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長庚在了然和尚的引薦下,拜在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民間高手門下,跟著師父過上了神出鬼沒的日子,走遍河山各地與無人去,一度甩了玄鐵營。
不過每次在驛站附近出現,又會被重新盯上,他才剛一蜀中,這位小將士便等著他了。
只是如今的長庚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腔無所適從、滿腹倔強的年了。
他徑自牽馬走到那人面前,和悅道:“辛苦這位兄弟了,我義父可好?”小將士有些訥於言語,沒料到長庚會過來找他搭話,手足無措地回道:“殿……爺,主人一切都好,說要是年底邊境平穩,就回家過年。”
“好,那我過兩天就啟程回京。”
長庚聽了點點頭,看不出有多欣喜,也看不出有多勉強,說著,將剛打滿的酒壺遞了過去,“一路辛苦,兄弟喝口酒暖暖吧。”
小將士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很礙人眼,不料長庚非但沒有急,還和悅地請他喝酒,一時間簡直有些寵若驚。
他沒敢用自己的壺,戰戰兢兢地隔空喝了一口,一滴也沒敢灑出來,雙手還了回去,替長庚牽好馬。
長庚:“春天的時候我其實到西北去過一趟,只是義父軍務繁忙,便沒面煩他,古路真是繁華,一堆瀚海黃沙之地,竟也能變得肩接踵,走遍大梁全境,比那裡再繁華的地方不多了。”
小將士看看遠近無人,低聲道:“有大帥坐鎮,這幾年沙匪漸漸銷聲匿跡,很多人在古路口定居做生意,各地的小玩意都有,大帥說殿下要是有什麼心的東西,頭年他回京給您帶回去。”
長庚頓了頓,淡淡地說道:“人回來就好。”
小將士聽不出他這話裡的意味深長,以為他只是隨口客套。
久居軍中的人,也不會湊趣拍馬屁,便老老實實地沉默了下來。
長庚神如常地走在蜀中道上,口卻有一點發燙,他本以為離別如水,一捧潑上去,什麼朱砂藤黃、蔥綠赭石也洗幹淨了,不料那顧昀卻是刻上去的,洗了半天,只洗得痕跡越發深邃了。
聽聞顧昀年底回京,才剛秋,長庚竟驚覺自己已經近鄉怯起來,方才歸心似箭地口一句“準備回京”,這會又後悔得不行,恨不能食言而,天涯海角跑遠一點。
他正胡思想,迎面走來一個背著人的瘦小婦人。
那婦人走得很是吃力,隔幾步就要停下來休息,氣如牛,在路邊絆了一塊石頭,驚呼一聲跌倒在地。
長庚立刻回過神來,上前將兩人都扶起來:“大嬸沒事吧?”那婦人不知走了多遠,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張沒顧上說話,眼淚已經先下來了。
長庚愣了一下,沒去追問為什麼哭,只是扶起背的那位昏迷不醒的老人,手搭其脈上,片刻後,輕聲道:“這位老丈只是常年不利於行,心火太過而已,略施兩針就好了,於命無礙的,您要是信得過我,就請先跟我走。”
玄鐵營的小將士沒料到這位殿下竟還通醫理,忙上前幫著將那病病歪歪的老人背起。
長庚讓那婦人上了自己的馬,牽馬在前帶路,不多時,便到了一個村子,村口有一家房子蓋得很是雅致,門口掛著一串臘。
長庚輕車路地將馬拴好,直接推門而,將病人引室,放在一個小榻上,從枕頭底下出一盒銀針,便挽起袖子親手施針。
小將士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就在此地落腳嗎?”長庚飛快地抬頭沖他一笑:“不,這只是我一個朋友家……”他話沒說完,便聽外屋有人道:“你怎麼又不請自。”
說話間,一個白修長的子掀門簾而,小將士整個人繃了一下,下意識地張起來——人到了門口,他竟然毫沒有察覺,對方的功夫一定在他之上。
長庚手下不停,也不尷尬,只道:“陳姑娘,我以為你不在的。”
那正是當年東海賊船上的臨淵閣陳輕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