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不就哭鬧,總覺得自己是天下最最委屈的,誰見了都頭疼。”
君翩躚沉默了一會。“長於宮庭,又是西域首屈一指的人,在鄯善國倍尊寵,橫遭一番坎坷,難免心緒失衡。”
“確實是公主,可嫁沈家也太會折騰。”沈明珠提起來一肚子氣。“娘起先憐世,後來見太不懂事也著了氣,得二哥兩頭為難。只好另買宅院安置,家裡才清淨下來。聽說還嫌院子小了,傭人了,裳不夠鮮麗,首飾不夠致,挑三挑四總不樂意,我二哥定是上輩子欠了的。”
剛說完窗口詭異的出半個頭,倒掛著扮了個鬼臉後再度消失,沈明珠幾乎起來,又極力抑住,芳心如花怒放,瞬時歡喜起來。
餘瞥見君翩躚輕心口,立刻張。“姐姐哪裡不舒服?我去三公子過來。”
“沒事,不必麻煩。”秀致的眉尖輕蹙,半晌始平下去,恢複了神。
著幾日之尖削了許多的臉,沈明珠著實不解。“姐姐如此難,盡可撒使嗔,三公子定會陪護左右,何必獨自撐。”
君翩躚微笑,黑眸淡瞥,計量著不是該讓某人轉為明衛,再下去怕是要扭傷了纖纖細頸。
“多謝沈小姐好意,我想這脾氣大概改不了。”溫朗的話音自屋外傳來,君隨玉笑著接了一句。
沈明珠站起。“君公子也不生氣?三公子這樣冷淡。”
君隨玉端詳素,按了好一陣脈才松開。
“表面上所見未必是真實。”著清眸隨口而謔。“只怕有人心裡比更難。”
沈明珠聽不懂正待再問,鼻端傳來一陣藥香,侍捧著藥盞掀簾而。
霜鏡探探溫度正好,便掀了蓋遞過來。
君翩躚抿了一口略有疑,“怎麼味道不對。”
侍躬應答。
“回小姐,二公子剛換了方子,說多服些時日效用是一樣的,去了幾味沖,加了些溫平的替代,以免胃吐過頻。”
緩緩咽下去,藥仍是一樣的苦,眉頭卻漸漸的舒開了。
“現下好生調養是重中之重,萬不可再隨,記得按時診脈。”君隨玉聊了一陣,看日不早起叮囑。離開西京已有段時日,眼看年關將近,不得不踏上歸程,仍由謝雲書與謝飛瀾送出城。
君翩躚執意送至門邊,馬車在寒風中安靜的等待。
“我再尋些滋補的靈藥,有什麼缺的盡管傳書給我。”下次再來大約已將臨盆,君隨玉瞥一眼默立一側的男子,不算太低的低語。“若到時候他還擺這種臉,你抱著孩子跟我回西京罷。”
無表的俊更冷,卻漾開了笑。
皓齒微,若春曉,憑添無限風。
鬥氣
時流逝,揚州進了嚴冬,幾場冷雨過後,朽葉落了一地。
謝府上下無人不知,三公子與妻忽生嫌隙,面和心違。
謝家三公子獲悉妻有孕之後即未曾開,親疏之態與舊時相差甚遠。難免私議漸起,猜度如蚊蠅滋生,一旦萌發便不脛而走。
“三公子傳訊說今日有事晚歸。”霜鏡輕聲稟報。
近期已常態,不意外的瞥了下黑沉沉的窗外,撂下剪刀,以竹片挑起漿糊,小心的將綿紙糊在竹骨上,一枚小小的紙鳶終於形,僅有手掌方圓。泛起滿意之,擎在指尖把玩。
“看來也不是很難。”
“這樣小的紙鳶?”霜鏡捧過熱水替淨手。“小姐怎麼不做個大些的。”
“打發時間而已。”順手調出五六信筆塗抹。
“昨個聽說沈小姐已至庭。”霜鏡見心不錯,有意引人一笑。“嚷嚷著玩遍好山好水竟是真的,墨鷂這一路倒是快活,說不準回來就能辦喜事了。”墨鷂打著護送的名義尾隨而去,其心昭然若揭。
“難得他心,比起來還是碧隼聰明,近水樓臺的拐了邊人,省了千裡苦追的麻煩。”佳人淡笑,見的調侃。霜鏡霎時飛紅了臉,半晌才訥訥出言。“我是看好這一對,就怕門弟有差,將來沈家不答應。”
“碧隼讓你問的?教你替墨鷂來探我的口風?”
霜鏡唯有訕笑。“一切都瞞不過小姐。”
“讓他自個掂量,只要明珠願意用什麼方法隨便,但不許讓淮父母傷心。”
“是。”最怕的便是這條,霜鏡暗裡苦。
“墨鷂跟了這些年,何至於連這也拿不好,沒有把握他本不會追過去。”纖手拎起紙架吹幹,鳶面花花綠綠一團淩,猶如小兒塗,大異於某人所繪,不由搖頭。“過兩天請個師父來教我習畫。”
“何須多此一舉,小姐邊自有高手。”霜鏡轉了個話頭,頗希借機化解連綿日久冷戰。
意興闌珊的丟開紙鳶,幾不可覺的蹙眉。“還是另請高明的好。”
要這般鬥氣到什麼時候,繃著一張冰塊臉托辭在外,私底下關心得要命,霜鏡著實不以為然。見小姐了倦,小心的服侍就寢,以綾帕覆住照亮的明珠,唯留下壁角一盞夜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做工巧卻畫得糟糕至極的紙鳶擱在黑檀桌面,謝飛瀾好奇的翻看。
“三嫂畫的?”不是一般的差,很難想像是出自絕麗的佳人之手。
謝雲書取過去,沒有答腔。
“明明推了應酬,又這麼在意,何必躲我這。”謝飛瀾看不下去。“三嫂有了子,三哥再氣也不應罔顧這一點。”
“邊有人照顧。”謝雲書連日沉抑已常態。
“侍能替代丈夫?三哥到底在惱什麼,瞞著你要了孩子?”謝飛瀾並不理解。“雖然手段過了些,卻是有可原,何必為細枝末節耿耿於懷。”
果真應了父親的預計,卻未料到竟直接替丈夫作了決定。他……很羨慕,所以更看不過兄長的鬱。“莫非孩子不是你的?”
一句話猶如重石落水,謝雲書立時抬起了頭。“你說什麼昏話!”
謝飛瀾無視兄長的斥責。“哪個男人會因妻子有孕而冷落疏遠,平日又恩得要死,除非懷的是……”
謝雲書冷冷的盯了一眼。“這種話以後不許再提,對對我都是侮辱。”
“我不說,別人不會不想。”謝飛瀾輕哼,不怕死的反相譏。“怪得了誰,三哥最近的行為惹人疑竇,不是你一反常態,誰敢往那方面靠。”
謝雲書沉默了片刻。“還有誰在說。”
“很多,私底下閑言碎語還有更難聽的,說指日可見你休妻。”謝飛瀾故意說得稍稍誇張。確有風言,多半皆當茶餘飯後的談笑,君翩躚閉居深苑護衛重重,加之兩人鰜鰈深有目共睹,稍有腦子的都不會信。
“哪一房傳出來。”俊目冰寒,已然了真怒。
謝飛瀾回避了追問。“不管何而始,三哥恢複,流言自不攻而破。”
對峙了許久,謝雲書消散了怒氣,只餘疲倦的愴然。
“說的對,全是我的錯。我……”俊逸的臉龐再掩不住深埋的恐懼。
謝飛瀾幾疑看錯。“你……怕?”
見兄長沒有反駁,愈加愕然。“怕什麼,都不怕你怕?”
“你錯了。”滿腹難以名狀的苦,化作無人聽懂的低喃。“從來不怕任何事,怕的人……永遠是我。”
瑩白的在微下猶如玉,清秀分明的眉呈優的弧形,尾端有力的彎曲,約昭示執拗剛烈的。濃的長睫遮去了靈的眼,它總是顯現出溫暖與冰冷,慧黠與無等截然迥異的神。他知道的外表有多堅,也清楚底又是多麼。
矛盾的,教人又恨又的……
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合,睡得很安祥,為了讓更好的休養,近期的方子加了寧神藥材,也因此,他能在深夜,不怕驚醒了。
靜靜的凝許久,除下外掀被躺進去,摟住了軀。
“小姐,三公子說今日事忙,請小姐自己過主苑,他在那裡等。”
漫然的應了一聲,換上華裳在妝臺前坐下,心靈手巧的侍將如雲青挽優的發髻,描眉點薄施黛,又自漆奩中挑出釵飾配襯,裝扮得雍容綺麗。最後披上白狐裘鶴氅,霜鏡撐傘扶著行出門。
紛紛揚揚的雪落滿世間,靜謐無聲,唯有小羊皮靴踏在雪地上的輕響。
“小姐該多作些華貴的妝束,既襯容,也更合份氣質。”
呼吸著冬日的寒氣,擁了暖爐。
若非年節必要,誰有興致這般繁瑣。勢不可的家宴,每年總有幾次躲不了的敷衍場合,往常都是那人陪著寸步不離,接過一廂應酬,今年是不行了。他……還要別扭多久?
晨起後發現昨日畫壞的紙鳶被人剝去綿紙重糊了一遍,繪上了紛彩的蝶紋,細微之亦極盡細,令人不釋手……
結縭數年,又逢爭歧,難得他還這樣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