:“家主,州那里還是差不多老樣子,真要說什麼事,也就是原先在州刺史府上求學的那些個紈绔子弟都離開州回自個兒家去了。”
只因那些人大多曾欺負過李硯,說得也不客氣。
棲遲握著占兒的小手,點頭嗯了一聲:“知道了。”
州刺史府上有位聲頗高的教書先生,因而除去李硯原本在那里求學外,還吸引了諸多其他權貴子弟遠道而來求學,此時全都回去了,也算不上什麼事,畢竟也個個都到年紀了。
只不過時機趕得有些巧。
外面,伏廷打馬過來揭簾看了一眼,看了眼張手咿呀的占兒,又看了眼棲遲,放下簾布,下令啟程。
銳開道,車馬上路。
李硯辭別羅小義,爬上馬背后,還特地趕到車窗邊低低喚了一聲:“姑姑,也不知圣人是何等的秉,如何的威嚴。”
棲遲揭了下簾子,尚未說話,伏廷在旁握著韁繩說:“該如何就如何,其余不用多想。”
李硯被中了心思,的確是心懷忐忑才會說起這個,稱了聲是,將這些心緒都下去了。
棲遲沖侄子笑笑,以作安,轉頭問伏廷:“我們先往哪里?”
伏廷看看臉,臉忽的有些不大明快:“。”
……
自瀚海府出城后往中原方向而行,抵達長安之前,路線確實要先經過東都。
連日的好天氣,適宜趕路,只要不旅途波折所擾,大半月便可接近地界。
早已有人算著時日等候在行館。
日當正午,煙塵彌道。
安北都護府的人馬很好辨認,無論是前排招展的旌旗,還是隨行整肅的護衛軍容,都無法人小視。
行館前守候觀的小卒瞧見,迅速跑進行館中去稟告。
很快,等候的人出來,向道中。
車馬停下,伏廷先掃了眼等候的人,一言不發地勒住了馬。
那人著圓領袍,帶著四五個隨從,立于行館門前向他搭手見禮,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伏大都護,崔某奉旨在此恭迎接待。”
伏廷平淡地抱了下拳:“有勞崔世子。”
話剛說完,就留心到崔明度的眼神飄去了他側。
一旁車中,棲遲探而出,早已聽到靜,腳踩上墩子時抬頭看了一眼。
頭上已戴上了輕紗帷帽,隔著層紗看見崔明度看向的眼神,發覺他似有些怔忪。
棲遲腳踩到地,新跟在后方,秋霜自后面馬車的母那里抱來了剛吃飽喝足的占兒。
剛要抱,伏廷已下馬走至跟前,先一步手接了過去。
眼前這一幕崔明度回了神,他搭手向棲遲見禮:“沒想到縣主當真隨行而來了。”
棲遲不看他一眼:“崔世子何出此言,圣人召見,我與王世子皆需隨行,豈敢推托,難道我不該來?”
崔明度看向后的李硯,眼神收回來,又看向,接著垂下眼簾:“是了,是在下失言。在下是想說縣主既然剛產下麟兒不久,多休養是應當的。”
說著眼又落到伏廷臂彎里的孩子上。
小小的孩子穿著織錦小袍,一只手塞在里吧唧吧唧的,模樣很像抱著他的伏廷。
再見已為人母。
棲遲覺得他言辭有些古怪,卻也說不上來哪里古怪。
旁伏廷已經開口:“先進去。”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攬一下。
棲遲被他打斷思緒,不再多言,轉領著新秋霜了行館。
崔明度退開兩步,給讓了路。
伏廷單手抱著兒子,另一手解了腰上刀,往后近衛手里一扔,看向崔明度:“我行走沙場慣了,只是途徑,無需什麼接待,世子可以回去了。”
崔明度聽出他是在逐客,也沒堅持,又搭手道:“既如此,就不打擾大都護了,大都護一行珍重。”
伏廷頷首,懷里的占兒咿呀支吾了一句。
崔明度看著不了笑:“大都護與縣主好福氣。”
語氣里似有一悵惘,伏廷只當聽不出來,抱著兒子轉進了行館。
棲遲了客房,不多時就看到伏廷走了進來。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到他將孩子放在床上,看過來。
“你想說什麼?”
棲遲小聲說:“你吃味了麼?”
伏廷問:“吃誰的?”
看他不承認,棲遲眉一挑,轉過頭:“罷了,當我多說了。”
伏廷牽著角一笑,忽而又問:“他值得我吃味?”
棲遲想了想,實話說:“不值得。”
“那還說什麼。”
倒是有道理的很,沒話說了。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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