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打坐起來,心中突現警兆,怎也沒法集中神到寶典去,正沉間,一聲乾咳,來自庭門外。
石龍忙把寶典納懷裡,腦際閃過無數念頭,嘆了一口氣道:貴客大駕臨,請進來喝盅熱茶吧!
只是從對方來至門外,自己才生出應,便可知來者已到了一級高手的境界。
焦邪此時來到城外北郊一座林,與手下侍從跳下馬來,展開法,穿過樹林,登上一個小山丘,剛好可俯視下方一座破落的廟宇。
兩名手下現出來,其中之一低聲在焦邪耳邊道:點子在廟耽了一夜,半夜都沒出廟門,似乎在等什麼人呢。
焦邪沉片響,發下命令。
衆手下散了開去,潛往破廟四方,形包圍之勢。
焦邪這才飛掠而下,到了門前,朗聲道:'漫天王'旗下'奪命刀'焦邪,奉天王之命,想向姑娘請教一樣事。
砰!
本已破爛的廟門,化碎片,激濺開去,同一時間,一位子現門口。
焦邪那想到對方的反應既迅捷又激烈,心中大懍,手按到曾助自己屢屢殺敵制勝的奪命刀柄上去。
那子一雪白武士服,姿卓約的按劍而立。
頭頂遮竹笠,垂下重紗,掩住了香脣以上的俏臉,但只是出的下頷部分,已使人可斷定是罕有的了。
此形頗高,有種鶴立羣的驕姿傲態,纖儂合度,態至難以形容。
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角點漆般的一顆小痣,令倍添神的姿。
焦邪目瞪口呆好半響後,纔回過神來,正要說話,一把比仙籟還好聽的聲音從那子的櫻脣吐出來道:你們終於來了。
焦邪嚇了一跳,暫時忘了楊公寶藏的事,大訝道:姑娘在等我們嗎?
白子角飄出一無比人的笑意,聲道:我是在等人來給我試劍呢!
鏘!
那子拔刃離鞘,森寒劍氣,席捲焦邪。
焦邪大半生在江湖打滾,經驗老到至極,只從對方拔劍的姿態,便知遇上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劍手。那敢託大,狂喝一聲,退步刀,同時發出指令,教屬下現圍攻。
這麼彼此無仇無怨,但一見便使出殺著的狠辣角,他還是首次遇上。
子全袂飄飛,劍芒暴漲。
凜冽的殺氣,立時瀰漫全場。
焦邪知道絕不能讓對方取得先機,再狂喝一聲,人隨刀進,化作滾滾刀影,往對方衝而去。
此時衆手下紛紛趕來助陣。
白子吒一聲,斜掠而起,飛臨焦邪頭頂之上,長劍閃電下劈。
當!
劍刃擊。
一無可抗的巨力刀而,焦邪口如被雷擊,竟吃不住勢子,蹌踉跌退。
如此一個照面就吃了大虧,焦邪還是首次嚐到,可知白的劍勁是如何霸道。
白凌空一個翻騰,落到剛趕至戰場的兩名大漢間,人旋劍飛,那兩人打著轉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
衆大漢均是刀頭,好勇鬥狠之輩,反激起兇,不顧的撲了上去。
白冷哼一聲,化出百千劍影,鬼魅般在衆大漢的強猛攻勢裡從容進退,刀鋒到,總有人倒跌喪命。
中劍者無論傷在何,俱是劍到喪命,五臟給劍氣震碎而亡。
焦邪回過氣來時,只剩四名手下仍在苦苦支撐,不由熱上涌,撲了過去。
最後一名手下拋跌在地上。
劍芒再盛,與焦邪的奪命刀絞擊糾纏。
焦邪展盡渾解數,擋到第六劍時,鋼打的奪命刀竟給對方生生一劍劈斷了。
焦邪大駭下把斷剩一截的刀柄當作暗往對方投去,同時提氣急退。
笑聲中,那子一個旋,不但避過激過來的斷刀柄,還手擲出長劍。
焦邪明明白白看著長劍朝自己飛來,還想過種種閃躲的方法,但偏是長劍而時,仍無法作出任何救命的反應。
白由焦邪上回劍刃後,像作了毫不足道的小事般,飄然去了。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自立其,石兄打的真是如意算盤,這等進可攻,退可守,怎樣都可爲自己的行爲作出心安理得得解釋,我宇文化及佩服佩服。
石龍知對方借念出自己掛在廳堂的題字,來諷刺自己。他修養甚深,毫不氣,仍安坐椅,淡淡道:原來是當今四姓門閥之一宇文閥出類拔萃的高手,宇文兄不是忙於侍候聖上嗎?爲何竟有這種閒逸致來訪我等方外野民。
宇文化及負手背後,散步似的踱進廳堂,先溜目四顧,最後才落在穩坐如山的石龍臉上,嘆道:還不是石兄累人不淺,你得到了修道之士人人豔羨的延生寶典,可是卻不獻予聖上,教他龍心不悅,我這人俸祿的惟有作個小跑,來看看石兄可是個知識趣的人了。
石龍心厲害。
他還是首次接宇文閥的人。
宇文家自以閥主宇文傷聲名最著,之下就是四大高手,其中又以這當上隋煬帝衛總管的宇文化及最爲江湖人士所知,據說他是繼宇文傷後,第一位將家傳功'冰玄勁'練的人,想不到外貌如此年青,怎麼看都似不過三十歲。
自魏晉南北朝以來,其中一個特就是由世代顯貴的家族發展出來的勢族,有被稱爲高門或門閥,與一般人民的庶族涇渭分明。
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
無論在經濟上或政治上,士族均有極大的特權。到了隋代開國皇帝楊堅一統天下,以科舉取仕,門閥壟斷一切的局面才稍被打破。
但門閥仍餘勢未消,名震江湖的四姓門閥,指的就是宇文姓,李姓,獨孤姓和宋姓的四大勢族,在政治,經濟至乎武林中都有龐大的影響力。
四姓中,只宋姓門閥屬南方族,堅持漢人統正宗。其它三姓,因地北方,胡化頗深。宇文姓本更是胡人,但已融和在中土的文化裡,並不被視爲外人。
石龍雖心念電轉,但表面卻是好整以暇,油然道:石某人一向狂野慣了,從不懂奉迎之道,更是吃不吃的人,說不定一時急下,會拚著玉石俱焚,把書毀去,那時宇文兄豈非沒法向主子差嗎?
兩人打一開始便脣槍舌戰,不肯善了,氣氛頓呈張起來。
宇文化及瞧了石龍好一會後,訝道:若石兄能毀去寶書,那此書定非廣子的《長生訣》,毀掉了亦沒什麼大不了,不過石兄這種態度,對貴道場的諸學子卻是有害無益。說不定還禍及他們的父母子,道佛兩家不都是講求積德行善嗎?石兄似乎有違此旨呢!
石龍聽他威脅的語氣,更知他所言不假。終於臉微變,就在這心神略分的剎那,宇文化及立時出手,隔空一拳擊來。
前天剛過大暑,天氣炎熱,可是宇文化及纔出手,廳的空氣立即變得奇寒無比,若非石龍功純,恐怕立要牙關打抖。
不過他也絕不好。
換了是一般高手發出拳勁,必會清清楚楚的生出一拳風,擊襲敵人。但宇文化及這一拳發出的寒勁,似無若有,就像四下的空氣都給他帶了,由上下四方齊往石龍過來,那種不知針對哪個目標以作出反擊的無奈覺,最是要命。
石龍仍安坐椅上,渾衫鼓漲。
蓬!
氣擊,形一渦漩,以石龍爲中心四激盪,附近傢俱桌椅,風掃落葉般翻騰破裂,滾往四方,最後只剩石龍一人一椅,獨坐廳心。
宇文化及臉現訝,收起拳頭。
石龍老臉抹過一紅霞,條又斂去。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不愧揚州第一人,竟純憑護真氣,便擋我一拳。就看在此點上,讓我宇文化及再好言相勸,若石兄爽快出寶典,並從此匿跡埋名,我可念在江湖同道分上,放石兄一馬,這是好意而非惡意,生榮死辱,石兄一言可決。
石龍心中涌起無比荒謬的覺。
自得到這道家瑰寶《長生訣》後,把腦袋想得都破了,仍是一無所得。心境反沒有得書前的自在平和。現在竟又爲此書開罪了當今皇帝,甚至可令皇帝乘機把自己的弟子殺死,以至乎把當地所有武館解散,以消滅此一帶地方的武裝力量,這是否就是懷寶之孽呢?
他當然不會蠢得相信宇文化及會因他肯出《長生訣》而放他一馬,以楊廣的暴戾,那肯放過自己。
剛纔與宇文化及過了一招,他已清楚對方的冰玄勁實是一種奇異無比的迴旋勁,比之一般直來直去的勁氣,難測難防多了,可是知道歸知道,他仍沒有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