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瑤和謝魚在金市中等待,直到家僕來報,出城的道路已經暢通,竹君也沒有回來。
謝魚不安地問︰“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王樂瑤開窗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謝魚繼續說︰“不行,我得去看看。”
王樂瑤一把拉住,“阿魚,你這是怎麼了?”顯然對于未央居發生的事,過分關心了。
謝魚咬著,臉一直紅到耳,最後只用手捂著臉,“我,我只是不想王家大兄出事。瑤姐姐,求求你了,快想想辦法吧。若他真的被郡公之子打殘了,該怎麼辦?”
王樂瑤嘆了聲,也不知謝魚幾時的心思,說道︰“你留在這里,我去看看。”
謝魚不放心地抓住的手臂,出擔憂的神。
拍了拍謝魚,“放心吧,我會把大兄平安帶出來的。”
王樂瑤說完,戴上冪籬,徑自下了車,吩咐大部分人在原地等候,只帶了兩個高大的家僕隨行。去過未央居,只不過是在數年前的中秋之夜,父親帶溜進去的。父親雖出高門,但骨子里是個極不喜歡規矩束縛的人。那時,父親還是太子傅,一心為大齊培養出一位賢君。
他們父倆就在未央居的假山上,喝酒賞月,徹夜暢聊。
還記得那道小門的所在,邊走邊吩咐兩個家僕,“一會兒見到大郎君,什麼都別管,直接把他帶走。”
“是,娘子請放心。”
小門開在一條昏暗的巷子里,僅能容兩人並行。這個小門不為人知,平日也沒什麼人來。王樂瑤正要命家僕上去敲門,忽然,耳畔吹過一道勁風,帶著渾濁的腥之氣。猛地退後兩步,定楮一看,青天白日的,竟然出現了一只老虎!
眼前的吊楮白虎威風凜凜,發是白底黑紋,尾如拳頭,甩時仿佛一條鞭子。虎目呈綠,出兇,張開大口時,上下四顆獠牙鋒利如刃,好像一口就能咬斷人的脖子。
一個家僕驚得坐在地上,另一個也不停地後退。
人在猛面前,有本能的畏懼。何況老虎突然出現,他們幾人皆無防備。
王樂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老虎皮亮,態強健,脖子還有一道皮圈,是被人馴養的,也許主人就在不遠。可長這麼大,連活的都沒怎麼見過,陡然出現一只老虎,該如何應對?這的確突破了所有的認知。
出于從小到大的教養,才沒有失聲尖,或者做出更失態的舉。
這種猛虎,尋常百姓本養不起。普通的權貴也不敢把它公然放于鬧市之中,咬傷了人他們負不起責任。倒是聽過宮中的華林園有專門養虎的地方,這老虎八是從宮里帶出來的。
那邊虎嘯一聲,地山搖,三個人臉都嚇白了。老虎覺得很沒意思,想換個地方曬太。那邊的家僕卻誤以為它要發攻擊,將手高舉了起來。
“畜牲,我不怕你!”他大喝,像是為自己壯膽。
老虎伏下子,再次出尖利的獠牙,準備來場生死搏斗。
突然,那家僕背過,大喊著“救命啊”,手舞足蹈地狂奔而去。
畫面仿佛定格住了。
王樂瑤和剩下的那個家僕面面相覷,而老虎也愣在原地。
“兵者,回來。”門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王樂瑤掀開遮面的紗簾一角,見來人背對著他們,量異常高大。一普通的杏長衫,麂皮護腕,腳踏黑靴,儼然是軍人的裝扮。
他雙手背後,猶如一塊立于孤絕峭壁的磐石,渾積蓄著磅礡的氣勢。
白虎走到他旁,溫馴地趴坐下來,還用虎頭蹭了蹭他的靴子。在男人面前,連威風凜凜的百之王,也要俯首稱臣。
王樂瑤忽地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杏花春雨的時令,隨長姐從城外踏青歸家,看見家門前的石階旁立了個人,生得似堵牆般,有兩個家僕正在驅趕他。那人不知站了多久,渾都被雨淋,看起來十分狼狽。
天地起了一層霧,仿佛看見一條青龍從他的背後升騰起來,盤桓片刻後,直沖向天空。
那畫面太過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長姐要帶回家,卻執意給那人送了把傘,傘里還夾著幾片存下的金葉子。時想法很單純,青龍是神,來到家門前,代表著祥瑞,要供給香火錢的。
後來還跟長姐說了青龍的事,鱗片,虎目,四爪甚至飛的長須都形容得真真切切,可換來長姐的一句癡傻。
是啊,這世間誰曾見過真龍?它只存在于書卷之中。
時隔多年,早就忘記男人的長相,只清楚地記得那條龍。後來蕭衍登基為帝,才明白,龍天下,果真早有預兆。
眼前的男人,莫名地讓想起蕭衍來。
那邊蕭衍自腰上摘下一個皮囊,利落地從里面掏出塊帶的生,投進老虎的口中。然後又拍了拍它的腦袋,做了個手勢,它就聽話地走到牆邊,臥在那兒不了。
“是你養的虎?”王家的家僕回過神來,見老虎聽他的話,顯然是他所養,口氣不善,“天化日,將猛虎放于鬧市,咬到了哪家貴人,怕是你賠不起!”
老虎看他竟敢對主人不敬,十分不滿,又朝他嘯了一聲。
家僕嚇得倒退好幾步,大氣都不敢了。
蕭衍負手站著,上有種令千軍萬馬臣服的氣勢。他的目先是掃過家僕腰上懸掛的玉佩,然後落在後面那人上。那子著致的齋服,頭戴冪籬,看不清相貌,但出應是極好。那拔縴細的姿若竹,中帶著一說不出的韌勁,又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這陋巷雖線昏暗,卻如寶珠般熠熠生輝。
蕭衍走近一步,家僕喝到︰“放肆!還不快退下!”
蕭衍見這小小家僕,竟如此目中無人,便抬起一手指。兵者得令,重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地撲了過去。
王樂瑤只覺得一道黑影翳天空,嚇得抱住頭,蹲在牆角。伴著一聲慘,而後是重落地的聲音。
周遭安靜了下來,老虎重的呼吸仿佛就響在耳畔。王樂瑤定了定心神,努力側頭看去,只見老虎的兩只前蹄按在家僕的前,睚眥裂。家僕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上沒有跡,應該只是嚇暈過去。
蕭衍冷冷地過地上的人,邁步走向王樂瑤。一團,恰好風吹過來,掀起冪籬的薄紗,皓月瓊花般的容貌便得以驚鴻一瞥。
蕭衍瞬間失神。
兵者還在等主人的命令,見主人沒,又看了看那個蹲在牆角的應該沒什麼威脅,又退回到門邊曬太。
“娘子!”竹君帶人找了過來,目睹眼前的形,也嚇了一大跳。
不顧地奔到王樂瑤的面前,將扶起來,護在後,“您沒事吧?”
王樂瑤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竹君要找蕭衍說理,卻被他上強大的氣場所懾。這是何人?明明穿著最普通,甚至幾分陳舊的長衫,卻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
王樂瑤拉住,低聲詢問︰“事可辦妥了?”
竹君輕聲回答︰“兩位郎君已經安全離開了。婢子因安了彩雲娘子幾句,這才耽擱了。事經過,一會兒詳稟。”
王樂瑤點頭道︰“我們快走吧。”
竹君還沒弄清此地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娘子吩咐,便照做了。命人抬了地上的家僕,護送著娘子匆匆離去。
蕭衍目送們走遠,背在後的手勢松開,門的侍衛這才涌出來,圍過去將兵者拴上鐵鏈,強行拉走。
蕭宏跑到蕭衍的邊,心里一堆疑問,不知從何開口。
他們今日要去永安寺見空道僧的,半路聽到張瓊那廝在未央居惹事,便順道過來。誰知剛進門,就聽到兵者的虎嘯,還以為是逮到了什麼細作。之後,阿兄竟然親自出面,穩住了兵者。
“進去吧。”蕭衍淡淡地說了句,走兩步,又停住。
“阿兄?”
蕭衍記得那家僕腰上掛著的玉佩,是騰雲冠峰的標記。
瑯琊王氏,天下誰人不知。
張瓊一出海晏院,便被蕭衍派去的侍衛抓住,押到了假山上面。
假山並不高,因為張瓊宿醉未醒,上去還是相當吃力。頂上有個致的八角涼亭,能將半個都城盡收眼底。崇門室,戶連房,飛館生風,重樓起霧。高臺芳榭,家家而築;花林曲池,園園而有。「注」
近旁的秦淮河,猶如一條碧的緞帶,斜切都城。河上舟楫相濟,兩岸人聲不絕。
張瓊看到站在涼亭外面的人,著一襲暗紋的灰長衫,頭戴籠冠,姿拔,闊耳高鼻,一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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