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恕尚未有下樓機會,董淑妮殺至,大發嗔道:你和寇仲算甚麼意思?我現在來要人,給我立即把人出來。
可是的手勢卻與的話絕不配合,頻指樓下,王玄恕看得莫明其妙,徐子陵終於會意,迴應道:在下有事奉稟貴妃,貴妃明白後當認爲我們有可原,不過只能讓貴妃曉得。
接著向王玄恕打個眼道:不準任何人上來打擾我們,貴妃的從人可到最下層候命。
王玄恕一面孤疑的領董淑妮的隨從下樓去也。
董淑妮還故意大聲道:好!我就聽你有甚麼話好說的。一屁坐到剛纔寇仲坐的位子上。
徐子陵靜心絀聽好半晌,點頭道:貴妃可放心說話啦!
董淑妮探手過來,扯著他袖,以急得想哭的樣子和語調道:你們要立即走,皇上已在建、元吉、尹祖文、裴寂等人慫恿下,接畢玄的條件,要你們不能活著離開長安。
徐子陵直覺到字字出於肺俯,非是假裝,大訝道:這般機的事,怎會讓你知道?
董淑妮放開他的袖,悽然道:你們怎都要信我一趟。昨晚皇上召我去伴寢,接著韋公公來報,說你們要到宏義宮去見秦王,皇上大爲震怒,後來和韋公公一番細語後,才勉強按下怒火。接著他招來建、元吉、裴寂和尹祖文四人,談了近整個時辰才返回寢宮休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且不時目兇,任人家怎樣討好他,他仍是那副神氣。最後更召來韋公公,我聽到他是要去見畢玄和趙德言。若非關乎到你們的生死,他怎會在三更半夜去驚畢玄?
徐子陵到整條背脊骨涼颼颼的,沉聲道:你這樣冒險來警告我們,不怕啓人疑竇嗎?
董淑妮角出不屑神笑道:他們只是把我視爲沒有腦袋的玩,我定要他們後悔。
徐子陵皺眉道:你就爲這個原因背叛他們?
兩人雖沒有明言他們是所指何人,但心中均明白說的是李淵和楊虛彥。
董淑妮雙目出深刻的仇恨,低聲道:玄恕表兄是王家現在僅存一點脈,我董淑妮絕不容人把他害死。子陵啊!信任奴家吧!你們在長安是全無機會的,還要立即溜走。畢玄是個很可怕的人,是突厥人裡的魔王,我很怕他哩!
徐子陵一顆心直沉下去,董淑妮說得對,他們在長安再沒有功的機會,因爲李淵已完全靠攏建和畢玄的一方,如非董淑妮冒死來告,他們仍對李淵存有一僥倖的希。
李淵今早肯按捺怒火,親到宏義宮寬恕李世民,只是爲騙他們回城。至於中斷畢玄和寇仲的決鬥,大有可能因刺殺他徐子陵的行失敗,覺得尚未是適當時機,又或是另外的原因,因而畢玄才表現得那麼輕鬆。
董淑妮的低語續傳進他其道:我恨李淵,更恨楊虛彥,寇仲說得對,是他們害死我大舅全家。
徐子陵道:你不是不肯相信寇仲的話嗎?
董淑妮的熱淚終奪眶而出,滿臉淚滴的悲聲道:我是回去後找玲瓏吐苦水,得提醒你們是怎樣的人,就像從個糊塗的噩夢中清醒過來,想通以前所想不通的事。你們快走吧!
徐子陵記起梅珣在福聚樓試採他們和宋缺況的話,李淵之所以忽然改變態度,令事急轉直下,極可能是誤以爲宋缺因與嶽山決戰了重傷,無法過問北方發生的事,所以現在若能殺死寇仲和他徐子陵,又能暫解塞外聯軍的侵,將是他乘勢一統天下千載一時的良機,以他如此棧權力的人,怎肯輕易錯過。
董淑妮舉袖拭淚,道:玲瓏在那裡呢?
徐子陵道:我們派人護送回塞外去。淑妮你現在立即裝作憤然回宮,再不要理我們的事,我們自有打算。
寇仲避過下人和府衛耳目,潛至府第劉政會書齋旁的園林,功聚雙耳,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劉政會與常何在語,說的正是他寇仲。
只聽常何道:此事真教人左右爲難,你來告訴我吧!現在我該怎辦好?
劉政會沉片刻,道:寇仲不論帥或莫一心的份,均是義薄雲天,我看他該不會泄與你的關係。只要你和我當作不知,應可免禍。
常何嘆道:若我是這麼想,便不會來找你,徒把你牽涉在。令我爲難是昨夜太子盡起長林銳,埋伏在興慶宮門外,務要把帥四人一舉擊殺,幸好帥及時對我表莫一心的份,否則後果不堪想像。
劉政會駭然道:竟有此事,太子不怕皇上降罰嗎?
常何沉聲道:照我猜皇上應是默許此事,否則太子豈敢如此大膽?聽說頡利向皇上開出條件,只要獻上帥人頭,保證三年不會進犯中原。
劉政會聲道:頡利狼子之心,他的話豈能輕信。且若帥遇害,定怒宋缺,更令天下羣洶涌,皇上怎可如此甘冒天下的大不諱?
常何道:江湖上盛傳宋缺決鬥嶽山負重傷,短期難以領兵上戰場,這個傳言影響皇上對結盟的心意。
外面的寇仲聽得心中一震,心忖原來如此,難怪李淵竟容畢玄對付他。
劉政會道:如帥遇害,長安還有秦王容之所嗎?
常何嘆道:所以你現在應明白,爲何我要來找你商量。
篤!
寇仲彈出指風,擊中窗門。
窗門張開,出常何和劉政會震駭的面容。
化爲醜神醫莫一心的寇仲現窗外,微笑道:兩位老哥大人好,讓我進來說幾句話好嗎?
董淑妮去後,徐子陵失去呆候的心,匆匆下樓,正思忖該否去找寇仲,告知他這關乎生死敗的重大消息。跋鋒寒神態悠閒的回來,微笑道:子陵外出嗎?須否跋某人送你一程?
徐子陵暫把心事撇開,訝然審視跋鋒寒神,道:你究竟溜到那裡去,因何心竟似大佳?
跋鋒寒聳肩笑道:我剛去向畢玄發出挑戰書,過可達志這討厭的障礙迫他決戰,當然心大佳。
徐子陵一呆道:你如何向畢玄發挑戰書。
跋鋒寒一拍外袍暗藏的月弓,欣然道:當然是以神弓送書,我在皇宮旁的修德坊一所寺院揀得最高的佛塔,一箭越掖庭宮,直抵陶池,以突厥文寫明畢玄親敞,保證挑戰書可落在他手上。若他有點恥心,只好準時赴會。
徐子陵變道:決戰定於何時何地?
跋鋒寒若無其事道:就在明天日出前,地點任他選擇,我正靜候他的佳音。
徐子陵大頭痛,心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如疆野馬,再不控制。
常何和劉政會把老朋友莫一心從窗門迎書齋,都有百集、心矛盾爲難,不知從何說起的覺。
寇仲以莫一心的招牌和難聽的聲音反客爲主道:兩位大人坐下再說,我今趟來是念在兄弟之,爲你們和全城軍民的家命財產著想,提供唯一可行之法。你們萬勿猶豫,因爲活路只有一條。
常何和劉政會憂心忡忡的在他左右坐下,前者嘆道:我們早因你犯下欺君之罪。唉!
你我們怎辦纔好。
劉政會道:在現今的勢下,莫兄……噢!不!帥本不可能有任何作爲。
寇仲淡淡道:假設我立即拉隊離開,兩位以爲長安會是怎樣的一番局面?
常何和劉政會言又止,終說不出話來。
寇仲肅容道:你們不敢說的話,由小弟代你們說出來,那時我唯一選擇,是趕返樑都,全力備戰,待塞外聯軍南來攻打長安,即揮軍。而李淵在那時只好褫奪秦王兵權,甚或以叛國罪死秦王,大樹既去,長城已倒,軍心渙散,大唐國不但無力抗拒塞外聯軍侵,更沒有能與我擷抗之人,我可保證秦王轄下諸將領會逐一向我寇仲投誠,因爲那是最明智的選擇,那時中土的安危將是我和頡利之爭,大唐國只餘待宰的份兒。
他的樣子是醜神醫莫一心,聲音神態卻是名震天下的帥寇仲,對常劉兩人生出詭異的震懾力。
常何道:這對帥有百利無一害,爲何仍要留在這裡冒險?
寇仲撕下面,納懷,雙目閃著輝,正容道:我爲的不是自己,而是中土的老百姓,他們已苦了,再不堪大規模連年累月的戰火摧殘。你們或已猜到,我不是要自己做皇帝,而是希在統一天下後,讓有德有能者居之,此君正是李世民。我寇仲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我曉得兩位是忠君國的人,不過民爲重,若爲次,際此輒國破家亡的時刻,有志爲民生著想者均應作出正確的取捨,否則錯很難返,更要爲可怕的後果負上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