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回去時，最集中的一波年煙花已經放完了。不過四周各還有零散的煙火在綻放， 純黑的夜幕上滿是煙花留下的痕跡。

一到家， 關上房門， 煙花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熱鬧被隔在門外，更顯得室安靜。

但這安靜卻再不是那種與世隔絕的落寞了。

室很溫暖，林與鶴的手還和人牽在一起，放在半年前他還很難想象自己會有和別人如此親的一天， 而現在， 他已經習慣了在男人手過來時微微仰起頭， 方便對方摘圍巾的作。

剛剛林與鶴跑出去時太急， 都忘了要拿圍巾， 還是陸難順手幫他系上的。

換好服走進臥室，林與鶴的手機屏幕一直在跳消息提示。他掃了一眼，除了微信上朋友們的零點祝福， 大部分的消息提示還是來自微博。

因為林與鶴的帳號零點時剛發過一條定時微博，收到了不留言和轉發。

他發的是賀新年的圖片， 紅金底的喜氣背景， 配上漂亮的手寫， 正好可以做新年壁紙。

林與鶴大致看了眼評論轉發，大部分都是祝他新年快樂的， 還有不在艾特朋友， 一起來換壁紙。

新年新氣象， 大家總想圖個好兆頭， 也權當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林與鶴想了想，選了幾條評論回復，然後就退出微博，自己也設置了一下。

陸難從餐廳走過來，端著一杯溫水，見他還在沙發上，問︰“怎麼還不睡？”

“馬上！”林與鶴應了一聲，放下手機就去洗漱了。

陸難從沙發旁經過，他剛把水杯放下，就見林與鶴的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消息提示繼續在跳。

男人原本只是隨意掃了一眼，視線略過屏幕時卻頓了一下，鎖在上面沒有再。

他走過去，手拿起了手機。

原本是自帶風景圖的鎖屏壁紙已經變了，變一束漂亮的煙花，煙花棒迸發出的花火映亮黑暗，留下了絢麗的線條。

而在漂亮的芒之後，暗沉沉的夜中，還有一個男人的面容，同樣被焰火映亮。

新年的第一天，林與鶴把自己的壁紙換了煙花和陸難。

林與鶴洗漱完出來，剛推開門，就被門外站著的男人嚇了一跳。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掐住了腰。

陸難已經洗漱過了，下來時滿都是薄荷味的凜冽氣息。他明明早就用慣了這個味道，偏偏還要去試別人的，嘗不夠一樣，親得又深又狠。

直到林與鶴眼楮都了，他才被放開了一點，勉強得以呼吸。男人順著下頜的線條親到他耳廓，吐息溫熱，帶著不甚明顯的笑意。

“甜橙味的？”

林與鶴剛點頭，耳尖上又被輕輕.咬了一口。

“甜鶴。”

男人在這種事上總是很嚴謹，已經下完了定論還要繼續檢查，認真驗證是不是各都甜。林與鶴被人弄得腦子都昏了，他被陸難直接用單手撈了起來，輕而易舉地抱到了床上。

不管再怎麼說，林與鶴也是個年男人的重量。而且他現在都已經一米七九了，比之前還長高了一厘米，馬上就能到一米八，可陸難抱他時卻還是輕輕松松，像抱小孩子一樣。

所以林與鶴也完全沒有了逃的可能，兩個人力量和型的差距再明顯不過，最後他還是被按在床上，完完整整地檢查了一遍，究竟甜不甜。

這一檢查就到了很晚，陸難之前倒的那杯溫水早就涼了，隻好新換了一杯。陸難把被折騰了好久的林與鶴扶起來喂水，青年眼角的紅暈還未消退，他睜著霧蒙蒙的眼楮著陸難，那雙眼楮總讓陸難想起無辜的鹿，又或是長頸的鶴，翅羽雪白，通澄澈。

陸難把水杯放好，上床俯，踫了踫對方的鼻尖。

“怎麼了？”

林與鶴已經有點迷糊了，他原本就生了困意，被折騰完一番更是疲憊，手腕和腳踝都有些發酸，各都有鮮艷的齒痕。

但他意識昏沉，就會不自覺地往人懷裡，找最暖和的地方。

“哥哥……”

陸難低應一聲，尾音中帶著一點磁。

“嗯？”

林與鶴的聲音已經有些含糊，卻還堅持著把字咬清楚。

“新年快樂。”

林與鶴之前並不怎麼在意節日，不過特殊的時間點似乎總會放大一些緒，正面的，或者消極的。原本的林與鶴並不會在乎這些，但他現在卻發現自己還是會到一些影響，不知是因為之前忽略了太多，還是因為現在發生了改變。

原來節日和合適的人一起度過真的可以生出真實到能握得住的快樂。

他終於真切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快樂。

也希陸難快樂。

額頭上傳來一點溫熱的，圈在後背的手臂也像順一樣輕輕地拍著他。

“新年快樂，寧寧。”

“晚安，好夢。”

第二天天氣很好，難得的晴空萬裡。林與鶴睡得很沉，早上起來時還有點懵，他的視線跟著床邊的陸難轉來轉去，直到把男人看得轉回來親他，才終於記得挪開。

等洗漱完去了餐廳，林與鶴又愣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哥哥，你為什麼會改名字？”

昨天悉的煙花讓林與鶴回想起了原本的零散回憶，那就說明他並沒有忘得太乾淨，假如半年前兩人簽協議時陸難用的是“陸英隼”的本名，說不定林與鶴會更早一些記起來。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問過對方改名字的事。

“是因為來這邊用的是化名嗎？”

陸難將湯碗遞到林與鶴面前，作有條不紊，聲音也很平靜︰“不是。”

“陸英隼是我本名，十九歲時因為名字相沖，才被陸家要求改掉。”

相沖？

林與鶴意外。

“名字還能犯沖？”

“嗯，”陸難道，“和陸英舜。”

林與鶴愣了。

陸三？

“我們的名字讀音相近，當時他八歲，一直不好，陸家請的大師說他八字太輕，而我命格太，克親，解決方法就是讓我把名字改掉。”

陸難說。

林與鶴注意過這兩個名字的相似，卻沒想到還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他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麼要你把名字改掉？”

英隼，鷹隼，鷹擊長空，翱翔九天。

這名字定當寄予了父母的祝福與厚。

倒是陸難現在的名字——林與鶴很早就想過，怎麼會有父母給孩子用“難”這個字當名字？

陸難卻像是猜到了這個想法，道︰“新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也算是徹底和陸家撇清了關系。”

湯碗冒著白的熱氣，香氣四溢，林與鶴的心卻很難平復下來。他知道陸難習慣了用這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講述，但這並不代表那些過去的記憶就當真如此平淡，只要稍微一細想，就能想象出當時究竟有多麼艱難。

陸難失去了父母，尚未擁有和陸家抗衡的資本，他手握巨額份卻宛如抱金於鬧市，所有人都虎視眈眈，連繼位為董事長的劉高義都不得不假裝做出不滿的姿態，才能將他保全。

林與鶴忽然想起了昨晚放煙花時陸難的話。

陸難說︰“你是最喜歡我的人。”

那句話是篤定的喜歡。但林與鶴現在再看，卻也猛然驚覺，陸難來蜀地認識了他的那一年，也恰好是陸難父母離世的時間。

他的人離開了。

林與鶴又想起更早的一句話，陸難說︰“你是我的支柱。”

那時林與鶴隻覺得“支柱”這個詞用得太重，現在才聽懂，男人說的都是真的。

陸難在蜀地與林與鶴相遇，而在那之後，他重新回到了那個危機重重的世界。陸難被陸家為難、被泰平排斥，改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只是他所面臨危機的一小片影，或許都不足冰山一角。

過了足足十三年，陸難才終於名正言順地升任董事，接管了泰平。

在之後如此漫長的時間裡，或許只有在鄉下竹林裡待過的這兩年，能為陸難供以支撐。

他擁有的太，以至於忘記了一切的林與鶴，都了他的依靠。

林與鶴啞然。

他幾次想開口，都沒能組織好語言，最後還是陸難先道。

“沒事，都過去了。”

林與鶴說不好，就只能做，吃完早餐他就剝了兩隻橙子給陸難。

希哥哥甜一甜。

初一白天要外出去拜訪親長，下午又要去祖墳上香。等忙完時已經接近傍晚，熱熱鬧鬧的新年宴席早已準備好了，林與鶴又給鄰居家的幾個高中生講完自主招生的事，才終於得以落座。

坐在他旁邊的就是耿芝。因為父母沒有回來，耿芝也沒有去市裡，而是留在了白溪鎮。鎮上人，基本都沾親帶故，耿芝和林與鶴其實也能算的上是遠方親戚，只不過沒有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