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倫岱現在雖然混了些,早年接英教育的底子還留著,很快就意識到這種教育的可怕。
他不耐煩那些經史子集,可若經史子集碎了加實例中,他居然也生出了想要學習的興趣。
八旗子弟雖然紈绔,基本的教育都是接了的——大家還是孩子的時候,都沒條件紈绔,書肯定得好好讀。
胤礽搞出來的八旗學,其實是“職業再教育”,教導的東西極其功利。從這個學畢業后再去當,立刻就知道需要做什麼。而不是現在許多科舉出來的文人,丟開了書本之后,就兩眼一抹黑,所有庶務全靠府中老吏。
八旗學中還有一門“武學”課。
武學課是文武必修,但也因文武不同側重不同而有不同等級的課。
雖然說“文武不同”,武學課的分科限制的并不是那麼死。學生們可以據自己的需求自己選課。
文武其他課程也一樣。除了自己的必修課之外,學生們也可以據自己的好選修課,考試通過之后就有選修學分。
學校畢業和科舉會試不同,不是以一次考試定生死,而是按照漢人書院的培養方針,每個月、每學期、每學年都有考試,分不同的學分。湊齊了學分后,再通過畢業考試才算畢業。據學分和畢業考試績的權重加綜合得分,給學生們評等級授。
顯然,胤礽要把八旗子弟傳統的“拜唐阿歷升”制度化。
所謂“拜唐阿歷升”,和以往朝廷的蔭蔽晉升、察舉制差不多。
“拜唐阿”是滿文音譯,意思就是人才。
滿蒙八旗子弟年滿十八之后,就要將名字登記在冊,為“拜唐阿”。據推舉和考核,給其中優秀者分配職,最優秀者直接宮為臣仆。五年期滿之后,表現優秀者就能直接授。
歷朝歷代都有這種給勛貴和世族子弟的特殊晉升渠道,清朝把勛貴世族放寬到整個滿蒙八旗,反倒是擴充了這個特殊晉升渠道。
只是推舉制永遠都有一個弊端,那便是依靠“人”,有人脈者得。
把推舉改另一種考核,對八旗子弟而言更公平一些。
鄂倫岱和納蘭德都屬于“家中有人朝中有人”的八旗子弟,但他們都認為這個制度更好。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家族長盛不衰,也不能保證推舉和考核的人是不是自己這一方的政敵,顯然考試會稍稍公平一些。只要肯學,他們的子嗣就算暫時落魄了,也能依靠自努力重新輝煌。
而且這些東西非常實用,只要想為為將,遲早會學習這些東西。
兩人接的英教育,就有這些。自己到找先生,不如讓皇帝把人才集中起來□□學。
“好!”鄂倫岱猛地一拍大,“這才是咱們八旗子弟該學的東西!”
納蘭德眼眸微閃,雖不認為學就完無缺,也不得不承認,八旗子弟大多心浮氣躁,學這些實用的東西更有用些。
“八旗子弟并非這一條晉升途徑。”閉眼瞇了一會兒的胤礽養足了神,睜開眼睛道,“科舉仍舊為八旗子弟展開。如果有想一鳴驚人的八旗子弟,可以學、文舉、武舉三榜魁首。”
納蘭德頭皮一麻,呼吸一致,竟忍不住熱上涌,心跳加速。
他扶了一下腰間的佩刀,讓自己稍稍冷靜了一點:“已經為的子弟也能學嗎?”
鄂倫岱瞥了納蘭德一眼,心里笑罵道,沒想到納蘭德居然有如此野心。
不過納蘭德也有與野心匹配的才華。
那我呢?鄂倫岱拳頭握,居然自母親去世之后,心頭熱第一次有重燃的跡象。
三榜魁首他肯定做不到,那三榜或者兩榜登科呢?
如果他把手頭的武藝撿起來,武舉登科或許不難?
鄂倫岱眨了眨眼,松開拳頭,恢復了平常不羈的笑容:“要讓皇上改學容,肯定很難。”
胤礽道:“所以我們要在汗阿瑪推行學之前,先請奏建立學,把學的主權抓在手中。朝中能教導經史子集的員大多是漢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滿人底蘊比漢人淺薄太多,朝中好用的滿臣都捉襟見肘,不可能有厲害的滿臣給你們授課。”
胤禔趕補充:“你們想學里的老師全是搖頭晃腦的迂腐文人?”
鄂倫岱想了想,打了個寒:“絕對不行!”
納蘭德扶額嘆氣。
他的許多好友都是康熙用文人,或者說康熙就是用他來管理和監視那群用文人。他對那群文人很有好,但真不認為這些文人能教好滿蒙八旗子弟。
很大可能是老師不盡心教,學生該玩的繼續玩,這學就荒廢了。
“要和皇上博弈啊。”鄂倫岱了下糟糟的胡茬,“刺激!”
納蘭德白了鄂倫岱一眼。他就知道這家伙狗里吐不出象牙。
“若將此事寫奏折,給皇上細細說明,皇上或許會考慮我們的意見,不需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納蘭德提議。
胤礽和胤禔異口同聲道:“那多沒意思?”
鄂倫岱瞬間明白這兩個小孩心中所想,點頭如猛啄米:“沒錯!那多沒意思!”
一大兩小換了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那一刻,他們仿佛是知己。
納蘭德不神斜一步,用自己的擋住了一大兩小的視線流:“若皇上知道這主意是太子和大阿哥所出,可能會生氣。”
胤禔不在乎地擺擺手:“等回宮,你們上奏后,我和弟弟往慈寧宮一跑,我就不信汗阿瑪逮得住我們。太皇太后肯定也支持我們。一直不耐煩漢人那些事。”
康熙怒氣沖沖大步走來:“不用回宮,朕現在就揍死你們倆個不肖子!”
“啊!!!!!”胤禔尖,一手抓住胤礽的胳膊就開跑,“容若!鄂倫岱!攔住汗阿瑪!”
納蘭容若:“皇上!息怒啊!”
鄂倫岱:“皇上,這是好事,別生氣別生氣。”
兩人被康熙一人賞賜了一腳,被踹到一旁,讓出了路。
康熙起擺,和兩個孩子在文廟后廂房里玩起了老鷹捉小。
“汗阿瑪為什麼會在這里!”胤禔一邊跑一邊尖,“汗阿瑪你怎麼能這麼神出鬼沒!你作弊!弟弟這邊,躲這里!”
胤禔把胤礽塞進了桌子底,自己也鉆了進去。
康熙一腳踹向桌角,厚重的木桌晃了晃:“給朕滾出來!”
胤禔護好胤礽:“我不!你先說不打我和弟弟,我和弟弟才出來!”
康熙氣樂了:“想都別想,給朕搬桌子!”
太監和侍衛們面面相覷。
康熙怒道:“朕說的話你們不聽?!”
太監和侍衛們磨磨蹭蹭搬桌子,納蘭德和跟著康熙進門的曹寅瘋狂換眼神。
納蘭德:子清,快想想辦法!大阿哥無所謂,太子才剛暈過一次!
曹寅:我能想什麼辦法?這又不是宮里,可以去找太皇太后……
納蘭德:趕!
曹寅:趕個頭啊!你也想啊!
兩人眉來眼去,焦急極了。
這地方能勸得住康熙的人本沒有啊!
鄂倫岱在一旁冷眼看著侍衛和太監把桌子搬開,然后猛地撲上去,一手一個小皇子拔就跑,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從窗戶上翻逃出去。
康熙:“!!!”
康熙怒發沖……呃,還是不難為那一小辮子了。總之,康熙非常生氣地怒吼道:“鄂倫岱!朕要殺了你!朕要滅你全族!”
鄂倫岱一邊跑一邊吼:“萬歲爺,您別忘了您是臣嫡親的表哥。臣全族也包括您!”
康熙:“??!!”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不由浮現出了一個“草”字。
鄂倫岱,論勇,這大清朝沒有比你更勇的了。你簡直是我們大清新一任圖魯!
鄂倫岱抱著兩個表侄子飛速躥上墻頭,然后把表侄子往墻邊的樹上推:“趕爬!”
康熙看著胤礽晃晃悠悠爬上樹丫,嚇得肝膽俱裂。他想大喊,又怕嚇到胤礽,讓胤礽摔了下來。
趙昌趕指揮太監們去拿褥子稻草,侍衛們也在曹寅和納蘭德的指揮下在樹下排幾排,做好接住孩子們的準備。
胤禔膽子極大,在宮中時就經常爬樹,很快就爬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坐好。
胤礽看著乖巧,上上輩子文武雙全、上輩子經常上樹鳥下河捉魚,爬樹也是小意思。
兩孩子乖乖坐到樹上晃腳丫,鄂倫岱也爬上了旁邊的樹杈,一只手護好兩個孩子,跟著一起猛男晃腳。
他還折了三樹枝,給太子、大阿哥一人分了一。
一大兩小里叼著小樹枝,大腳小腳晃啊晃,一起看著樹下的人忙活。
康熙先捂著口,捂了口捂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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