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被猛地摔上, 又急又重,仿佛外面是要吃人的毒蛇猛。
“……”
余兮兮呼吸不穩,背著門板站定,側耳聽,軍靴落地的聲音沉穩有力, 像在下樓。了瓣,腦袋小心翼翼湊到門上的貓眼前, 看見那抹筆高大的背影遠去,最終消失于黑暗。
樓下依稀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窸窸窣窣。然后門開, 門關。
世界歸于死寂。
余兮兮閉眼, 抬手眉心,無語至極——房子是秦崢的, 那男人原就對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現在他是房東,了租客, 兩人樓上樓下地住著,同“與狼共”有什麼分別?
越想越惱, 氣呼呼, 牙齒無意識地咬指甲尖。
腦海中浮現出之前的對話:
“你知道余凌今天會來找我?”
“不知道。”
“那今天這兩件事怎麼會剛好趕一塊兒?”
“湊巧唄。”
……
余兮兮閉上眼, 磨牙切齒, 臉都給氣紅了,地板跺得邦邦響——的湊巧。秦崢和余凌一直有聯系,一定是早知道余凌幾次找周易的事, 所以下個套兒等鉆,蠢到家了,居然真的給送上了門。
這人簡直險狡詐,滿肚壞水!
可惱歸惱,深更半夜,余兮兮也不可能拖著行李去宿街頭。皺著眉嘆氣,左思右想,權衡之下只能選擇暫時妥協,于是放下行李箱,進洗手間找到拖把和抹布,打算先簡單地清掃清掃。
然而四下晃一圈兒,整間屋子竟出人意料地干凈。
覺得奇怪,食指著窗戶過,拿起一看,指肚白生生的,沒有丁點兒灰塵。很顯然,這里有人專門打掃過,就在不久之前。
……為了,讓搬進來?
余兮兮心口發,莫名有點兒走神。
一陣鈴聲響起,喚回思緒。
甩頭,拿手拍拍發燙的臉頰,從包里出手機。垂眸一看,是周易發來的微信,寫著:到地兒了麼?
余兮兮把自己扔沙發上,趴著回復:嗯,準備洗洗睡了。
周易:房子怎麼樣?來張照片。
鼓了下腮幫,舉起胳膊隨便拍了張發過去。
幾秒后,對方回復:【大拇指】【大拇指】不錯,你男人靠譜。在什麼地方?周圍環境如何?房租多?
余兮兮:【冷汗】【冷汗】
周易:怎麼了???
:【快哭了】是四零九軍分區的宿舍,秦崢的房子,就在他屋樓上【衰】【再見】【措手不及.jpg】。
周易:……
余兮兮:【大哭】【大哭】好絕。
周易:軍區宿舍好啊,一點兒安全問題都不用心,就適合你這種安全意識低下的拙微笑】。
余兮兮:可這是秦崢的房子!他是我房東啊啊啊(╯‵□′)╯︵┻━┻!
周易:那不更好麼?你男人的房子,房租都省了【微笑】。
余兮兮:……【怒】他不是我男人……所以省不了房租= =。
周易敲字:看得出他喜歡你。
余兮兮兩頰躥起紅云,清了清嗓子,好幾秒才敲字回復:對啊,他是喜歡我。然并卵,我又不喜歡他┑( ̄Д  ̄)┍。
周易:真的?→_→
:真的。(= ̄ω ̄=)
這一次,周易直接回復過來一串語音,調侃揶揄:“是麼?我怎麼覺得你對他上心的呢?”
“……”聽完這句話,余兮兮角搐了瞬,對著話筒氣急敗壞地道:“講!我哪里對他上心了呀?我明明很討厭他好不好!”
那頭的周易直接笑出一聲:“這才奇怪啊。這麼多年,追你的男人能塞滿兩條街,除了秦崢,沒見你這麼討厭過誰。”
余兮兮無語,氣結之下直接發起了語音:“喂,我討厭不是無緣無故,他臭流氓,每次見我不是就是親!”
指頭一松,語音瞬間就發出去了。
盯著屏幕呆幾秒,后知后覺——臥槽,剛剛說了些什麼?然后手發抖,忙顛顛地摁下“撤回”鍵。
須臾,周易的回復過來了:?撤回的什麼?剛上廁所去了。
指尖點了點下,托腮敲字:沒什麼。晚安【再見】。
對話結束。
客廳的窗戶半開半掩,夜很靜,院中老樹在風中舒展姿,樹葉被卷起,偶爾幾片飄上三樓臺。
余兮兮了胳膊,起關窗,涼滋滋的夜風從臉頰邊兒上吹過,降下幾許燥熱。
客廳掛鐘指向十點半。
進臥室躺下,翻了個,目投向窗外的靜謐夜景。宿舍區的燈火幾乎已熄盡,月亮在頭頂,灑下清輝,周圍沒有星星的陪襯,于是它了唯一的,照在臉上,溫。
余兮兮閉上眼。
床鋪上帶著一很淡清香,類似洗的味道,干爽而潔凈。臉陷進枕頭里,未幾,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這一夜,余兮兮的夢中,平生頭回出現了個男人。
隔日雨瓢潑。
清晨時分,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余兮兮便被淅淅瀝瀝的雨水聲吵醒。從臺往下看,雨點子豆大,整個世界像泡在了雨水里,沉沉悶悶,缺了那麼點兒生機。
從行李箱里翻出傘,洗漱完后出門上班。走樓梯時屏息凝神,腳步子輕,輕手輕腳,就像只生怕把睡獅吵醒的小兔子。
突的,二樓左側的房門打開。
一束視線沉沉掃過來,漫不經心,又冷靜斂。
余兮兮作頓住,整個子都僵了僵。
秦崢單手系袖扣,盯著,角一抹寡淡弧度,挑了下眉,“這麼早?”
那俏生生的人呃了聲,應得很敷衍:“……下雨,我怕遲到。”
他淡淡的:“要不我送你?”
還是沒轉頭看他,只舉起胳膊擺了擺,拒絕道:“不用不用,地鐵不堵車,方便的。”說完,踩著雙小高跟兒直接跑起來,眨眼沒了蹤影。
他抬眸,視野中,沉雨幕漫無邊際,突然多出一朵小花傘。姑娘大半子都被遮住,唯有一雙小肚暴在外,雪白纖細,膝蓋的雪紡擺飄來去,妖嬈又弱。
不多時,形遠去,化一個小點兒。
秦崢了,視線收回來,余卻瞥見樓梯上落著一張紙碎片,像是那人掉的。他不不慢上前幾步,站定,垂眸細看。
紙上娟娟秀秀一行小字,字偏圓,看上去有點兒呆。寫著:邱福生,139229XXXX8;號碼后頭跟個小括弧:(換門鎖的師傅,老字號。)
“……”
秦崢瞇眼,有點兒好笑。
這人,防他當防賊呢。
自秦校回云城,轉眼已過去數日。
這些天,通知秦崢回部隊的消息遲遲沒出,他也難得閑得住。常年鐵沙場的人,每天都去軍區司令部坐班,搞搞政治,打打筆仗,全當放長假。
午后兩點左右,雨水連綿仍未停歇。政治的一個同志敲響秦崢的辦公室門,敬禮打報告,“秦首長,政委請您過去一趟。”
秦崢冷淡點了下頭,“知道了。”
三分鐘后,政委辦公室門前。
“報告。”
一道低沉冷漠的嗓音從門外傳。正簽公文的陳政委從辦公桌后邊兒抬起頭來,眼神移過去,微皺眉,臉不善:“進來。”
秦崢走進去,站定,神冷漠氣定神閑。
陳政委的視線上下審度他,開口時語氣嚴厲,“我聽說,韓家那公子哥兒的胳膊被人卸了,在東升街,就前些天的事兒。誰干的?”
秦崢眉都沒一下:“我。”
“你好意思!”
一個字掀起千層浪。陳政委把整個辦公桌拍得梆梆作響,吹胡子瞪眼:“一個解放軍陸軍校,在云城的鬧市區打人,干的什麼事兒?你像個軍人麼?你和街上那些二流子有什麼區別!”一通大罵之后緩了緩,沉聲,“中國人民解放軍紀律條令的十項要求,馬上給我背。”
那人靜片刻,面無表:“一,一切行聽指揮。二,嚴守崗位,履行職責。三,護裝備和公共財。四,保守國家和軍事機。五,廉潔奉公,不謀私利。六,尊干兵,維護部團結。七,擁政民,維護群眾利益……”
“行了!”陳正發厲聲打斷,喝道:“軍人要民,要維護群眾利益,你呢?仗著一本事橫行霸道欺負弱小,簡直給你們老虎團長臉!”
秦崢沒吭聲,只皺了下眉,目冷淡中出不耐煩。
陳正發斥:“說話!啞了!”
“個人行為。”
“放屁!個人行為就沒錯了?”陳正發怒極,抬手指了指他,話到邊又頓住,沉沉呼出一口氣,“和你們那大隊長一個德行,又臭又。”
門外,抱文件的軍踟躕半天,終于忍無可忍地走進去,蹙眉道:“政委,那個韓是非平時是個什麼作風您也知道,他要不找事兒,秦校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對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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