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兩人對視一眼,卻皆大笑出聲,袁崇武聽得這邊的靜,黑眸遂淡淡地向著這里一瞥,兩人察覺到他的視線,趕忙噤了聲,直到袁崇武轉過子,孟余方嘆道:“元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是鐵打的子,也撐不住啊。”
夏志生卻不以為然,道:“元帥這般拼命,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思公主。”
孟余聞言,似是慨一般,道:“當日元帥清河村時,我曾去尋過他,那時瞧著思公主不過是個尋常的鄉野子,誰又能想到竟會是凌肅的兒。”
夏志生道:“既然是凌肅的兒,便是咱們的敵人,這一輩子,元帥與都再無可能了。”
孟余緩緩點頭:“希如此吧,只盼著元帥日后能漸漸淡忘了,畢竟重振嶺南軍的威風,才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夏志生捋須頷首,兩人略略說了幾句后,便也自行散去了。
夜,袁崇武邁著疲倦而沉重的步子回到后院,而那個總是巧笑倩兮來迎接自己,溫如水的子,卻再也瞧不見了。
他推開門,“吱呀”一聲響,自姚蕓兒走后,他遣退了所有的仆人,唯有每晚,在忙完了一天的事務之后,他卻總是控制不住地來到這里。
屋子里空的,再也尋不到的氣息。
袁崇武走到梳妝臺前,姚蕓兒曾用過的梳子依然安安靜靜地擺在那里,男人出手,將那把梳子握在手心,月淡淡地映在他上,縱使他用盡全力,也無法掩飾住那抹錐心刺骨的痛。
他著手中的那一枚象牙梳子,烏黑的眼瞳中,有著悲傷的絕,角,卻慢慢地浮出一抹無力的苦笑容,他將那枚梳子擱在懷中,轉走出了屋子。
翌日,除卻留守漢的駐軍外,嶺南大軍便班師回到燁,而回去后,自然又是一場惡戰,與慕家的惡戰。
京城,皇宮。
夜深了,姚蕓兒已在宮中過了月余,這月余里,一直都是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日里都會有數不清的命婦與閨秀進宮來向請安,徐靖為了給解悶,特意請來了雜耍班子和戲班子進宮,每日里披香殿中都是熱熱鬧鬧的。朝中大臣的家眷,明里進宮是慶賀太后認了義,暗地里則是結,奇珍異寶流水般地涌了披香殿,姚蕓兒著那些琳瑯滿目的珍寶,卻怎麼都打不起興致,那一雙麗的眸子亦是空的,整日里猶如一個木偶一般,任由旁的人擺弄,靈魂卻不知是落在哪里去了。
徐靖瞧著自是心疼,只以為兒是不適應宮中的日子,每日里都是想方設法地尋些花哨事,來哄姚蕓兒高興,可姚蕓兒卻仍是日漸消瘦下去,請了醫來瞧,卻也只說是心中郁結難紓,反反復復說來說去便都是那一句“要好好調養”,徐靖聽得火起,卻毫沒有法子,竟眼睜睜地瞧著姚蕓兒一日比一日憔悴。
徐靖守在床頭,見兒蒼白消瘦的一張小臉,便默默淚垂,一旁的永娘上前勸道:“小姐,您快別難了,小小姐怕是沒過慣宮中的日子,又加上初來京城,有些水土不服,讓醫心著調理,也就沒事了。”
徐靖搖了搖頭,在兒睡的面容上輕輕過,低聲道:“本宮能瞧出來,這孩子心里肯定有事,可卻什麼也不說,都在心里悶著,這讓本宮怎麼能不心疼?”
永娘也向著姚蕓兒看去,燭下,子的臉龐是青玉般的,是,可到底沒了生氣,整個子纖細而孱弱地躺在那里,脆弱得如同一個瓷娃娃般,一就會碎了。
“奴婢也瞧出來了,小小姐在宮里的這些日子,奴婢就從沒見笑過,一屋子的寶貝,都不能讓看上一眼,這孩子的心,也不知是落在了什麼地方,眼下,倒也只有慢慢來了。”
徐靖聞言,便微微點頭,瞧著兒可憐兮兮的模樣,打心眼里難,剛要將被子為掖好,卻聽姚蕓兒的角輕輕一,喚出了兩個字來——“相公……”
徐靖與永娘俱聽得清楚,不由得都愣在了那里。
姚蕓兒無知無覺,依然沉沉地睡著,唯有一大顆一大顆的淚水,卻順著眼角源源不斷地往外淌,頃刻間枕頭上便沾滿了淚痕。
“蕓兒很想你……”在睡夢中輕聲地呢喃,那一聲輕的呢喃,卻是深骨,纏綿悱惻。
姚蕓兒在睡夢中一直哭了許久,的聲音很小,哭聲都是細細微微的,似是了極大的委屈一般,想哭,卻又不敢哭,只扯著徐靖的心,讓跟著兒一道落淚。
“這個癡兒,怎生這般惦記著那個反賊!”徐靖回過神來,趕忙拿起帕子,為兒將臉龐上的淚珠拭去,一面拭,卻又一面忍不住低聲道出了這句話來,言語間,滿是無奈。
永娘對此事也是知曉的,直到姚蕓兒不再夢囈,方才低聲道:“小姐,侯爺曾說過,小小姐對那反賊一往深,當日甚至不惜以命相脅,去求侯爺撤兵,如今到了京城,也還一心惦記著那反賊,若這般下去,可怎生了得?”
“袁崇武這些年來一直與朝廷作對,到收攏人心,先帝在世時,因為此人也不知費了多心,就如今連泰兒即位,每日里也被他擾得憂心忡忡,此人一日不除,我大周江山便一日不穩,可這孩子……卻又偏偏這般死心眼!”徐靖說起來,便眉心鎖。
“小姐,奴婢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永娘瞧著姚蕓兒那張清清瘦瘦的小臉,眸心涌來一子不忍,對著徐靖小聲地開口。
“你我名為主仆,實際卻親如姐妹,又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徐靖聲音溫和,示意著永娘直說無妨。
“奴婢瞧著小小姐如今的樣子,倒真是可憐,若是小小姐真心那個袁崇武,奴婢便尋思著,咱們不妨派個禮,去與那袁崇武說道說道,只要他愿意率嶺南軍歸順我朝廷,太后您便將義下嫁于他,這般不僅全了小小姐的一番癡心,說不準也解決了皇帝的心病,更能讓侯爺出工夫去對付慕家,如此一舉三得,更可穩固我大周江山!”
徐靖聞言,沉思片刻后,緩緩道:“你想得太過天真,袁崇武是什麼人?他豈會為了一個子,甘愿俯首稱臣?若是一個人便能招他,七年前朝廷便這樣做了,又怎會等到今日?更何況,即使他袁崇武愿意招安,怕是他手下的嶺南軍,也不會同意,兩軍多年來海深仇,又豈是一樁婚事便能抵消得了的?”
徐靖說到這里,頓了頓,又言道:“再說,本宮聽聞他有妻有子,又比我蕓兒年長一十四歲,蕓兒在他旁,居然淪為姬妾,本宮盼了十七年,才盼得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本宮也不會讓往火坑里跳,若是回到了袁崇武邊,袁崇武日后若要再反,難不肅哥要親手殺了婿?”
“小姐,奴婢倒是覺得,若是袁崇武真心喜小小姐,咱們只要將小小姐許了他,說不準他也就沒了反意,安心和小小姐過起日子,也是有可能的……”
徐靖眼眸一沉,不等永娘說完便打斷了的話,就連那聲音也冷了下去:“就算他沒有反意,可憑著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哪怕是誅他九族,讓他死個千百次也是死有余辜,這個人就算了本宮婿,也還是要非殺不可,如此,本宮又怎能再讓兒和他扯上干系?”
徐靖說完,永娘便沉默了下去,瞧著姚蕓兒凄清的小臉,心頭便是一嘆。
徐靖上兒的面容,輕語道:“肅哥與本宮也是一個意思,蕓兒年紀小,如今雖然一時惦記著那反賊,但往后日子一久,等長大了些,便也漸漸淡了。再說,京城里多的是年輕才俊,難道還怕蕓兒尋不到好夫婿嗎?”
說到這里,徐靖微微一笑,著姚蕓兒的目中,亦是滿滿的憐。
永娘也道:“奴婢瞧著侯爺的義子,薛湛薛將軍倒與小小姐堪稱一對璧人,前幾日奴婢還聽聞薛將軍托人打探小小姐的消息,得知小小姐吃得,今兒特意命人送來了許多荊州那邊的點心,此外還送了一條獅子狗來,好給小小姐解悶兒。”
徐靖聞言,角的笑意便愈濃,頷首道:“湛兒那孩子本宮瞧著也是不錯的,上一次肅哥在信中也與本宮提過,等再過些日子,待蕓兒養好了子,咱們就尋個機會,讓這兩個孩子見上一面,以后,也好順理章。”
永娘聽出了徐靖的話外之意,當下便微微欠了欠子,微笑道:“奴婢謹遵太后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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