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走后, 屋子里陡然靜了下來,只有頭頂的三葉扇呼呼響過,江川楓泡了杯茶, 喝了幾口, 整個人慢慢清醒了一些,對于單乾坤的問題他突然明白過來。
他偽裝單乾剛或許目的只有一個:殺人, 可是, 為什麼呢?
晚上七點來鐘, 卓云生把人帶了回來,江川楓馬上安排謝遠審他。
審訊室與觀察間僅隔著一扇玻璃,過玻璃, 那邊的狀態看的一清二楚,跟陳小華之前描述的差不多, 這個兇手175左右的高,可能是因為病了吧, 整個人看上去有種不健康的瘦,臉頰凹陷,臉萎黃,背也佝僂的很厲害。
謝遠按慣例問了他幾個問題之后說“我們就別兜圈子了吧,你耗了我們這麼多天,早點代了,對誰都好。”
老頭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謝遠焦躁的抓了抓頭發“你不是單乾剛?”,老頭一聽這話,猛地抬頭看他, 眼神有些愣愣的,站在玻璃窗外的卓云生一下江川楓,朝里面頷下首“夠能裝的。”
江川楓一不的盯著那老頭看, 他很清楚的發現,在老頭抬眸的瞬間他臉上的迅速的抖了抖,他對這個問題很在意,可能謝遠也發覺了“你在醫院的就診記錄我們看了。”
這時,老頭臉上的那層萎黃攸得退卻,換了紙一樣的慘白,江川楓不明白,作為單乾剛去殺人和單乾坤有什麼區別,因為在乎名譽?在乎單乾坤的名譽?
江川楓看一眼卓云生“這人還有孩子嗎?”
“一兒一,都很優秀,好像兒已經工作了,兒子還在讀書。”
江川楓點點頭,明白了。
“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謝遠嘆口氣接著問他“勇,韓麗,程璋三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老頭的背又往下佝僂了一些,“是”
謝遠沒想到他會這麼痛快,怔了怔“理由?”
“喪······”,老頭的口劇烈的起伏,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他,他,他們該死。”
江川楓抱著胳膊站在那邊,猜測他剛剛只提了一個字就卡住的那句話,應該是喪子之痛。
“當年單浩辰的那件事,勇也參與了嗎?”
老頭呆了許久,然后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殺他?”
“因,因,因為,他”,謝遠敲敲桌子,帶著一臉其實你已經被我們完全看的表“行了,別裝了,把你哆嗦了十來年的舌頭捋直了吧。”
老頭咽了下口水“他是浩辰最好的朋友。”
謝遠了口氣“朋友就該被殺?你這什麼邏輯。”
那老人的頭像折了一樣,深深垂下去“朋友不是理當互幫互助的嘛,當年,但凡他肯出手幫一點,浩辰也不,不至于······”
僅僅是因為人家沒有出手幫他兒子,就忌恨那麼多年,以至于最終奪走人家的生命,如果說,程璋有點咎由自取的意思,韓麗稍帶了這麼一點兒,但勇何其無辜啊。
“好了”,謝遠直了直“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
“你是單乾坤?”
老頭的兩只手握在一起,他抬頭看了一眼謝遠“這不重要吧?”
謝遠一笑“怎麼會不重要?你犯下的罪憑什麼頂著別人的名義承擔?回答我,是,不是?”
老頭焦躁的四看了看,又了頭發,然后不說話了。
“你不承認也沒用,單乾剛無兒無,但你還有兩個孩子,有個東西DNA知道嗎?”
老頭赫然睜了睜眼,看表他應該是知道的“我,我,我是,別去打擾我的孩子。”
后面的問題江川楓沒有再聽,他本想去下面小球場上待一會兒,可外面又熱又,云州近兩天的度特別大,到黏糊糊的,每到這時,他就覺得渾不自在,回到辦公室,他打開空調,把遙控調到除功能,片刻卓云生進來了,一屁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眼睛掃到桌子上的食品袋子,亮了亮“哇,頭兒,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家黃油牛角包嗎?我家云書買過幾次。”
江川楓給他推過去“吃吧,陶夭拿來的。”,說完他咬上一煙點上,往后枕在椅背上,閉起眼睛,所以卓云生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和臉上那副怎麼對你這麼好的表,江川楓沒看到。
“那邊怎麼樣了?”
“就那樣,基本都代了。”
江川楓吐口煙“單前坤裝他哥哥這麼多年,別的不說,難道他邊的親戚朋友也不知道嗎?”
卓云生里吃著東西,嗓音有點混沌“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再說從小生活在一起,某些特征或許模仿起來也容易,可······”,卓云生眼睛直了直“模仿一個死去的人,除非······”
“除非怎麼樣?”,江川楓用力咽了下口水,他嗓子難的要命。
“除非單乾剛死的神不知鬼不覺,而且周圍的人本就不知道死的就是他?”
“去審”,江川楓側側“待會兒你去換謝遠,一定讓他代清楚,當年單乾剛是怎麼死的?都有哪些人知道”,卓云生吃完面包,站起來剛想走,江川楓又叮囑他“別的太,讓他適當休息會兒,再弄點吃的給他,這麼大的病,萬一出點什麼況,我們這麼多天的努力就白廢了。”
卓云生離開后,江川楓找出條薄毯蓋上,他本來只想打個盹兒的,但一歪下來,就著了,一直到凌晨五點多鐘,謝遠過來找他,他才著眼睛醒來,謝遠的頭發糟糟的,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上掛的那件黑T,背上了一大片“全招了。”
江川楓站起來把襯衫下擺束進子里,又攏了攏頭發,他拿出煙遞一給謝遠,自己也叼上一顆,長時間的靜默之后,他問“單乾剛也是他殺的?”
謝遠點點頭“太他媽了,說實話,我對程璋毫不同,但勇······,人爹媽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砰的砸了下桌子“這狗日的怎麼下的去手。”
江川楓倚在桌上,扭磕了磕煙灰“他怎麼殺的單乾剛?”
謝遠嘆口氣“燒死的。”,江川楓攸得看他,咬了咬后槽牙“夠狠······,我在想,他心積慮的做這些事,為什麼臨到尾卻承認的這麼痛快,其實,這幾個案子,我們本沒什麼像樣的證據,他要是咬死了不承認,我們還得繼續往下查。”
謝遠在煙霧后笑了笑“他說累了,而且,他對單乾剛愧疚,說他這麼多年一直活在煎熬當中,但回不了頭了。”
愧疚,江川楓咂了一下這個詞,覺特別嘲諷,任何輕飄飄的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一周后,云州警局刑偵支隊將6.16大案的卷宗提市人民檢察院,經審查后,正式批捕單乾坤。
江川楓兌現承諾,給隊里的人放了個五天的大假,等全部休完,已是八月初,到了云州一年最熱的時候。
這天早上一上班,江川楓就被陳延年到了辦公室,陳延年神的說,省廳的刑偵總隊隊長有可能會調到別,上次吃飯時,清遠那幾個司法系統的高層們對江川楓的印象很好,加上他最近的兩個案子都辦的不錯,所以,應該有戲。
江川楓笑笑“怎麼個有戲法,人家跟你說了就要我?”
陳延年低頭擺弄筆“李廳說最屬意你。”
“這種事兒······”,江川楓翹起“命里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想多了沒用,再說,除非紅頭文件下來,否則憑有戲頂個屁用?”,他看一眼陳延年“你可別到說,不然,人都以為我江川楓是個不干正事,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兒迷。”
陳延年笑他“副廳級啊小子,你今年才三十二歲,要是真能坐上那個位子,未來十年,要是不出大的差錯,省部級絕沒問題。”
“行了吧”,江川楓嗤笑一聲“說的就像我已經坐上去似的。”
陳延年朝他探探“心嗎?心的話,我豁出這張老臉,咱也去拜拜碼頭,清遠,我倒是有幾個老朋友的。”
江川楓其實知道陳延年的為人,他一向不屑搞這些,但現如今為了他,愿意做到這地步,讓他覺得暖心的,但男人嘛,記人好放心里就,上說出來就太麻了“說不心是假的,但······”,他吐口氣“隨緣吧。”
陳延年用鋼筆點點他,笑了。他就喜歡江川楓的這個子,坦、正派“對了,還有個事兒,警察學院有個孩子來我們這兒實習,到時你安排一下。”
“不是,我安排什麼”,江川楓站起來,走到陳延年桌前,著他心的小天鵝的翅膀“不該人事科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