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豹言,‘人必有子,子必有父母,因其親友而互相仇殺,因被理死而殺理,可乎?此舉將使得國家混’……西門豹此言,乃是不知禮儀。禮儀所說的仇,是指蒙冤屈,悲傷呼號而又無法申告的屈死,如伍子胥之亡,並不是指犯法律,以抵罪之死。”
“宗周時,周公作《周禮》,考慮到這種形,便規定:‘凡報仇讎者,書於士,殺之無罪’。伍封復仇前已多次請求,大理寺均未理,伍封這才持刃殺人。其不忘父仇,孝也;不畏死亡,義也;殺人而未逃,主自首,信也。伍封明曉事理,豈會將君上的律法當作仇敵?西門豹言其當重懲,此非公義,而是不問是非曲直濫用刑法!小子肺腑之言,君上察之……”
“這公羊高,也是個能人啊。“
讀完了《駁復仇議》後,趙無恤無奈地搖了搖頭,公羊高能針對西門豹的意見,一一加以反駁,而且在最後還總結地闡述道:“父親無辜被殺,兒子報仇是理所當然的。父親犯法被殺,兒子報仇,這就是違法之舉,這樣的報復行爲是不合禮儀的,應當止。”
如此一來,公羊高就通過引經據典,把伍封復仇的特殊擺在了世人面前,而且最後還不忘質問一下大理寺,“若不是國法不能替伍封復仇,伍封又豈會私下復仇?伍封乃國之棟樑,於趙有功,若是爲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外國佞而要他償命,與民心相悖,小子實在不知道這次判決的公正之何在?”
此議一出,本來已經被名法之勢搬回來一點的形勢,再度被複仇論所引導。雖然西門豹等人稍後也再度發出了反擊,但這已經是學宮部的撕了,名法一派和孔門儒家的學子們戰一團,但是於大多數鄴城人而言,依然固執地認爲伍封是無罪的……
事到如今,這個案子已經不再是一件普通刑事案件,而已經變了法理與“民心”的一場較量了。
隨時形勢的發展,甚至連趙國方自己也開始陷了自我矛盾中,大理寺堅持要依法嚴懲,但一牆之隔,專門管禮儀教化的太常寺先跳了反。
太常寺的太常公西赤本就是孔門弟子,對復仇的看法和孔子、公羊高一模一樣,更同伍封,因爲伍封的作爲與趙侯讓他們頌揚的“孝道”十分吻合。所以在大理寺固執己見的時候,他便宮來向趙無恤訴苦。
“若是不管不顧,將伍封草草判決殺了,就相當於否定了十多年來趙國所宣揚的孝道,臣不知道今後該如何推廣教化了。”
跑到趙無恤面前陳述自己見解的不止公西赤,太子恆也被這些天來鄴城的風浪攪得覺都睡不好,他總覺得再這樣下去會鬧出大子,也三天兩頭進宮,想知道父親到底要如何理此事。
但趙無恤卻依然不急不緩,而是讓趙恆陪著他,在長樂宮裡逛一逛。
“太子,你對此事的看法是怎樣的?”
父子二人並肩而行,但趙恆依然落後了半個子的距離,聽到趙無恤問話,他小心地回答道:
“小子認爲,國法不可輕慢,輕饒伍封或許能讓鄴城人高興,但一旦開了頭,就會如同大堤上的蟻,止都止不住了。”
趙無恤看了他一眼:“這是你的看法,還是子夏的看法?”
趙恆垂下頭:“是小子的看法,夫子他……夫子雖然稱病休沐,其實他支持寬恕伍封的……”
這在趙無恤的預料之中,說起來子夏也是一個奇人,他雖然沒有像歷史上一般投孔門,但秉承著“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的理念,一直遊走在朝堂和學宮之間。在朝是一名幹吏,在學上又博採衆家之長,不但占卜和格之學學得不錯,尤其是將儒、法都修習得十分通,甚至被認爲是萇弘告老後,臨漳學宮大祭酒最有力的競爭者。
也正是因爲他各家雜用的態度,趙無恤才讓太子跟隨子夏學習。
但在這件事上,子夏也不了干係,因爲公羊羽在來到學宮後,也拜在子夏邊學習過一段時間,他的大復仇理念,要說沒有子夏的影響,趙無恤是絕對不信的。
爲此,當公羊高走到了風口浪尖的時候,子夏縱然對伍封復仇案心存同,但還是理智地選擇了稱病躲避,把自己關在家裡,沒有像公西赤一樣撞到槍口上來。
而太子恆能夠走出子夏的影響,在這件事上擁有自己獨立的見解,趙無恤很欣。
“學宮分作兩派,日夜罵戰,而民意更如同沸鼎,希伍封無罪。朝堂各方開始按捺不住,陸續亮明旗幟走到前臺,這場法理與人心的爭執鬧劇,也差不多該收場了。既然靠大理寺的力量,這件事是沒法擺平了,公室便不得不場了……”
太子恆很是高興,在他的心裡,只要父親一出手,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但或許是存心要考考他,趙無恤卻不做自己要怎麼做,而是停下了腳步,指著前方長信宮中,趙恆年時玩過的翹板說道:“還記得此麼?”
……
翹板是孩很喜歡的玩,木板中部用東西固定,兩頭可上下起落,趙恆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非常喜歡和兄弟姐妹在此玩耍,但隨著他漸漸年長,即將搬出長樂宮,去東宮居住,這玩也已經蒙塵多時,但樂靈子一直沒讓人拆掉。
今日趙無恤卻指著翹板打起了比方。
“有時候,法理和輿人心常常相悖,很難辨別對錯。”
他指著一頭道:“這次的伍封復仇案裡的勢就如同一個翹板,一邊是法理,一邊是民心,此消彼長,此高彼低。恆,你倒是說說,爲公室,應該站在哪邊?”
趙恆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年輕人,他面猶豫:“站在法理一邊,重判則讓趙國損失了一個棟樑之才,孫武子那裡也待不過去,更會使得鄴城人寒心。站在民心一邊,輕判則讓律法難以推行,疏由此產生,難,實在是難……”
“若一定要你選一邊呢?”
趙恆咬了咬牙:“小子還是會選擇支持國法!”
趙無恤出了欣的微笑,這就是次子和長子的不同之了,若是趙在此,怕是已經迫不及待地下場爲伍封說了吧。
但趙恆雖然選擇了法一邊,已經達到了趙無恤劃定的及格線,但要作爲一個能夠守的君侯,依然遠遠不夠。
他提點趙恆道:“這次的案件,說簡單絕不簡單,需要考慮許多東西;但說難也不難,關鍵在於要弄清楚,在這件事裡,公室究竟站在何等立場之上?”
趙無恤讓趙恆在他邊,緩緩說道:“恆,爲父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在九州之外,有一個類似中原的七國,號稱戰國七雄,七雄皆稱王,希能兼併天下,而最西邊的那個國,做雍國……”
……
“雍國因爲實施變法,唯法獨尊,軍功授田,以耕戰爲本業,故而最爲強大。有一次,雍國的昭襄王生病,國都周圍各里閭的百姓都買牛祭神,家家爲他祈禱。有臣子將此事告知昭襄王,然而昭襄王卻大怒,下令凡事爲自己祈禱的人家,每家都要罰兩副甲……”
“那昭襄王爲何要如此做?”太子恆大奇,按照常理,不是應該高興並謝那些百姓纔對麼?
趙無恤道:“昭襄王的理由是,律法規定,只有在祭祀土地和臘祭的時候,才能進行大祭,這些百姓縱然心存善意,但是卻違反了雍國的律法,所以不但不能嘉獎,還要嚴懲!他說,寡人寧可摒棄仁,也不能罔顧律法!於是各里百姓都遭到了懲罰,往後哪怕昭襄王快病死,他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了。”
趙恆緘默,趙無恤則繼續講了下去:“又過了幾年,雍國遇到嚴重荒,又有大臣請求昭襄王說:‘王室五苑的草木、蔬菜、棗子、栗子,足以養活百姓,請大王開放,給百姓一條活路’。”
太子恆道:“這是合合理的做法。”
趙無恤一笑:“然而昭襄王卻不同意,他說,我們雍國的法令,是讓百姓有功賞,有罪罰。現在如果開放五苑的蔬菜瓜果,卻是不論有功無功都要讓百姓到賞賜。不論有功無功都讓百姓到賞賜,那是使國家混的做法。與其讓百姓活著而使國家混,不如讓他們死掉而使國家安定……於是寒冬臘月裡,昭襄王閉苑囿,放任百姓死在外面。”
“這,這也未免……”
一個現代醫師回到貞觀年間,他能做些什麼?如果他正好還成爲了李淵的兒子,李世民的弟弟呢?李元嘉,大唐醫王。
總之一句話,張大少爺確實是一位非常非常難得的好人,謙謙君子,絕對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當然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張大少爺兼張大探花再是好人,總有一批心胸狹窄、心理變態、居心叵測、缺乏教養的宵小鼠輩對他是百般詆毀、萬般污衊——至少建奴們和包衣奴才們就沒一個能看張大少爺順眼的。為什麼呢?因為咱們的張大少爺活生生的毀了大清天朝入主中原!赤果果的毀了康乾盛世!惡狠狠的毀了被包衣奴才無比吹捧大清十二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