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太后盛怒而去,一路上孫嬤嬤跟在輦旁不住的勸:“皇上有口無心,不過是這幾日被朝臣們的摺子惹煩了,沒留神將氣撒到太后上來了,太后與皇上母子連心,有什麼不知道的呢,太后……”
“不必多說了。”太后只覺得自己頭上一突一突的疼,“哀家只當白疼他了……從來就沒有讓哀家順心的時候,如今更是開始當眾忤逆了……哀家從來就沒指過他!”
孫嬤嬤見太后神不好不敢再深勸,搖了搖頭,道:“氣大傷,太后別跟自己子過不去……太后可要傳醫?”
“不用了,現在傳醫沒準以為是哀家在故意做樣子呢!”太后心裡堵的難,眼眶不自覺的紅了,太后深吸了口氣了眉心,強撐著下眼中的淚意,“沒多大事,回去吃幾丸開順氣丸就好了。”
孫嬤嬤知道太后最是要強,無法只得點點頭:“是。”
回到慈安殿后太后先吃了幾丸藥,倚在榻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孫嬤嬤輕聲道:“太后……麗嬪已經被帶到小佛堂了。”
太后剛了大氣,這會兒已經沒什麼神了,疲憊道:“哀家現在沒神理會,先讓跪一夜再說吧……”
孫嬤嬤點頭往外走,太后又道:“告訴看著的人!撤了團,不許供應茶水點心,說什麼也不許理會,哼……哀家掌了一輩子的後宮,如今也要試試後後宮裡這些私手段了,論起這些來,哀家比誰不會折騰人呢,且讓熬著吧。”
孫嬤嬤躬去吩咐了。
麗嬪在被帶到小佛堂後就一直惴惴不安著,原本以為會是皇帝來問,那放下段好好哄一番差不多就罷了,甄嬪如今母子平安,自己應該也不了多大的罪責。
麗嬪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是太后將來,等了快半日後才見著太后邊的孫嬤嬤,平日裡麗嬪對太后跟前的人向來視而不見,如今卻不敢如此了,趕著走近笑著問:“嬤嬤……太后呢?”
孫嬤嬤沒理會麗嬪,垂眸吩咐:“傳太后娘娘懿旨,麗嬪品行不端,不修婦德,責令誦經萬遍為皇室祈福。”
孫嬤嬤後的老嬤嬤們上前將佛像前的四個攢花卍字福壽團收了起來,又將小佛堂中里間的貴妃椅、雕花小漆桌還有一應枕都搬了出去,麗嬪看著空的屋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吶吶道:“這是做什麼?”
“回娘娘,這誦經祈福啊,最要的就是心誠了。”孫嬤嬤攏著袖子,聲調沒有一起伏,“奴婢曾聽太后說,菩提剝皮為紙,析骨為筆,刺為墨……太后自然不是要娘娘這樣,只是住的太安逸了,難免心思浮雜,不能好好的祈福了,奴婢將這些沒用的東西搬出去,免得礙了娘娘。”
孫嬤嬤說完就要往外走,麗嬪連忙攔著,賠笑道:“嬤嬤,我知道太后娘娘必然是怪著我了,還勞煩嬤嬤替我說幾句好話……”
麗嬪褪下手腕上的一隻白玉鐲子塞到孫嬤嬤手中,低聲道:“嬤嬤若是能幫我給皇上……”
“娘娘自己留著吧。”孫嬤嬤開手,冷冷道,“奴婢老了,用不起這樣的東西,都下去吧,讓娘娘安心誦經。”
麗嬪心裡又恨又怕,急急道:“嬤嬤,嬤嬤,孫嬤嬤……”
孫嬤嬤沒再理會麗嬪,帶著眾人出了小佛堂,又吩咐了這邊的宮人四下看管好了,切不可讓麗嬪往外傳遞消息,裡面麗嬪哪裡肯好好誦經,一開始還裝著樣子跪在佛前念會兒,殿中金磚又涼又,不多時麗嬪就不住了,起外面的宮人,伺候的人都得了孫嬤嬤的吩咐,哪個敢應?麗嬪一人也指使不,直了小半個時辰才消停了,卻也不再念經了。
小佛堂中被孫嬤嬤搬的乾乾淨淨,麗嬪有心歇會兒卻坐沒坐躺沒躺,哪裡都是空的,一張毯子都沒有,了夜後也沒人送吃食進來,麗嬪腹中空空,問了幾次外面守著的嬤嬤都冷冷回道:“太后娘娘子不舒服沒傳膳,裡邊的膳食還沒收拾出來,哪裡有功夫照應到這裡?娘娘是來誦經的,總是問膳食算什麼?!”
麗嬪錦玉食多年哪裡過寒迫的苦,越是難越是會想起以前自己的好日子,再看看如今的境遇心中越發不住,嗚嗚咽咽的在小佛堂裡屋裡直直哭了一夜。
……
“再把剩下的這兩個烤鹿卷兒吃了,你如今的飯量是怎麼了?以前每頓飯剩多你都能吃下,現在怎麼每頓都剩這些?”褚紹陵看著一桌子的飯不滿道,“這不都是你吃的?”
里間閣子裡侍立著不伺候的丫鬟,衛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辯駁道:“出宮後,每日的膳食份例足添了一倍,臣……實在吃不下了。”
褚紹陵為人挑剔,從以前在碧濤苑中膳食就最是緻的,衛戟那時每日跟著褚紹陵一起用膳惜福的很,能吃的儘量都吃了,實在吃不下的還會問褚紹陵能不能留下等著他下半晌吃,褚紹陵最喜衛戟這樣,一應吃食從來沒有著他的,搬到王府來後褚紹陵又添了幾個好廚子,衛戟的飯量倒大不如從前了。
“那你吃的也沒以前多了,兩個蟹黃包,四個蒸蝦餃,三個烤鹿卷兒,兩個栗子面餑餑,一碗粳米粥……這才多?!”褚紹陵在衛戟腰上了一把,斥道,“上一點也沒有,還不知道多用一些。”
衛戟越發難為,一屋子人看著,褚紹陵說話卻沒有毫避諱。
王慕寒適時笑道:“那時衛大人正是竄個子的時候,民間有句話,‘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自然吃的多些,如今衛大人量已,也就吃不下那些了。”
衛戟激的朝王慕寒點了點頭,王慕寒接著道:“章醫來請脈時不是說了麼,衛大人子好著呢,殿下放心就是。”
褚紹陵笑了:“你倒是總向著他說話,那也不行,到底還是再胖些才好,萬一有個病痛的也扛得住,命人以後多做些葷點心擺著,引他多用些。”
王慕寒連忙答應著:“是。”
衛戟心裡一暖,低下頭又拿了個豌豆黃吃了。
兩人用完早膳後一同進宮,褚紹陵裝了幾日的病,如今也差不多該進宮去給皇帝侍疾了,進宮後褚紹陵去承乾宮請安,皇帝神不甚好,問安後兩廂無話,自從湯泉行宮回來父子倆還是頭一次獨,氣氛尷尬的很,皇帝有些不自在,半晌道:“闖宮那日……多虧了你得力了。”
褚紹陵垂首淡淡道:“不敢,都是兒臣分之事。”
又是一陣沉默,皇帝疲憊道:“這幾日朕子不好沒來得及將摺子發下去,朕決議……廢除褚紹陌的皇子之位,降為庶人,永囚于宗人府。”
意料之中,褚紹陵點點頭:“犯下如此滔天之罪父皇還留下褚紹陌的命,是父皇仁慈。”
皇帝定定的看著褚紹陵的臉,慢慢道:“那日圍剿叛軍有功的衛都會有封賞,按著人頭算……你邊那個衛戟的可以得封二等將軍了。”
褚紹陵幾乎要笑出來,是不是誰都想拿衛戟威脅自己一番呢?褚紹,褚紹阮,麗妃……如今皇帝也要攙一腳,這才是齊活兒了。
褚紹陵微微躬:“臣替衛戟謝過父皇。”
若是以前褚紹陵說不準會忌諱,可是現在褚紹陵不會了,衛戟剛剛立下大功,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三十五名叛軍,如此功勳所有人都看見了,就是皇帝,這時候也沒法對衛戟手。
且馥儀剛懷上孩子,衛戰在軍中愈發得力……衛戟的份很特殊,皇帝沒法像對待一個尋常孌似得賜衛戟一杯毒酒。
皇帝心裡不後悔是假的,之前他也知道些褚紹陵和他邊的這個侍衛過從親的事,但當時皇帝沒當回事,只以為不過是個孌寵,但不知不覺之間,褚紹陵竟讓衛戟在朝中立了起來,讓自己輕易他不得。
褚紹陵寵一個人,不是將他錦玉食的養在金籠子裡,而是替他穿針引線,衛戰、梓君侯、張立峰、馥儀公主……將一條條的人脈搭上去,結網,讓衛戟結結實實的紮在皇城中。
皇帝不再多談這些,沉聲道:“如今奏請立你為儲的奏章不,朕……也屬意于你為太子。”
褚紹陵沒出聲,果然皇帝接著說道:“朕想著將的阮兒接回來吧,冊封大典上,皇子們都要向你參拜的,這……這禮數不可廢。”
皇帝打得好算盤,如今冊封褚紹陵為太子是民心所向,皇帝久久不表態未免落人口實,倒不如自己提出來,順便將褚紹阮從湯泉行宮中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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