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沒關,冷風從大拇指寬的隙口肆無忌憚鉆進來。唐晚正好坐在風口,吹得齜牙咧,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扯了扯下皮,唐晚默默將那窗合上。沒多久,車廂的暖氣便將唐晚圍一團,涼意徹底被趕跑。
唐晚了手指,過余打量傅津南。
他似乎總是睡不夠。一有空閑時間,總是拿來睡覺。
見針地睡。
明明兩分鐘前還在跟唐晚開玩笑,不過眨眼功夫就闔上眼皮睡了。
惹得唐晚那句“把我賣了我也不值錢啊”,到邊了都沒能遞出去。
還打算跟他說幾句話呢。
輕輕嘆了口氣,唐晚托著腮、轉過腦袋一言不發欣賞起外面的風景。
孫計開得不算慢。這一晃眼的功夫,那些標志的建筑便被甩得老遠,霓虹燈也在不停移,看過去恍恍惚惚、重重疊疊的。
剛開始唐晚還認識哪兒是哪兒。越往后,路越來越遠、地也越來越偏了。
兩旁的路燈都越來越稀疏,到最后徹底沒了影子,只剩車前燈照亮方寸之地。
道路兩旁的景被黑夜吞噬,跟怪似的,口大張,平白讓人染上兩分懼意。
唐晚趴在車窗口,腦袋偏了偏,眼神不由自主掃向駕駛座上的孫計。
孫計只了半邊肩膀,還有一個烏黑的腦袋,這會兒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前路。繃著臉,很是認真。
唐晚坐了兩回孫計開的車,每次他開車都格外小心謹慎,神高度集中,生怕出了點什麼意外。
還不到而立之年就這麼老了。
手指挲了兩下玻璃,指腹一陣冰涼、膩。唐晚收了手,子往前湊了湊,看著孫計的背影問:“孫書,還有多久才能到呀?”
孫計目不斜視,“快了,還有二十幾分鐘的路程。”
“唐小姐要是困了,您先睡會兒,到了我您。”孫計躊躇片刻,囑咐唐晚。
困意早上了頭,吊著唐晚的全憑一口氣。
聽了孫計的話,唐晚沒再撐著。腦袋往后一靠、子一,眼睛一閉就進了狀態。
唐晚怎麼也沒想到真睡著了,還睡得那麼死。
是被人醒的。
肩膀被搖晃了好幾下,唐晚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灰撲撲的黑影罩過來,唐晚差點出聲。
緩了好一會才認出眼前的人是傅津南。那臉近在咫尺,被放大了好幾倍。
眼睛、鼻子、一一落唐晚的杏眼里。唐晚仔細端詳了半天,才發現傅津南是雙眼皮。
很標準的雙眼皮,比容院模型還要好看。寬窄合適,連中間那道褶皺都像是特意算過的。
腦袋昏昏沉沉的,唐晚腦子反應速度慢,分不大清是在現實還是夢里。
口冒出一沖,唐晚抬起下就問傅津南:“你又出現在我夢里了?”
說這話時,唐晚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眼神跟粘在傅津南上似的,挪都不挪一下。
傅津南睡了一路,這會兒早清醒了。瞧著唐晚這半睡半醒的迷糊樣,傅津南瞅了兩眼人,覷著眼睛逗:“都夢什麼了?”
這時候的唐晚好騙得很,說什麼答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晃了晃腦袋,唐晚被睡意折磨,腦袋重新倒了回去。
話也說得七八糟的:“反正每次都夢見你。夢見你煙、睡覺,在電影院陪著看電影,還有你親我臉……”
說著說著就沒聲了。
一頭栽在了座椅,眼皮閉得死死的,沒半點清醒的痕跡。
傅津南瞧了,眼皮一。到底是個沒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在這樣的環境還能睡著。
也是心大。
昏昏沉沉中,唐晚約覺有人抱著在走路。
沒多久,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水停。一切歸于沉寂,唐晚再次陷混沌。
—
醒來,已過半夜。是被憋醒的。
屋一片昏暗,唐晚迷迷糊糊夠長手去找墻壁上的開關。
咚的一聲,唐晚沒踩穩,掉在了床底。腦袋撞在柜角,疼得唐晚直吸氣。
捂了捂額頭,唐晚掙扎著往洗手間走。
剛索兩步。房間的燈驟然亮起,冷白的線四流竄,很快滿各個角落。
唐晚眨了好幾次眼才適應過來,眼見有了,唐晚想也沒想直往右邊的門鉆。
“左。”背后一道慵散的嗓音響起,唐晚下意識回頭,一眼撞見傅津南。
他穿了松松垮垮的藍條紋睡,出大片/,視覺沖擊下,唐晚只覺得他現在比頭頂的白熾燈還刺眼。
“不上廁所?”半天沒靜,傅津南了眉心,眼看向站在床尾的人。
小姑娘滿臉呆滯,站在那兒跟堵墻似的,只差把“見了鬼”掛在了邊。
唐晚來不及多想,得了傅津南的指示,一溜煙地鉆進洗手間。
洗完手,唐晚手撐在盥洗池前腦子一片空白。
水聲嘩啦嘩啦流,唐晚的心臟也跟著噗通噗通跳。
低頭掃了一圈,見上還是早上穿的那件,唐晚稍微松了口氣。
傅津南到底不是個趁人之危的壞人。
想到這,唐晚深深地呼了口氣。彎下腰重新捧了把冷水撲在臉上,涼意一點一點滲臉頰,唐晚一激靈,腦子清醒了不。
磨磨蹭蹭半天,唐晚終于握住門把,推門走出浴室。
一出去就見傅津南坐在落地窗邊的藤椅上煙,邊上放了個紅木桌,桌上擱了一明煙灰缸。
遠遠去,傅津南上總有一未曾散開的孤寂。
“我吵醒你了嗎?”隔著幾米遠,唐晚出神地問。
傅津南沒吭聲,子就那麼懶散地靠在椅背,手肘搭在扶手、指間夾著煙頭慢慢往里送。
煙霧繚繞下,那張臉變得模糊不清。
唐晚了干的,赤著腳踩在的地毯,朝傅津南一步一步走近。
距離不到一米,唐晚站在原地,神復雜地盯著傅津南。
像極了雨霧里看花,只能瞧個大廓,看不清細節。
唐晚能到的,也只有一點——傅津南緒不高。
好像從始至終他角偶爾流出來的笑意都只浮于表層,并沒走過心。
“你怎麼了?”唐晚又問。
“不困了?”彈了彈煙灰,傅津南輕飄飄的視線落在唐晚掌大的臉蛋問。
唐晚謹慎地覷了眼傅津南,聲回:“睡夠了。”
傅津南掐斷煙頭,指了指邊的位置,淡淡開腔:“坐過來,說說話。”
只留了半個的位置,唐晚坐過去必定會挨到傅津南。猶豫兩秒,唐晚還是坐了過去。
剛坐下,肩膀一沉。
傅津南的下擱在了右側肩膀。唐晚彈不得,大半個子僵在原地。
“說什麼呀?”唐晚了睫,低著頭問他。
估計是嫌唐晚太瘦,靠著不大舒服。傅津南一把摟住唐晚的腰將人往懷里一帶,唐晚只覺子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落一個滾/燙的懷抱。
一時間,鼻息滿是傅津南上的味道。
的臉全落在了傅津南膛,隔著一層薄薄的睡,唐晚聽到了傅津南的心跳聲——
砰砰砰……唐晚的心跳跟跑馬似地竄,
恍惚間,額頭前一陣麻,只見傅津南手撥開了擋在臉上的碎發。指腹劃過的地方跟過電似的。
“你想聽什麼?”說這話時傅津南語調隨意、清淡。臉上看不出半點緒,可話里話外都給人一曖昧不清的覺。
唐晚分不大清他到底是客套一句,還是真想跟說說話。
手指摳了摳傅津南的袖口,唐晚低著眉,說:“你講什麼我都樂意聽的。”
傅津南話不多,講的都是些無關要的小事。偶爾提兩句在國外留學的事,或者這幾年遇到一些人、事。
著墨不多,只講了個大概,并沒深。至于家里的事,一個字沒提。
“前不久去上海倒是聽了個笑話。”
“什麼笑話?”唐晚很是捧場地問。
“丁嘉遇去上海拍戲,到一上海導演。人一上來就跟他說送丁老師去火葬。丁嘉遇以為人開玩笑,沒想那導演連說了三遍。丁嘉遇當場耍大牌不拍了,還罵了導演兩小時。后來才知道那導演說的是帶他去化妝。”
說到一半,傅津南問:“你猜后來怎麼著?”
“怎麼著?”唐晚仰著頭,眼睛眨了好幾下。
“丁嘉遇丟了面兒也不肯道歉,跟經紀人放出話,以后再也不跟上海導演合作了。”
“他真的好逗啊,我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很高冷的偶像。沒想到私底下這麼有趣。”
傅津南突然不吭聲了。只噙著眼皮似笑非笑地瞧了唐晚好半天。
“怎麼不繼續說了呀?”唐晚皮一抖,強忍著困意,睜開厚重的眼皮,滿臉疑地問傅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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