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武研究室, 是唐白兒時的樂園。
他記憶中的武研究室很大,大到自宇宙,銀灰的牆壁按照他的喜好塗上星空油彩, 冰冷的地面鋪著他最喜歡的厚羊地毯。
他喜歡腳在武研究室跑來跑去, 喜歡踮起腳尖, 手去踫浮空球裡盛放的武。
那些武起來都是冰冷的, 線條銳利, 配單調,極致的機械學與暴力學相結合, 每一件都懸浮在閃發著微的浮空球中, 宛如浩瀚宇宙裡的無盡星球。
把燈關掉後,星空油彩會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幽, 唐白最喜歡躺在的羊地毯上,著爺爺為他建造的“星空”。
爺爺說, 宇宙誕生之初只有氫氦兩種元素,接著更多的元素由恆星的核聚變反應孕育出來, 而金這種重金屬元素來自於超新星發, 他們所見到的金礦其實是億萬年前某個星球的榮。
唐白便興高采烈地拿起脖子上純金的長命鎖,聲氣道︰“那我是不是把星星戴在上啦?!”
然而當年那個孩子戴上了omega的頸環後, 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把星星戴在上的蠢話。
著悉又陌生的研究室, 唐白神有些恍惚, 眼前還是兒時的陳列, 但架子上擺放的武更多了, 麻麻堆積在一起, 唯獨架子第一排格外空,隻擺放著一個簡易的蝴蝶機人。
和武研究室其他的武相比,這個蝴蝶機人格格不,它的製作方法簡單,配夢幻,是獨一無二的紫。
它漂亮得像個裝飾品,它是唐爺爺教唐白做的第一個擬態機人,也是唯一一個。
六歲的唐白已經有能力獨立製作擬態機人了,爺爺讓唐白選一個做方向。
唐白有太多喜歡的了,他喜歡小貓、小兔子、小狗、小鳥......
為什麼世界上可的東西有那麼多?為什麼沒有人在機甲頭盔上安裝兔子耳朵?為什麼沒有人考慮讓戰鬥腦啟時發出喵喵?為什麼沒有人把星際戰艦塗紅?
他有太多的為什麼了,爺爺無奈地告訴他,之前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做。
於是唐白便驕傲地豎起手指頭,對這個無趣的世界宣誓道︰“那我就會是第一個這麼做的武製造大師啦~”
一隻漂亮的蝴蝶正好落在他的指尖,也許那隻蝴蝶誤以為玫瑰花樣式的腦戒指是真花,又也許是唐白聞起來香噴噴的。
那是一隻蝴蝶。
唐白愉快地決定做蝴蝶擬態機人。
他在爺爺的指點下畫好設計圖,用自己的小金庫買好原材料,在爺爺的陪同下功做出了蝴蝶機人。
他做好後,故意控著蝴蝶機人飛向媽媽,再誇媽媽上好香,把蝴蝶都吸引過來了。
他和爺爺一起選鐵架子,爺爺說這個架子是專門為他買的,以後他每完一個作品,就放到架子上。
那原本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啊......
唐白手去拿那輕飄飄的蝴蝶機人,他小時候總覺得鐵架子是那麼高,需要他搬個小梯子才能到頂層,要用好久好久才能填滿這個架子。
可是現在他只是輕輕一抬手,就到了頂層,就像他環顧這個武研究室,發現並沒有記憶中的大。
唐白緩緩走向製作臺,快走到時,他差點被一個東西絆倒,低頭一看,是一張小凳子。
是以前的小唐白專屬的小凳子。
因為武製作臺太高了,小唐白必須踩在小凳子上,才能夠得著製作臺。
那個時候爺爺還會張地扶住他,怕他跌倒摔個屁墩。
可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這張小凳子。
唐白站在寬闊加長的武製作臺前,懷的目從彎曲力折床、電欄板鎖桿、智能懸臂粱......上一一流淌過。
這些高工市面上很難買到,這麼多年唐白只能買一些低級的替代品過過手癮。
他......
他其實曾無數次在夢中暢想過自己是武製造大師——
將冰冷的金屬變穿敵人膛的子彈,造出足以容納先輩亡魂的宏偉戰艦,繼承凝聚爺爺畢生心的武研究所。
他將會是人敬仰、賦予金屬靈魂、載史冊的武製造大師。
他的革新能夠變更整個武時代,他的意志可以搖聯邦與帝國的戰局,他一聲令下,龐大的武研究所將立刻運轉起來,裹挾著萬鈞雷霆割裂帝國的長夜——
他曾無數次夢到過這些瑰麗輝煌燦爛的景象。
指尖從一件件冰冷的工上過,作輕到怕驚擾一個夢境。
唐白輕輕拿起了久違的機械鉗,發現一張老照片被機械鉗著,照片邊緣的澤暗淡,起了邊,仿佛經常被人挲。
照片上,一位慈祥的老人抱著三四歲的孩,站在拔地參天的銀灰武研究所前。
他們像是慕名而來拍照打卡的普通爺孫,一老一都笑得無比燦爛。
——“糖糖,這是爺爺的武研究所,以後就給糖糖繼承,好不好?”
——“那我要把它塗!”
半晌,一顆淚珠砸在了照片上。
*
“爸,我糖糖出來?”唐母見唐爺爺臉不對,輕聲問道。
唐爺爺沉默地注視著研究室裡唐白作的影,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踩在小凳子上揚言要用作品裝滿整個架子的團子。
最開始,他以為那是一個alpha孫子,一個完繼承了他的武製造天賦的alpha孫子。
他唐榮,是一位載史冊,寫進歷史書中的武製造大師。
在聯邦起義時,他以驚人的武製造天賦為世人所知,聯邦起義軍三分之一的軍火是由他一人嘔心瀝造出。
聯邦很窮,一顆能源晶石要掰兩塊用,為此他研發出了低耗能作戰機甲。
聯邦很缺人才,高技人員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為此他一生教了上千名學生。
他被帝國稱為移的軍火庫,他的腦袋值一個世襲爵位,帝國的人費盡千方百計想要殺了他,而聯邦拚命護著他,讓帝國無下手。
在那段戰火紛飛的歲月裡,他的助理一直守在他的邊,照顧著他的工作和生活。
那是一位beta,沉默寡言,溫善良,材瘦小,長相並不驚艷,可他卻覺得很好看。
他們在一起了。
沒有求婚,沒有婚禮,甚至沒有一句“我你”,他的妻子心甘願嫁給了他。
因為他的份特殊,甚至不能以唐夫人自居。
他的妻子崇拜他,慕他,將他視為英雄,雖然他總是忙於工作,幾乎將一切時間和力都奉獻給了聯邦,但他的妻子卻毫無怨言。
beta的生育率很低,他們四十歲時,才有了一個孩子。
那天深夜,他的妻子胃疼得厲害,怕打擾他工作,一個人出門去醫院,作輕沒有吵醒淺眠的孩子。
自然也沒有驚伏案工作的他。
後來很多次午夜夢回時,他都想把那個只顧工作的自己拖出來狠狠打一拳。
他的妻子被帝國的人抓起來了,聯邦出現了叛徒,叛徒他家的地址和他妻子的信息。
帝國知道他深他的妻子,試圖綁架他的妻子,來脅迫他背叛聯邦,然後......
為了不讓他為難,他的妻子選擇自盡。
他將一生奉獻給了聯邦。
他的妻子卻將一生奉獻給了他。
他的妻子隻留下了一個孩子。
他的妻子說,希他們的孩子為像他一樣的英雄。
他很努力去教導他們的孩子,那個孩子苦讀機械學,那個孩子放棄自己經商的夢想,他的孩子很痛苦,他的孩子那麼努力去學習,可總是怎麼做也做不好。
他了那個孩子整整二十年,那個孩子快要被他瘋了,要跳樓,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最令他痛心的一句話,是那個孩子說,如果我媽在世,肯定不會這麼我!
是嗎?
是這樣嗎?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妻子的影,那雙被淚水浸潤著的琥珀眼眸溫著他,然後笑著哭了起來。
他們去領證時,也是那樣笑著哭。
一紙婚書,上面寫著“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是憂愁,我都會永遠著您、珍惜您,對您忠誠,直到永永遠遠”。
用生命兌現了誓言。
他卻沒來得及說一句“我你”。
他總是忙於工作,忙於事業,沒有時間去照顧他的妻子,也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孩子,當他追悔莫及想要彌補時,他們中間卻隔著一截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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