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的話,讓周生北謙愣了一下。
他在對面坐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
“沒事你會說出這種話來。”周生北謙的臉十分嚴肅,“畫畫,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雲畫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扭過頭去,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
周生北謙手,想要幫眼淚。
雲畫擋開了他的手,“別管我,我沒事。”
“我去找他!”他冷聲說道,“我倒是要問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你!”
雲畫了眼淚擡頭看他,“不要。”
“畫畫,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爲他著想嗎?他有沒有爲你著想?他但凡把你放在心上,都不會忍心傷害你的!”
周生北謙的聲音很冷,“你捨命救他,還救了兩次!他欠你兩條命都不止!可他是怎麼對你的?他怎麼忍心,怎麼捨得!”
雲畫低頭,垂眸,“救他是我自願的,跟他沒有關係。”
“畫畫!”周生北謙真的生氣了,“什麼做跟他沒有關係?你救的人不是他嗎?沒有你他能活到今天嗎?他就算不你,至應該對你恩!他做到了嗎?”
雲畫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擡頭,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水霧,“我以爲……你會幫他說話,畢竟你對他一直都……那麼尊敬那麼推崇。”
“跟那些沒有關係。”周生北謙說道,“小時候他對我的恩我永遠都不會忘,但這並不代表他做的一切我都必須認同。尤其是……你!我……我現在都有些無法相信,他會這樣對你!”
雲畫沒有說話。
周生北謙卻是一臉怒容,“難道失憶對人的影響真的有這麼大?會從本上改變一個人的品?我對他十分陌生,他不該是這樣的。”
雲畫輕笑了一聲,“或許是因爲,我不該著他跟我結婚吧,算是趁人之危了。”
“那什麼趁人之危!”周生北謙又無奈又心疼,“你不顧自己的生死要救他的命,還要和他領證,他應該慶幸應該恩。你那麼好,是他配不上你!”
“再怎麼說,也不能掩蓋我婚的事實呀。”雲畫輕笑。
“談叔叔和季小姑姑也是在爲你著想,他們知道你對他一直都沒死心,也一直都走不出來,對於他們來說,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他,那就排除一切艱難跟他結婚,跟他在一起,只要你能幸福。”周生北謙說,“對他來說,能和你結婚,更是榮幸,他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那我現在呢?”雲畫看著周生北謙,“結婚了,幻滅了?”
周生北謙看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是真的,只是一種執念。你以爲跟他在一起會幸福,可實際上你們在一起,只是痛苦。或許……”
“或許什麼?”
“或許你並不如你想象中的那麼他。”
雲畫愣住了,喃喃自語,“或許……我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麼他?”
“問你自己,問你的心。”周生北謙的聲音很輕很輕,“你對他的喜歡,了習慣,也完全錮住了你自己。你們一起經歷生死磨難,你又捨命救他了不止一次……有一種心理學效應沉沒本效應,可以用在很多事中,也包括。”
“沉沒本效應,簡單來說就是,你付出得越多,就越難割捨,久而久之,就會一種執念!實際上你可能已經不喜歡那個人了,可是你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喜歡了他那麼久,你就很難輕易說放手,更難輕易看清楚自己的心。”
周生北謙手,了的頭髮,“被這種效應侵蝕越久,你的執念保留得越久,一旦真正得到了他的迴應,真正擁有了他之後,你可能會瞬間鬆懈,此刻,你會發現自己從前的那些執念,好像很莫名其妙,讓你自己說,你自己可能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當時會那麼那麼那麼喜歡……”
“別怕。”
周生北謙低聲道,“不是你變了,而是你很早就已經沒那麼喜歡他了,支撐你的,只是執念,你並沒有變,只是你累了。過度付出的喜歡,是會累的。當你褪下了喜歡這層濾鏡之後,你就會發現,他的很多方面,其實從前的你也並不喜歡,你只是一直在忍,在無意識地忍……”
雲畫手,了自己的太。
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周生北謙,“你的意思是,我對他的喜歡,更多源於我對他的執念,因爲我對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我狠不下心來放手?”
“我認爲是這樣的。”周生北謙的語氣很平淡。
他的態度,並不會讓你到任何冒犯,這是一個職業心理醫生能做到的。
他不會評價你的行爲和思想,不會說你哪裡做錯了,不會評價你是否愚蠢,他只會用最平靜的態度告訴你事實,這樣能最大程度削減你心的恥。
很多人於面對心理醫生,就是因爲害怕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害怕別人指責自己……
雲畫沉默著,“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是他把我拉出深淵,是拯救了我。”
“畫畫,拯救你的不是他,是你自己。”周生北謙的表十分真誠,“你那個時候,已經有很嚴重的抑鬱傾向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是嗎?”
“他讓我給你診斷,當時呢,他又想瞞著你,所以我也沒辦法用測試的方式給你下一個準確的病通知,我只能通過跟你談的方式,來給你做判斷。這其實有些違規,不過因爲你是他在意的人,我會爲了他違規。”
周生北謙緩緩說道,“你那個時候的抑鬱傾向已經很嚴重,你本來就有自殺傾向,可是你心的善良拯救了你。你在遇到玫瑰死神歐牧的時候,你竟然還能想著利用自己的死,讓歐牧被抓獲,你都到那個程度了,還是想讓自己死得有價值一點……”
“這也是最打我的地方。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孩子。”
“你說是他拯救了你,倒不如說是你自己拯救了自己。”
周生北謙的態度很認真,“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抑鬱癥患者有多痛苦,他們不是,也不是不想活,而是……不能。他們中的很多人,特別特別想開心起來,想要像正常人一樣好好面對生活,可是他們不能。一個小小的負面緒,就有可能拖垮他們,有可能讓他們的緒崩潰。”
周生北謙嘆氣,“如果真有人能夠聽取到別人心的聲音,那十個抑鬱癥裡至有九個,都在喊救命。”
“正常人是沒有辦法理解的,明明沒有任何病變,看起來就是健康人一個,爲什麼會想要自殺?爲什麼不能克服那種負面緒?他們本不是有病,就是來折磨人的吧?爲什麼那麼矯?爲什麼不就崩潰?”
“等等等等。”
周生北謙嘆氣,“想要讓正常人去理解抑鬱癥,很難。同樣的,想要某些特別嚮往生活的抑鬱癥患者承認自己有抑鬱癥,也很難,比如你。”
雲畫沒說話。
“能夠拯救抑鬱癥的,只有藥和你們自己。”
“當你自己能夠打敗靈魂深的小怪時,你就得救了。”
周生北謙看著,“打敗你心底小怪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一點點把自己從深淵中拖出來的,是你太想活著了。他不是你的救命稻草,他只是你的心靈寄託。就算不是他,你也會找到其他心靈寄託,你一樣會掙扎著上岸……”
“在你的心目中,你把他化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你把自己所有、生活的寄託都放在他的上,你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好的一面,以及,就算你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你的大腦也會潛意識地將那些東西給忽略掉。其實就像是催眠一樣。”
“你一直在一種自我催眠的狀態中,當某一天,你從這種自我催眠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之後,你就會知道,曾經那些你以爲自己不在意的東西,或者是曾經那些你以爲自己都看不到的東西,其實你都記得非常清楚,你只是暫時忽略掉他們了,你並沒有忘記,你也並沒有不在乎。”
“夢醒的那一刻,真的非常殘酷。”
“殘忍,殘酷到極點。”
“但是畫畫,我會陪著你,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陪著你,就如同過在M國的那幾年一樣,我會始終陪在你的邊,只要你需要我,我隨時都在,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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