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六,修仙者有七。
神識的運用,對于修仙者來說,就像是凡人會聽會聞會識一樣自然。
晨間的水用眼睛去看,是水;去聞,是微花香;去聽,是水珠與葉片挲的微小聲音;去嘗,是清涼淺甜。
而這些,都需要靠近和接。
只有用神識,可以于數米乃至千里之外,便知其,辨其味,其蒼茫,或微小。
虞兮枝一直覺得自己的知較之以往,總有哪里怪怪的。如今聽到謝君知的話語,才恍然。
那個不甚和諧的存在,是的神識。
站在破破爛爛的荒廢小院中,第一次嘗試控制自己的這一份知,破瓦上的灰塵像是雀躍的斑駁,墻角探頭的小草宛若含的芽,的知浩浩如土匪般過境,將小院頃刻間就掃了個遍,然后停在了某個缺牙的木盆上:“咦?”
有縷縷妖氣從木盆的缺牙滲出來,再飄飄渺渺地散空氣之中,的神識在那里停留半晌,這才后知后覺地開了靈視。
——開靈視也是謝君知急提升班的教學容。虞兮枝學得極快,卻還有一些不太適應。
如果是神識是知萬細微的話,開靈視就像是直接步另一個平行空間。
周遭的一切倏然褪,變喑啞昏舊的暈黃與慘白,能看到山河天地的脈絡與各種奇特彩的氣韻。
“世間萬皆有靈。”謝君知的聲音在側響起:“雖然不知道上課的時候你都在干什麼,但這些容,教習應當都是講過的。”
虞兮枝心想,誰知道原主在干嘛,大概是在家里研究魚餃子的餡怎麼剁才最細膩,又或者繡花的針法從哪個角度穿刺才最完。
“首先有一點你要明白,無論開不開靈視,你所看到的,都是同一個世界。”謝君知在側頭的同時,不聲地向后半步,從的視線范圍中移開,轉而引導去看更遠的地方:“樹木之外有彩,是草木之靈,山川湖泊也有彩,在這些之上,有更大的浩瀚流,隨著境界的提升,你會看得越來越清晰。但切記,只看你能看到的,不要去窺視更深一層的存在。”
虞兮枝隨著他的聲音“看”。
山川草木自有,或雀躍,或沉默,而所有的都被更洶涌緩慢的另一力撥,可以約看到方向,但再想進一步的時候,只覺得腦中與眼眶同時劇痛,竟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謝君知抬手將穩穩扶住:“這就是窺視的后果。那些流中,是山河氣運,你的境界到了哪一層,才能看到哪一層的事。強行去看,是要付出代價的。氣之乃窺天道,故而從無高壽,白雨齋和太虛道橫死的氣師恐怕已經可以填滿磐華湖了。”
虞兮枝咽下中悶氣,這才重新睜開眼。
不再去看那些,而是重新看了一圈破爛小院。
看小院,卻也自然而然“看”到了隔壁劉船夫家。看到了人的彩,再看到了家禽牲畜的氣韻,自然而然便會發現這些融天地之間的氣之外的那些特殊。
“看到妖氣了嗎?”的目重新落在缺牙木盆上的同時,謝君知的聲音響了起來:“修士都覺得妖氣污穢如深淵,一便知。”
靈視狀態下和單純用神識去看的時候,所知到的妖氣是不一樣的。
神識只能有種被的覺,但靈視則看得清清楚楚。
妖氣是突兀而濃郁的深。
那種并非一不變,而像是各種彩混雜在一起,從而變了流轉的濃稠。
謝君知一直看著虞兮枝臉上的表,有點怔忡地盯著那片第一次見到的彩,卻并沒有出像別人那樣厭惡亦或者嫌棄的神。
“為什麼妖氣污穢?妖的氣,玷污了山川萬的氣嗎?”虞兮枝好奇道,甚至俯下,仔細地看著那份濃稠,還從旁邊找了木,試圖撥拉一下那份妖氣,但顯然,這種視線中存在的“氣”,并非實真正能夠:“妖的眼里,人會不會也是這樣的?”
謝君知卻沒有說話。
虞兮枝想要回頭去看他的時候,卻聽到謝君知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可知,這個問題若是被你的師尊聽到,你就要去戒律堂了。”
“可你不是我的師尊。”虞兮枝并不張,發現小木不管用后,就把木扔到了一邊,但還是了一把木盆的缺口,甚至還俯下聞了聞,這才被腥味熏了一臉,出了難忍的表:“我師尊才不會教我怎麼用神識和靈視……這個上面有妖氣,曹老頭想必是招到了不該招惹的東西,我們要去城東他現在住的地方看一看,應該會發現一些東西。”
一邊說,一邊起關了靈視。
與神識不同,開靈視對修士來說也是一種負擔,長時間開靈視會對靈力的消耗極大。
“懷筠連這些都不教你,那他都教過你什麼?”謝君知隨走出破爛的小門,似是隨口問道。
“教我……”虞兮枝有點卡殼,仔細回憶了一番曾經見過懷筠真人的場景,發覺不是因為夏亦瑤被訓斥,就是因為夏亦瑤被責罵:“教我護小師妹?”
謝君知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正準備還要說什麼,眼神卻倏然微變。
虞兮枝也意識到了什麼:“那是……”
棱北鎮總共就這麼大,既然有了目標,兩個人腳程自然加快,說話這會兒已經距離城東不遠。城東本就是棱北鎮富商與老爺居住的區域,各個大宅子之間都隔著相當的距離,人口堪稱稀疏。
然而此時,一眼向著城東的方向去,神識所至,卻有!
虞兮枝和謝君知對視一眼,一直被扣在虞兮枝手中的尋妖羅盤得更是厲害,兩人不再匿速度,足尖一點,便向前飛掠而去!
氣愈濃,虞兮枝在嶄新的宅子前停下腳步,匿了形,正要翻墻而,面前的正門卻轟然大開,一臂淋的中年男人踉蹌從中倒退而出,面上猙獰不甘,只怒喝道:“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拿走!當初說好了一人一半,如今你們貪了我那份不說,竟然還想砍我的胳膊!”
“二叔,瞧您說的什麼話?”有青年男人拎著染菜刀一步步走出來,笑容滿面,語氣卻森森道:“二叔,您這胳膊里有什麼,您自己不清楚嗎?當初可是您自愿要這麼做的,如今要反悔,自然另當別論了。”
“當初你們說好的!要送我幺兒上學堂,要為我大兒謀職,結果呢?!”被稱為二叔的中年男人怒道:“結果我大兒摔死在山間,我幺兒墜馬斷了一條,曹康你還是人嗎?!你……你簡直喪盡天良!”
“天良又有什麼用呢?能換錢嗎?”曹康不以為然地再向前一步,好言相勸道:“曹老頭啊,我既然尊稱你一聲二叔,就多勸勸你好了。這樣天天好酒好菜,日子不比過去好多了,兒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嘛。二嬸不好,二叔也還可以納妾嘛。我也不想讓二叔難辦,不如……你再想想?”
曹康的聲音慢條斯理,手中的菜刀卻已經比劃在了踉蹌中跌落在地的曹老頭的胳膊上:“只要你還能為我們尋一天的寶貝,你就依然是我們曹家的座上客,這樣不好嗎?為什麼一定想逃呢?你看看這些街坊鄰居,各個都大門閉,你以為他們收了你的禮,就會來救你嗎?”
這個滿是的狼狽男人,竟然就是劉船夫口中的曹老頭!
才搬離劉船夫隔壁幾日的曹老頭狼狽至極,他上分明綾羅綢緞,卻已經泥濘染,顯得極為不合適,濃郁到化不開的妖氣從他經絡寸斷的手臂縷縷地了出來。
曹老頭顯然被曹康到了極致,他憤怒地看著白面西皮的曹康,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化了一聲愴然冷笑:“那鱉……是我捕上來的!那些寶貝也是我找到的!是我的!你們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我的!”
虞兮枝突然有點晃神,突兀地覺得這一幕莫名有點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而就在恍惚的這一剎那,隨著曹老頭的聲音,突變驟生!
曹老頭那條模糊的手臂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般,發出了一聲如孩般的尖,猛地漲大,向著曹康的面門襲去!
虞兮枝猛地回神,本就準備好了從芥子袋里拔劍,結果剛才一愣神后,手不小心一錯,況急,不知抓了什麼東西就直接擲了過去——
一張餡餅帶著無雙劍意,散發著蔥油香氣,所向睥睨地糊在了曹康臉上,堪堪擋住了巨大手臂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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