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回想起方才兩人相視的一幕,總覺得說不出的奇怪,正繼續追問,卻見侍扶著太后過來了,宴席已經開始了,于是又連忙正襟危坐,不再多說什麼。
太后的壽宴,慣常是各家族獻禮,說幾句吉祥話。
按照坐席的順序呈了一圈,永嘉掩著帕子悄悄打了個哈欠,已經有些無聊了。
正當準備個懶,借口醒酒中途出去一趟的時候,到那謝二郎上場了。
一開始,謝二郎和眾人一樣,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方硯,又說了些“萬壽無疆,吉祥安康”之類的俗套話,太后也如之前一樣笑納了。
可是當獻禮過后,謝二郎尚未轉的時候,太后忽然笑地住了他,又命人端著一個漆盤遞到了他跟前。
“前不久,哀家思念先帝,去瞻仰先帝的時候,偶然從浩如煙海的書卷里看到了一卷圣旨,圣旨上寫的赫然是嘉的婚事,而那寫好的另一半,則是謝家二郎。先帝去的突然,行宮又遭了火,這卷圣旨被夾雜在其他案宗里被裝到了箱子了,差點毀了這對璧人了。耽擱了這麼久,哀家深痛心,正好趁著此次壽宴把它拿出來,也好了卻先帝一樁愿。”太后指著那圣旨嘆了口氣。
先帝竟給嘉公主留了賜婚的圣旨?
太后的話一口,大殿里靜默了一瞬,眾人面面相覷,頗為震驚。
不過震驚過后,細細想來便是留了旨也沒什麼稀奇,畢竟先帝那般寵貴妃,給公主留了個退路也是可以想見的。
于是靜默了片刻后,大殿里頓時又熱鬧了起來,不人竊竊私語,盯著那謝家二郎。
“嘉公主這般貌,貞靜嫻雅,能娶到可是不小的福氣。”
“是啊,之前西戎求娶不,我還在想這位公主會花落誰家,沒想到原來一早就定下了謝家!”
“只可惜這謝二郎先前娶過一妻,倒是委屈了公主了。”
“皇恩浩,便是公主又能如何?”
……
底下一眾人議論紛紛,謝明鈺倒是變不驚,恭敬地接了旨:“明鈺接旨,叩謝皇恩。”
“好。”太后笑著送了口氣,又轉向嘉,“嘉,這謝二郎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你與他看著倒是般配,你愿不愿嫁予他為婦?”
事和計劃中的全然一樣,但到了此時此刻,真的讓開口答應嫁給另一個人,嘉忽又說不出的心復雜。
圣旨,哪兒來的圣旨?
永嘉坐在一旁,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他們做的一場局。
看著刺眼的圣旨,后背冷汗直冒,實在不敢想象皇兄回來后知曉這一切后的表現。
皇兄一定會氣瘋吧。
永嘉指尖微微抖,扯住了邊人的袖子:“不能答應,你如果答應了皇兄怎麼辦,小滿又怎麼辦?”
圣旨已經頒了,讓答應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嘉平靜地拉開了的手,視線轉向了太后。
“這謝二郎是娶過妻的人,你只要以此抗旨,現在還來得及。”
永嘉急的渾是汗,又不敢作太大,只得從牙里出幾個字提醒著:“快回來,皇兄一定會生氣的!”
抗旨,為什麼要抗旨,這本不就是求來的嗎?
爹爹,謝家為籌謀了這麼多,事到如今,只有走下去。
嘉深吸了一口氣,俯重重地拜了下去:“嘉愿意。”
聲音并不大,話音剛落,塵埃落定,大殿里響起了恭賀的聲音。
嘈嘈切切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耳邊一陣嗡鳴。
等再抬起頭的時候,只見那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角明黃迎著風輕輕拂著。
嘉緩緩抬起頭,正撞見了那冷冽的視線。
一時間,原本喧囂混雜的大殿仿佛都消弭于無形,只剩他們二人在這高朋滿座中遙遙相。
嘉太悉他發怒的樣子了。
但是也從未見過他生氣這樣。
他只是冷冷地看著,那眼神越過了這麼多人和坐席,都仿佛能把貫穿。
“陛下回京了?”
不知是誰最先發現那站在門邊的人,原本嘈雜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立即放下了酒杯,朝著那門口的人拜下去:“陛下萬安。”
大殿里聲音聚集在一切,坐在上首的太后手腕微微抖著。
嘉蜷了蜷指尖,躲開了他的視線,也跟著拜了下去。
蕭凜目沉沉地掃視了一圈,攥了手,才開口道:“平。”
“謝陛下。”
眾人起了,大殿里又恢復到了熱鬧的場景,可氣氛隨著皇帝的到來卻說不出古怪。
“皇帝,你怎麼提前回京了,也沒人通傳一聲?”
太后朝著那落了座的人問道,臉上雖然還掛著笑,聲音卻有些小心翼翼。
“傷勢惡化了。”蕭凜輕描淡寫地回答,端起了酒杯送往邊。
“了傷怎麼還飲酒?”太后著急地看著他,“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一杯酒飲盡,蕭凜朝那低著頭的人瞥了一眼:“謝母后關心,暫且還死不了。”
他語氣格外平靜,太后的臉頓時鐵青,臨近的幾個宮人也都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出言。
“朕剛才聽說父皇給皇妹留了賜婚的圣旨,賜的是哪位才俊?”
蕭凜放下了杯子,直直地看向。
嘉坐在他下首,被那目掃過,端起了杯子,平靜地飲著茶,只是那端著杯子的手在無人看到的背面微微發抖。
擱了杯子,拿帕子了手才輕聲回稟道:“是南郡謝家,謝二郎謝明鈺。”
“謝家。”
蕭凜著手中的杯子,朝下方看了一眼。
謝明鈺察覺到了打量,微笑著朝著上面微微頷首。
蕭凜掃了一眼,不咸不淡地朝向嘉:“原來皇妹喜歡清雋儒雅的。”
“是。”嘉并未反駁。
話音剛落,蕭凜手中那端起了許久的酒杯忽然重重一落。
那聲響著實不小,下面的人紛紛停了酒杯,側目向上首看去。
只是皇帝一貫神冷淡,眼下他與平常無異,因此眾人也沒看出什麼來,只是愈發小心了些,原本松快的宴席慢慢變得拘謹了許多,不過謝二郎喜得公主,還是有不人悄悄地向他恭賀著。
刺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上去,蕭凜眉頭微皺,一杯一杯地端起酒。
張德勝看著那金樽一杯一杯地空掉,再想起他肩上的箭傷,忍不住上前想勸一勸 。
可他剛一走近,被那皇帝的眼風一掃,頓時又了回去,囁嚅著不敢再多說什麼。
不時也有人在給嘉道賀,強扯著角應付了幾句,閑暇的時候便側著耳數著后酒杯到桌面的聲響。
當聽到第五聲的時候,忽然說不出的發悶,站了起來向太后告辭:“嘉不適,想先行回去休息。”
好好的壽宴,皇帝突然回來了,太后怕再待下去,皇帝說不準會當場撕毀圣旨,連忙應了聲:“既是不適,那便先回去休息吧。”
嘉謝了一番,看也不看那上面的人,匆忙的轉出去。
走后沒多久,蕭凜也撂了杯子,借口傷勢離了席。
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坐在下面的江懷看著著急,他跟著追出去,可是剛到門口便守衛攔住了去路,只能遠遠地跟著。
嘉明明沒有喝酒,卻有些頭疼,扶著額低著頭慢慢地走著。
當走到廊上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后沉沉的腳步聲,腳步一頓,連忙加了快往前走。
可腳步一快,后的腳步也在加快。
兩人一前一后,一個比一個快。
嘉著帕子,額上已經微微汗,當走到拐角,正拐彎的時候,卻忽然被人按著手一把抵在了角落的墻上。
“躲什麼,朕你站住你聽不見嗎?”蕭凜沉沉的開口。
臉頰被他在了冰冷又糙的墻面上,嘉抿著,用力地掙著肩:“放手!”
可左手一,左邊便被住,右手一,右邊也被住。
了,想要離開,閉的雙一分開,反倒被他直接一抬膝了進來。
嘉被他頂的驚呼了一聲,一臉惱地回頭瞪著他:“你干什麼?”
“干什麼?”蕭凜目沉沉,著的側臉反問道,“朕倒要問問你背著朕做了什麼?”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銳利,嘉一偏頭錯開了視線:“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親耳聽到承認,蕭凜剛下的緒又翻滾了起來,他攥了手才控制住不嚇到。
“這場婚事,你算計了多久?”
“很早,早在你離開前。”嘉抿著,并不回答。
他在外面九死一生,在宮里聯手他的母親設計他。
蕭凜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不等朕,朕離開前不是跟你說了,有什麼事等朕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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