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看到安老師出現在門口，葉蘇芳跟見了鬼似的，一溜煙鉆進了西頭房間里。

　安老師和蘇瓷進了堂屋，笑著跟蘇華榮打了招呼，問葉蘇芳在不在。

　其他人都不出聲，蘇華榮沖蘇瓷使使眼。

　蘇瓷會意，帶安老師到西屋里去，卻不見葉蘇芳在里面。

　站在不大的房間里轉一圈，目往下掃，便看到葉蘇芳鉆到了通鋪底下。

　看到了也沒拽出來，只一下安老師，示意往床下看。

　安老師看到了葉蘇芳出來的腳，眸底微暗一下。

　也沒拽葉蘇芳出來，只好像對空氣說話一樣，聲道：“蘇芳，班級里哪個小朋友笑話了你，你告訴我，我一定罰他。找你去上學，真的是為了你好……”

　安老師一連說了好多上學的好。

　葉蘇紅在外面聽了，撇吐舌頭道：“都是騙人的……”

　話一出口，被蘇華榮打了一筷子，連忙閉了。

　閉上還繼續做了下鬼臉，就是覺得安老師在拿好話糊弄人。

　安老師說得口干舌燥，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完了。

　可葉蘇芳躲在床底愣是沒一下，連呼吸都得死死的，自然也沒出聲。

　又僵持了一會，安老師深深吸口氣。

　實在也是沒轍了，臉上強掛著不好看的笑，出去和蘇華榮打招呼，說打擾了什麼的。

　蘇瓷送出門，看出有些失落。

　送到門外的時候，手拽了一下安老師的手，特意笑著道：“您的心意，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的，這件事本來就難做。還有我呢，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后出息了，見人我就說，您是我的啟蒙老師。沒有您當初的堅持，就沒有今天的我。”

　安老師看著蘇瓷，只覺得真的變了。

　之前那個怯怯的小姑娘，只低頭不吭聲，現在都可以著的手安了。

　安老師覺得心里暖暖的，松口氣笑出來，看著蘇瓷說：“好。”

　蘇瓷松開安老師的手，那語氣已然不是單純對老師了，“別失落了，快回去吃飯吧。”

　安老師噗嗤一下又笑出來。

　然后確實也沒再怎麼失落了，畢竟這種事經歷過了不是一次兩次。

　調整好了心回到家，吃完飯逗自己一歲多的孩子玩一會，便去箱子里找了兩件舊裳。

　隨后依照蘇瓷的量尺寸，拿石灰塊畫線剪裁，踩著紉機再給接上。

　晌午的照進屋里，在手指下的布料上打下一片。

　線明亮，無數彩暈，跳在烏黑的發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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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瓷坐到餐桌邊吃飯，葉蘇芳一灰塵從房里出來。

　沒有抬頭去看葉蘇芳，只道：“以后再也不會有人你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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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要在之歡迎會上發言。

　為了讓蘇華榮高興，蘇瓷特意告訴了。

　蘇華榮聽罷果真笑得合不攏，說下午也要過去看看。

　說著看到蘇瓷上打補丁的服，上下掃兩眼，蹙了蹙眉說：“咱要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話，高高地站在臺上面，穿這服可不行。”

　可上說著不行，又找不到沒補丁的服來。

　想一會，又對蘇瓷說：“這樣，我去找你三姐回來，讓把服下來給你穿半天。”

　蘇瓷沒讓蘇華榮轉，一把拽住了。

　笑一下，“別去難為三姐了，您沒看，為了去看那些城里來的知青，剛才在家扎辮子就扎了好半天，用的還是平時舍不得用的紅線。我有服穿，安老師給我改了一套。”

　如此，蘇華榮就沒再去找葉蘇紅。

　回了蘇瓷的手，慨說：“安老師真是個好老師。”

　蘇瓷沒有特意換服，但也把辮子編得整整齊齊。

　走時換了雙沒有補丁的布鞋，這也是唯有的兩雙鞋中的其中一雙，平時穿的。

　到學校的時候，場上的臺子已經搭起來了。

　路過的時候，蘇瓷放慢步子多看了一眼。

　講話臺上擺著課桌拼的長桌子，上面蓋著一張紅布，又放了好幾張木頭椅子。

　桌子上只有一個話筒，用紅綢子包著，擺在桌子正中間。

　這些東西當然不是給知青們準備的，而是給大隊的領導們，書記、副書記和黨支部的委員。

　他們這是給新來的知青做規矩，當然得搞嚴肅，不然怕了威嚴。

　一有活，學校里就鬧鬧嚷嚷著，也可以說整個村子都不平靜。

　大家平時除了干活就是拉家常閑話，但凡有熱鬧可以看，那都是老扎堆。

　蘇瓷多看一眼便去了教室。

　剛到座位上放下書包，李秋玲就轉頭告訴：“安老師讓你來了就去辦公室。”

　蘇瓷“嗯”一聲，屁和板凳都沒一下，就去了辦公室。

　安老師看過來了，讓關上門并上門閂，自己笑著起拉上窗簾，把準備好的服拿給換。

　蘇瓷換上服，大小正合。

　安老師看了也喜歡，笑著道：“氣神都不一樣了。”

　穿越過來這麼久，蘇瓷還真是第一次穿不帶補丁且鮮正的服。

　為孩子，自己也有煥然一新的喜悅，對安老師說：“是您的手藝好，服好看。”

　安老師笑一下，“一直箱子里沒人穿，怪可惜的。正和你的氣質，就送給你了。趕回去再準備準備，那些知青已經從公社那邊過來了，坐著拖拉機，馬上就到。”

　蘇瓷點頭就開門走了。

　回去剛進教室的門，教室里在打打鬧鬧的男孩子瞬間安靜了一下。然后包括孩子一起，一個一個都往門口看過來，一時間全有些看呆了。

　蘇瓷也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走到座位上坐下來。

　李秋玲在旁邊又看了好一會，小聲說：“你一下子變得好漂亮啊……”

　蘇瓷低頭看一下自己上的褂子，再看向李秋玲，“安老師拿舊服幫我改的。”

　李秋玲又把上下打量一番，“安老師好厲害，真好看。”

　吳巧艷在后頭酸得都要頭冒煙兒了，嘀咕一句：“一點都不好看，俗氣。”

　這種服，再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就是又土又俗。

　蘇瓷自己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服放以后，就是“土氣”的代名詞。

　但眼下上穿的這套，和現在其他人的服對比起來，那就是很漂亮，鮮正，在一大片的灰和土藍中間，這一抹會是最亮麗的。

　皮白，這麼一穿，顯得整個人特清純，其實土氣到沒幾分。

　哪有什麼真土的服款式，還不是都靠人穿出范兒來的。

　蘇瓷聽到了吳巧艷的話，抬手輕捋一下辮子，故意看向李秋玲說：“教室里好像有人喝醋了，喝了還不，你有沒有聞到？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呢……”

　李秋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到吳巧艷的臉反應過來。

　噗嗤笑一下，但沒有附和著蘇瓷怪氣懟吳巧艷。

　吳巧艷在后面垮著臉，到底也沒出聲嗆。

　自從哥哥被蘇瓷摔那一下后，也學會怎麼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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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安老師說得差不多，下鄉的知青很快就到了向小學。

　拖拉機停在小學大門外，十幾個臉龐稚的年輕人互幫著爬下來，個個穿著干凈整齊，上的氣質與鄉下人格格不。

　知青們下了拖拉機后左右張，又頭接耳，沒有一個臉上不掛著好奇。

　自然是好奇，自己到底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來隊。

　等他們被領著進學校大門，在場上的凳子上坐下來，這場知青歡迎會也就開始了。

　安老師做串場講話，讓大隊書記副書記一干人等，挨個對著話筒發言，講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契合時代的場面話。

　場上坐著的都是學校學生，周圍還圍著村子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本不聽大喇叭里說的什麼，只好奇打量那些剛來的知青。

　葉蘇紅站在人群最前面，揪著自己的辮子稍，對旁邊的葉蘇梅說：“城里人就是不一樣，二姐你看，那幾個孩子穿得多好看啊，碎花褂子紅頭繩。”

　葉蘇梅往知青里的幾個孩子看兩眼，勾著葉蘇紅的胳膊，“是好看的。”

　葉蘇紅語氣酸溜溜的，“服穿得是好看，可臉蛋長得不怎麼樣，還沒我們好看呢。”

　葉蘇梅用手拍胳膊一下，“別人聽到了。”

　葉蘇紅倒是不怕，“聽到又怎麼了，我說的是實話啊，就是沒我們長得好看。”

　們家日子雖然過得貧困艱難，但姐妹幾個模樣都還不錯。長得不盡如人意的，是五妹葉蘇芳，其次大姐葉蘇英長得也不怎麼討喜，但大姐不是丑，單純是臉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