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許是聽兒越說越不像話,溫天的臉一沉,終是出聲打斷,“為父知道,嫁給皇長子委屈你了,為父也一直都說,憑著咱們的家世,憑著你的容貌,進宮為后簡直易如反掌。當日的除夕宴,為父裝傻充愣,有意順著慕天的話要你覲見,本以為皇上見了你,自會起了心思,可如今看來,他竟然要將你許給皇長子,你還不明白?”
溫珍珍心頭一涼,眼眶中已起了一層霧氣,心頭既是不甘,又是不忿,道:“兒不懂,無論是容貌,還是家世,兒都遠勝姚妃,可他將姚妃視若珍寶,卻正眼都不瞧兒一眼,當日在玉芙宮,他還當著宮人的面辱兒,兒究竟哪里比不過姚蕓兒?”
溫天眉頭微皺,道:“皇上比你年長十八歲,你又何苦執著,按為父看來,你與皇長子年歲相當,也莫不是門良緣。”
溫珍珍眼眸噙淚,不服道:“皇上出庶民,卻憑一己之力統領三軍,打下天下,從草莽當上了皇帝,這種男人世所罕有,哪是皇長子能比得了的?”
“珍兒,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皇上無心,咱們父便要順勢而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非嫁給皇長子不可。皇上已親自下旨,將你們的婚事通告天下,此事便再無回轉的余地,即使你不愿嫁,怕是這世間,也再無人敢娶你。”
溫珍珍心口一,眸子里浮起一抹驚恐,只呆呆地看著父親,咬瓣。
溫天站起子,在兒的肩頭拍了拍,嘆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你相信爹爹,等你嫁給皇長子,憑著為父的勢力,自會襄助他得到皇位,到了那時,你依然會是大梁的皇后。”
溫珍珍一語不發,隔了良久,似是接了眼前的事實,默念了一句:“那,若是姚妃生了兒子,又要如何?”
溫天面微沉,眸心卻有一抹冷銳的芒一閃而過,緩緩道:“你放心,有安妃娘娘在,姚妃定生不出兒子。即便生了兒子,能不能長大,也是兩說。”
溫珍珍眼瞳一亮,瞬時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微微頷首,終是吸了口氣,道了聲:“多謝父親提點,兒明白了。”
皇宮,玉芙宮。
許是天熱的緣故,姚蕓兒近日來都子倦怠,每日里都覺得懨懨的,口亦沉甸甸地難,日里仿佛睡不飽一般,就連照顧溪兒,也都有心無力起來,一些瑣事只得由娘去做,自己則伴在一旁,娘若有不盡心的地方,便親自手,心護著孩子,生怕溪兒暑。
這一日午后,剛將溪兒哄睡,姚蕓兒獨自一人坐在后殿,親手挑著燕窩里的細,這些日子袁崇武忙于政事,每晚都熬到深夜,姚蕓兒日里換著花樣,按著醫的囑咐為他燉著補品,這燕窩只是其中一樣,姚蕓兒只怕宮人打理得不夠干凈,袁崇武的食,事事都是親力親為。
瞧著手中的燕窩,姚蕓兒的神智卻飄得遠了。還記得許久前,那時候的袁崇武不是皇帝,只是清河村的一個屠戶,在初初有孕后,他不知從哪尋來了這些燕窩,去為滋補子,擔心心疼銀子,甚至和說這燕窩與一個價錢。
想起往事,姚蕓兒角浮起一抹笑窩,眼瞳亦是溫溫的,沉寂在過去的回憶里,不愿醒來。
袁崇武踏進宮門時,瞧著的便是這一幕。
他幾乎已忘了,他有多久沒有看過這般的笑容,的笑容還是那般清甜,眉眼如畫,依稀間,還是清河村的那個小媳婦。
他一步步地向走去,姚蕓兒終是察覺了他的靜,剛抬起臉頰,便落進了一道深邃滾燙的黑眸里去。
姚蕓兒見到他,心跳立時變得快了起來,剛站起子,還不等行下禮去,袁崇武已上前,將攬在了懷里。
“蕓兒,別再這樣折磨我。”男人聲音低沉,攬在腰際的大手微微用力,似是要將進自己的懷里。
這些日子,姚蕓兒仍對他無微不至,無論吃的穿的,全出自之手,那樣悉心地打理著他的一切,甚至連溪兒都愿給娘照顧,也要親手為他制過夏的衫。袁崇武常年打仗,上傷痕累累,尤其肩膀與胳膊更是過寒,每逢雨天便會格外酸痛。如今正值酷暑,天氣炎熱,而他又貪涼,元儀殿中早已上了冰塊,讓人一走進去,便覺涼的。
醫說是要冬病夏治,若想驅除皇上的寒氣,夏天里則萬萬不得寒,方才能將寒意出去,姚蕓兒牢牢記在心上,細心挑了輕薄舒適的料子,最是吸汗,在關節又細細地了一層棉紗,既氣,又不至于讓他因貪涼寒,總之想盡了法子,既不愿他熱,又擔心他涼,事事都為他想到了。
可唯獨兩人單獨相時,面對著他,卻變得謹小慎微,再也不似從前般憨隨意,見到他,亦會如旁人一般,對著他行下禮去,口中道皇上,就連自己都記不清,已多久沒有喚過他相公了。
相公,這兩個字仿佛留在了過去,留在了清河村,在這座皇宮,沒有的相公,有的只是大梁的皇帝,他是的君,是他的臣。
姚蕓兒的臉在他的膛上,那樣溫順,如今就連在床事上,也乖巧得不樣子,任由他肆意地要著自己,即使他心中因著沉痛,恨得加重了力道,也默默承著這一切,不得不弓起腰肢,迎接他近乎暴般的占有。
袁崇武諸事纏,即使在宮中,朝堂上的事卻也將他纏得分乏,數日顧不得后宮亦是常事。玉芙宮中宮門深鎖,姚蕓兒如同驚弓之鳥,除了打小照顧溪兒的娘以外,就連玉芙宮的宮人也近不了孩子的,孩子的事全由母親一手包攬,從不敢假以他人之手。姚蕓兒天單純,只得用最土的法子來保護自己的孩子。自從溪兒磕到了眼睛,母倆如今連花園都去得了,日里守著一座玉芙宮,寂寥度日。
相比,玉茗宮卻門庭若市,自袁杰回京后,往來結之人數不勝數。數日前,湊巧趕上了安氏的生辰,雖然袁崇武忙于舟山的洪災之事,未曾前來,袁杰卻依然為母親大大持了一番,朝中貴婦俱是前來,賀壽的禮更流水般地擁了進來,甚至連庫房都塞不下,只得胡堆在宮室里,由一個干的嬤嬤領著好幾個手腳伶俐的宮人,整整一天都沒有理完。
晚間,竹之聲隨著風聲遙遙傳來,更襯著玉芙宮凄涼孤苦,姚蕓兒素日子溫,從不為難宮人,日子一久,雖然姚蕓兒時有恩寵,但服侍的人多多也有些不將看在眼里。宮里的人向來最是擅長拜高踩低,自袁杰與溫小姐的婚事通告天下,諸人得知皇長子得了這樣一位丈人,兩宮間的地位,更不可同日而語。
姚蕓兒抱著兒,聽著遠的喧鬧,低眸,就是母倆落在地上的影子,不知怎的,心頭默然浮起八個字來——相依為命,形單影只。
袁崇武地抱著懷中的子,姚蕓兒安安靜靜地倚在他的懷里,順得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袁崇武終是松開了的子,見那一張瓜子小臉消瘦了不,臉也泛著微微的青,氣十分不好,他心下一疼,大手捧起的臉頰,見那一雙眼睛澄如秋水,看著自己時,沒有一分靈之氣,整個人輕如蟬翼,仿佛他一用力,就會將碎了。
他又急又痛,雙眸似乎能噴出火來,他住的肩頭,再也忍耐不住地聲道:“姚蕓兒,你給我一個痛快,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姚蕓兒移開目,心口如同被人住一般,疼得人不過氣來。
“你告訴我,行不行?”袁崇武的雙手加重了力道,姚蕓兒疼得小臉一白,卻只是將臉蛋垂下,逆來順,強撐了下去。
袁崇武心疼到了極點,每次來見,都是相思無法排解,他那樣想,沒日沒夜地理完政事,第一件事便是來玉芙宮中見和孩子,可結果,卻總是讓人撕心裂肺。
他終是松開了的子,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玉芙宮,走到宮門口時,男人子頓了頓,停下了步子,回頭了一眼。
他希自己看見的,是守在原地,一如從前般滿是不舍與依地看著自己,若是如此,他定會回到邊,不管不顧地將狠狠抱在懷里,可他看見的卻只是隨著宮人一塊跪在地上,的臉龐依舊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的不舍與留,與周圍的宮人毫無二致,恭送圣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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