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錚放下手,口氣很懶散:“不用。”
又是沉默。
這兄弟兩人以前的關系其實不錯,從小在白家大院里一起長大,小時候還一起玩過泥,長大后也能一起瀟灑,只不過現在很多東西橫在中間。
白寧開口說:“白錚,你覺得我在搶你的東西麼?”進公司,要職,搶事業,爭資源,而這些,原本就是白錚要繼承的,只是一次離婚,改變了一切。
白錚疲于回答這個問題,他眼皮子總跳,人又很累,于是開口說:“沒有。”
白寧苦笑了一下,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白錚不在乎的,他總放在眼里,白錚覺得無所謂的,他都覺得很重要。現在他繼承人之位岌岌可危,別人虎視眈眈,他看上去還是那麼不在乎。
白寧心中的覺很怪異,像是咽著一口苦水,只能自己咽下。電梯抵達樓層,他快速走出去,沒有半刻的停留。
他想沒關系,很多事快要結束了,不用太久了。
當天,白錚接到了老爺子親自打過來的電話。
他一下子警覺起來,覺得肯定有事在等著自己。
老爺子在電話那頭道:“你回來一趟。”
白錚僵著背,警覺問道:“爺爺,出了什麼事?”
老爺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先回來再說。”
白錚回到白家,直接去了老爺子住的那套獨立的小院子。
走進院子的時候他有些晃神,剛剛他還穿梭在鋼筋水泥大廈之間,此刻已步亭臺小樓,院子里還有一彎小水池,池里種著蓮花。
白家老爺子坐在在堂屋門口的廊下,見白錚進來,揚聲道:“白錚,過來。”
白錚走過去,見旁邊擺著個小方椅,矮坐了下去,說:“爺爺,你找我?”
白老爺子最近嗓子不好,咳了咳,但他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你最近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白錚一愣,心里琢著這番話,緩緩回道:“沒有。”
白老爺子又說:“那一定是誰丟了東西。”
一米八的男人坐在矮凳上,曲不起,只得長,白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西,沉默地咀嚼這句話。
最后,他聽到老爺子說:“應該是笑笑丟的吧。”
白錚心里咯噔一跳,他沒有和家里商量,私自決定和梁笑笑離婚,雖然事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但有件事其實一直橫在他心里,那就是老爺子竟然也沒多問,從知道顧茗、孩子的存在,到他離婚,正式簽署離婚協議,除了那天和梁父單獨聊了一會兒,老爺子從來沒多問過半句。
這是很不正常的事。
現在爺爺突然提起梁笑笑,白錚心中警鈴大作。
老爺子年歲已大,很多事都不管了,但他是白家最年長的男人,依舊是白家的權威。
他獨自住在這方院子里,看似與世無爭,但白家依舊在他手心。
老爺子提了一句梁笑笑,半響沒有說話,看著廊外的小池子,盯著水面瞧了會兒,才又說道:“阿錚,知道當初為什麼挑你做繼承人麼?”
白錚平靜地說:“因為笑笑。”頓了頓,又道:“因為家里。”
老爺子笑起來,嚨里發出沙啞的音調,搖了搖頭:“自作聰明。”
白錚看向老爺子。
白老爺子依舊看著水面,說道:“我有兩個兒子,有封和有寧,一個急功近利,為了目的可以降低原則底線,一個能力有限,卻又喜歡爭強好勝。兩個兒子我都喜歡,因為都是我的兒子。可他們不能掌管白家,這些我心里明白。我還有兩個孫子,和他們父親不同,他們從小天資聰穎,都很優秀。我想在兩個孫子里挑繼承人,所以我觀察了很久,最后我挑了你,白錚。”
老爺子說著,側眸,向白錚的方向,但沒有看他,只說:“你和白寧,我覺得都很合適,但最后偏向你,卻是因為梁笑笑。”
白錚靜靜聽著。
“我的孫媳婦,出生、背景、父母是誰,都沒有那麼重要。如果這些梁笑笑都沒有,當初繼承人也同樣是你。知道為什麼麼?”
白錚默默坐了許久,好似一直在等那最后一句,他同樣喃喃道:“為什麼?”
老爺子說:“因為是梁笑笑,你一心一意對你,見過你最荒誕的樣子,也沒有放棄你。你有這樣的老婆,我曾經覺得很滿意,有在,我更放心你,所以我放棄了讓白寧當繼承人的想法。”
白錚愕然抬眸,最荒誕的樣子,最荒誕……他膝蓋后一條經繃著,繃得他腳酸麻。
老爺子從旁邊茶臺的屜里拿出一疊東西,遞到白錚面前:“不是你,那就是笑笑的了。保存了很多年,也負擔了這麼多年,現在不必再承擔了。”
白錚看到那疊東西,手接過,拿在手里,一張一張看過去,覺得有印象的、陌生的,最終都隨著回憶的水澎湃而歸。
那是屬于他過去人生的一部分,是一些證明他荒誕過往的證據,是他就算到了今天,也極力想要掩蓋的真相。
手腕了一下,最后終是沒有看完,他把那些東西放下,沉默無言坐著,半響,他的聲音傳來:“當年的事,爺爺早就知道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回他:“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戒毒功了。”
沒有得到回應,老爺子轉頭,卻只看到白錚沉默垂眸下的發旋頂。
白錚終于又道:“這些都是笑笑的。”
老爺子以為他在詢問,于是“嗯”了一聲。
可白錚又是長久的沉默。
白錚不得不沉默,因為在那些回的記憶中,他發現他知道的有印象的事,竟然和手里的那些“證據”無法完全重疊。
他著一張張他都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簽過字的債條,努力回想,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最后他只能閉了閉眼,收攏緒,重新看向老爺子:“這些是笑笑的,不是給爺爺的,對吧。”
老爺子點點頭,但沒有多說,白錚心里多明白怎麼回事。
白錚漠然道:“隨便他們吧。”
白錚從老爺子的院子里出來的時候,又到了白有封。
白有封的表晦不明,尤其在看到他手里的東西的時候,更是憤怒不已。
他冷哼一聲沖進院子,白錚便很快聽到了白有封從院子傳出的怒吼聲。
“這樣的孫子難道也能繼續做繼承人?老爺子你糊涂了麼?你不怕他是個癮君子?”
白錚沒有管,離開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給周明非去了一通電話:“在家還是在公司?”
周明非道:“在家。什麼事?”
白錚:“我現在過來,問你一些事。”
白錚去找周明非,因為他只記當年那些發生在他上的事,他不知道背后種種,更不知道當年梁笑笑經歷了些什麼。
他覺得周明非知道的一定比他多。
敲開周家大門的時候,孟嫣正在屋子里逗貓,見他進來,咦了一聲,“你今天不上班,怎麼有空過來?”
白錚把手里的東西往茶幾上一放,道:“明非呢?”
孟嫣沒來得及回答,目落在茶幾上那份東西事,表一頓。
白錚捕捉到臉上的變化,把東西拿起來:“你知道這些是什麼?”
孟嫣皺眉:“怎麼在你那里。是笑笑給你的?”
白錚沒有回答,只是從這個反問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他沉默地在沙發上坐下,又問了一遍:“明非在家?”
孟嫣這才道:“樓上,保姆去了。”
很快,周明非下樓,在接過白錚遞給他的東西后,表有一刻的錯愕,他也沒有掩飾。
白錚看著他,說:“葉兆、笑笑,他們之間的事我一個前夫沒資格管,我就想知道當初那些我本來應該知道的事。”
周明非很冷靜:“那你應該問笑笑。”
梁笑笑失蹤了。
最先發現不見的人是葉兆。
一早起來,房間沒人,電話打不通,開櫥柜,發現一個小行李箱也跟著不見了。
葉兆一直等到晚上。他以為梁笑笑回打個電話回來,問他發現突然不見了是不是很張,然后再告訴他一時興起又去了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可沒有。
葉兆在晚飯時間后,聯系了孟嫣。
孟嫣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以為又是推銷公寓的,接通就立刻說:“還欠著幾百萬房貸呢,沒錢買房子啊,謝謝……”
那頭冷靜道:“今天和笑笑聯系過麼?”
孟嫣愕然抬眼,和周明非對視一眼,從茶幾上收回敲著的腳,正:“你是誰?”
“葉兆。”
這兩個字,孟嫣不悉,卻也不陌生,知道他是誰。
孟嫣正襟危坐,引起了周明非的警惕,道:“你剛剛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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