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里還有其他新鮮花樣嗎?”問。
小伙計搖頭,“都是舊樣子,咱們的鋪子比不得范家的。”
范家是江州最大的布商,他們家有府織造署的路子,花樣最多。
謝家販賣的貨種類很多,什麼都賣,不單做布匹生意,布匹花樣沒有范家的多。謝蟬聽周氏提過,謝家最賺錢的生意是二房和大房的,布匹這一塊謝六爺管。
這些天謝六爺到奔波,很辛苦,要是布鋪出了什麼岔子,他在家里抬不起頭。
謝蟬下定決心,道:“我出去看看。”
仆婦們嚇得不輕,慌忙攔著。
謝蟬道:“我一個小孩子出面,他們難道還能打我不?”
伙計也嚇一跳,沒敢做聲,謝蟬要他們跟著自己,抬腳往外走。
鋪子里飛狗跳,人仰馬翻,抄凳子的,抓著茶盞互相扔的,拽一團在地下滾來滾去廝打的,扯著一匹布不肯放手的……
掌柜和伙計跑來跑去,勸勸這個,拉拉那個,本拉不過來,急得跳腳。
謝蟬示意伙計。
伙計提著一面大銅鑼跑到人群中間,咚咚幾聲用力敲響銅鑼。
眾人廝打的作頓了一下。
伙計繼續敲,一邊敲一邊滿場打轉,最后停在潘、嚴兩家主事的人邊,對著他們的耳朵敲。
兩個主事被吵得腦仁疼,停下手捂耳朵。
謝蟬趁機上前,朝兩人行禮,道:“家父不在鋪子里,柜上伙計招待不周,讓叔伯委屈了,小娘子不勝惶恐,叔伯們家中大喜,別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先停手吃杯茶,等家父回來再做計較,如何?”
兩人沒料到謝蟬會出來,愣了一下,看一張妝玉琢的臉,玉雪可,年紀又小,倒不好像推搡掌柜那樣推,也不好用污言穢語罵,一時都遲疑了一下。
謝蟬朝掌柜使眼。
掌柜會意,和幾個伙計一起,飛快架住兩個主事的胳膊,把人拖到里面兩張桌案前按著坐下。
“快上茶,上最好的茶!”
其他伙計四下里散開,把潘家、嚴家下人拉開,掌柜帶著伙計往中間一杵,隔開他們。
香茶端上來,兩個主事不好再手,冷笑著吃茶。
潘家主事把茶杯往桌上一撂:“這布只能賣給我們潘家!”
嚴家主事猛地一摔茶蓋:“滾!我們家也下了定金,只能賣給我們嚴家!”
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掌柜冷汗直下。
謝蟬掃一眼地上散落的布匹,笑道:“這花樣喜慶,難怪叔伯們都喜歡,不過叔伯們別急,我們鋪子還有其他喜慶花樣,做鋪房的被褥帳幔最好,只是還沒有刻版。”
兩個主事聽到刻版二字,打量謝蟬幾眼,“看你年紀小,也懂這些?”
謝蟬想拖延時間,點頭道:“家父教過一些,叔伯見笑了。”
嚴家主事狐疑道:“真有新花樣?范家的我們也看過,沒有這個喜慶。”
謝蟬心道,原來范家的他們也不滿意,難怪非要搶。
謝家兩家都賣,他們不同意,兩家都不賣,他們也不同意,只賣一家,另一家不同意,還真是難纏。
示意伙計取來紙筆,走到案前,道:“我看過本,可以給叔伯畫一個大致的樣子。”
說著話,執筆在紙上畫起來,畫的是一幅花鳥圖,模仿前朝一位宮廷畫師的畫作,先依次畫出春夏秋冬的四時花卉,寓意四季如春,再畫上展翅飛行的綬帶,在枝頭棲息的翠鳥,銜泥筑巢的燕子,紙上一片生機盎然。
謝蟬畫得很慢,卻沒有人出聲催促,索慢慢地畫。
等謝六爺和進寶急匆匆趕回布鋪時,布鋪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了,幾個伙計正在收拾一地散的貨。
謝六爺問:“人呢?”
伙計手往里指。
謝六爺茶都沒喝一口,沖進里間,屋里黑一片腦袋,所有人都圍在長案前看著什麼,一邊看,一邊互相低語。
人群最當中,謝蟬立在案前,揮毫落紙,勾勒花鳥。
謝六爺呆了一呆,嚴家主事先看到他,兩手一拍,搶上來道:“這批新布,我們嚴家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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