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歸曉送到鎮上的小客棧。
給整理行李,發現了幾瓶藥,歸曉一個個獻寶似的給他解釋,貧,這是補的,還有維生素。還有一個沒講解,含含糊糊的,猶豫半晌才說:“我自從懷孕就甲狀腺減退……只能吃這個往上補。我問醫生會有什麼麻煩,他說有小概率影響寶寶智力,還有一定概率寶寶也會傳甲減。很小概率,你別怕,我吃著藥呢。”
歸曉說完,還是發愁,可早就想過了,反正沒事生出什麼樣的都是寶貝。
路炎晨聽著,想找幾句安的話來,可又怕更關注在這個點上,于是什麼都沒說。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從腰里出一把刀來想給削梨吃,轉念一想這東西沾過生人的不合適,又收了刀,去樓下要了刀弄好了一盤子上來。
等歸曉吃起來,他就總想給做點兒什麼,也沒得做,見吃完幾塊不吃了,就將巾泡熱了給干凈手指,一地得仔細,比過去槍還認真。
歸曉倚在他肩上,被他這麼服侍,鼻子發酸:“路晨……我可想你了。你想我嗎?”
沒營養的對話,萬年不變。
“想。”路炎晨應著,又出門了。
“又干什麼去?”剛培養點緒。
“給你打水,泡泡腳。”聲音從門外進來。
正被走過的段聽到,探頭一瞥歸曉,小聲說:“果然找老公還是要找長得帥的,越帥人脾氣越好,丑男都自大。”“……他脾氣才不好呢,”歸曉悄聲說,“他小時候就一小流氓頭子,不吭聲就能嚇死一片。”對方不信,搖搖頭,閃了。
歸曉被自己這麼一說又想起小時候,懷孕了,人就矯,有事沒事總想。等路炎晨端水回來,把一雙腳丫放進熱水里了,手,他寸頭:“腳。”
路炎晨抬了眼皮,半笑不笑地打量。可手下已經照辦了,得還舒服。
“路晨?”
“嗯?”
“你家那大狗,還在嗎?”
“早沒了,怎麼了?”路炎晨判斷著,歸曉一定想提那件事。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寫書嗎?”
……沒猜錯,就是那件事。
兩人第一次吵架,歸曉整晚沒睡著,瞪著天花板等天亮。
轉天,早自習前腳邁進教室,后腳,平時班里沒怎麼說過話的男生跟過來,扭地從軍挎包里掏出封信:“這信給你。”窘然:“什麼?”“早上上學,我到晨哥遛狗,他讓我帶給你的……”男生往手里塞,多瞄了好幾眼,歸曉更窘了。
后來才知道,那天路晨從三點遛狗遛到六點多,就怕錯過那個能給帶信的小男生。那封信被到晚上也沒拆,回家傳呼他,等回了電話,他說起三點遛狗的事。
“哦,”倚在書架上,夾著電話裝傻,“干什麼那麼早?”
電話里的人靜了會兒說:“太生氣。”
又哦了聲。我還生氣呢……
“冒好沒有?”
悶了會兒:“你怎麼知道我冒了?”
一直怕在他面前用鼻子太難看,拼命忍著,趁他不注意出紙巾迅速干凈,未料早被察覺。他笑,在苦歌的旋律里,特不和諧。
那年,音樂市場還正是火的時候,《過火》、《用》、《我的心太》、《如水》等等,正當紅。電話機在書房,為了能最短時間接起來他打的電話,不被外頭聽到總把錄音機音量調很大。
……
那封信的容,以為自己會一字不落得背下來。可還是高估了自己,到現在記得的,也就模模糊糊幾句,大意是,問還記不記得自己說的——
在一起就不許分手,路晨你要敢分手我就哭死給你看。不許玩玩,保證,發誓,怎麼吵架都行,就是不許分手。
看看,這就是路晨的書水平。
甜言語不見蹤跡,還把撒的話丟回來提醒提醒:吵架可以,不能分手。
……
路炎晨著水涼了,把腳丫從水里撈出來,半蹲著,放在膝蓋上拭干水滴,小一對腳丫握在手心里好玩得很……
“腳狂……”歸曉用腳踢他。
秦明宇拎了不新鮮水果回來,這一探頭了不得,又回去當沒瞧見。
是夜。
路炎晨借著上網查資料的空檔,搜了搜妊娠期的甲狀腺問題,又順便看看其它并發的妊娠期病癥。煙一接一,都不帶斷的,生生將秦明宇嗆醒了。照理說秦明宇也是結婚過的人,還當了爹,可從沒到路炎晨對歸曉的這個程度上,他是相親認識的過去老婆,就覺得結婚是生娃過日子,每個人的人生必經路,不的,最后還不是柴米油鹽小里磨了親?老一輩、同一輩的都是這種論調。
可在路炎晨和他老婆上,似乎這就了悖論。
,還是最初的樣子。
***
歸曉走后,路炎晨長了教訓,提前打報告。
大概在預產期附近那個星期申請回去。
上頭領導本來就用了他一個大人從二連浩特調來人支援,看人家報告上直接標明“老婆生產”,權衡下還是批了。
路炎晨在的這個地方是邊境,近兩千公里的國境線上,都是人跡罕至的地區。
這個工廠也是,因為平時主要回收廢棄的彈藥,屬保單位,前后都不見人煙。這里的工人們也都淳樸,好些都是父子、父,兩代人都干這行,民間的“拆彈專家”。路炎晨閑下來時候,還經常會被他們請去,大家一起研究那些廢棄彈藥。
他子雖冷,可比別屋專家好在了在一線多年,不能給這些人講彈藥的構造,還能說些別的,比如引后的現場況,實戰時的小趣事。中秋節上,人家給諸位專家送吃食,路炎晨這屋子里還多備了不。
還有半個月要預產期時,他和歸曉通電話頻繁了一些。
電話里,路炎晨幾次三番想和討論那些妊娠問題,都被歸曉略過去,就是一個勁兒的在電話里笑,給他八卦,秦明宇和自己同事是怎麼隔空對象的……“我和你說啊,特逗,段前兩天才和我說,他們那天見面時候,段就覺得印象還不錯。就問秦明宇,我覺得我們可以相試試,你同意嗎?就和我說,眼看著秦明宇的臉啊就漲紅了,大姑娘一樣……”
他坐在山頂頭的巖石上,大半夜的出去,沒燈,盡是月下山林。面前是崖壁。
從山路往上瞧,不見人影,只有一點亮在那閃著,像綴在夜空的星。
這煙是臨走前和秦明宇要的,沒過濾,到燙手了他才覺察,撳滅丟掉時,山下有人影往上跑,是領導的警衛員。
“有事,先掛了。”他直覺要出事。
“這麼晚……有什麼事啊?”這都十一點多了。
“沒事,秦明宇喝多了。”路炎晨這謊話扯得,都不從腦子里打彎。
“哦哦,那你快去。”
斷了線。
跑上來的人氣吁吁的:“有人闖區了。”
果然不是好事。
路炎晨手撐巖石邊,躍下三四米,落地就往下跑:“有人去了嗎?”
“有,闖區的有六七個人,都是小年輕,”后人隨其后,跑著說況,“說是玩真心話大冒險啥的,進去的,就有個男的膽小不敢進去。在區外頭蹲了三、四個小時害怕,報警了。現在全是地方上的警察在那。”
路炎晨罵了句人,帶那個警衛上了車。
這一條地帶早就拉了鋼,掛了牌,標明是軍事區。十幾公里一條警戒線,日夜有人守著,還是被那些旅游的人穿過去了。警衛員簡明扼要說著,工兵們才撤到另一塊基地去,工廠里的這些專家是離這里最近的,眼下況急,能配合警察的也只有他們。
而這些專家里,最有實戰經驗的就是路炎晨和秦明宇幾個。
十分鐘后。
車剎在土路邊,刺眼的燈晃過前方,幾個臨時照明燈圍在一塊草皮上。路炎晨打開車門下去,正聽見那個年輕的男人在義憤填膺地指責穿著制服的警察:“我們都是納稅人,你們就要保障我們的安全?為什麼這里沒有人守著,就拉這麼簡單的鐵?掛個牌子?”顯然這年輕人已經混蠻纏了很久,警察們都不太愉快了,包括一旁穿著軍裝也剛到的秦明宇,也被這年輕男人吵得頭疼,一個勁投訴這些警察接了110來的慢,來了又不行,就在這兒等著。
警察還好脾氣,解釋這里是雷區,沒這麼簡單,一定要等排專家來。
秦明宇在吵鬧中,見到路炎晨來,忙迎上去。警察們看到專家這麼快到了,長出口氣,也上來,迅速通著剛更新的況。這里邊還是沒信號,打不通電話,只能大范圍搜索。年輕男人被兩個警察擋著,一個勁瞄路炎晨這里。他人機靈,看所有人簇擁路炎晨,猜想是他們的什麼領導,馬上跑上前:“你是領導吧?你要給我下個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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