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切的恐懼都源於自己的幻想,尤其當你覺得某種威脅無不在無孔不環伺你的左右懸於你的頭頂時,這種恐懼就會無限放大。輕一點的大概會患個被害妄想癥什麼的,嚴重點的可能就要患上神分裂做出點什麼過激行為。當然,存在於幻想當中的恐懼還不是最可怕的。嗯?最可怕的是什麼?那當然是這個幻想變了現實。
比如我們的阮總。
原本阮傑並不確定邊以秋是否真的拍了他的照,畢竟那個時候他被砸暈了,醒來後據自己的狀況推測昏迷期間邊以秋一定對他做了什麼。而邊以秋在中了迷藥力限的況下還強撐著他的服,除了拍他照他想不出還能幹什麼。邊以秋一天不亮出這張底牌,他一天就不能安生。然而真當這張底牌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這輩子永遠也別想安生了。
阮傑坐在影音室的椅子上,看著牆上投出來的畫面,一幀一幀緩慢又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正如他曾經幻想過的那樣,照片裡的男人衫不整姿勢放,背後是一整面牆的SM道。只是這次的主角不再是邊以秋,而是他自己。
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勾起來,他的手指神經質地了,卻依舊保持著十分紳士優雅的坐姿。幻燈片折出來的螢照在他的臉上,映得未能達到眼底的笑容顯得格外古怪違和。
元宵佳節,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圓之夜。萬家燈火,華璀璨,整座城市都陷了溫暖寧靜的祥和氛圍裡。
楚奕和陸霄回到位於大學城的父母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元宵。客廳電視裡,元宵晚會的歡歌笑語正進行到高。
方睿將車停在院子裡,進屋時與弟弟方昱肩而過。方昱拄著拐杖,側頭朝他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想說點什麼,未婚妻卻在這個時候迎了出來。待他再回過頭,方昱已經走了很遠。
李澤在回家的路上特意繞到十多公里外的某間花店,買了一大束空運過來的鬱金香。這是他母親最喜歡的花,而明天是的生日。當然,如果他能帶個朋友回去,應該會更開心。
梁子嶽自告勇要為兒做元宵,花了不心思把元宵小兔子,小老鼠,小貓,小狗的形狀,然而煮之後全了一坨,本看不出是什麼。兩歲的小姑娘哇哇大哭,梁爸看著一鍋糊糊手足無措,老婆卻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
胖子面無表地癱在沙發上,看著對面比自己型還要胖上兩圈的某位姑娘,聽著他老媽一個勁兒地誇人長得圓潤有福氣,一看就宜室宜家聚財旺夫,心幾乎是崩潰的。如果他這個時候說自己喜歡的其實是小巧玲瓏型的纖細人兒,他老媽會不會直接將廚房裡的平底鍋砸他臉上?
林嘉彥長達二十多年的明在今晚宣佈告終,傷心絕卻又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只能一個人跑到BASEMENT買醉。酒吧線昏暗,彩迷離,震耳聾的音樂將他的痛苦和不甘全部掩藏。一杯一杯的烈酒灌進肚子,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朝他走過來。他咧開,傻笑著喃喃道:“明軒哥。”
由於邊老大跟柯爺談去了,左誠仿佛一夜之間失了業,四人組了第一手八卦來源,只能湊到一塊兒打牌。然而左誠不懂,為什麼只要對家是何敘,輸的總是自己?任憑葉蓁老孟怎麼力挽狂瀾都沒用。大概打牌這種事也得靠天賦?
至於談著談著就直接步同居的兩個當事人,此時此刻正站在柯明軒家的頂樓臺上,並肩欣賞這座城市最完的夜景。
柯明軒的頂樓相當奢華漂亮,為了打造這座別一格的空中花園,柯大爺花了比買房高出不知道多倍的價錢。視野開闊的無邊泳池,攀爬著紫藤的玻璃廊橋,珍藏著各國名貴紅酒的小型酒窖,每一都彰顯著主人的不凡品味以及……錢太多燒得慌的獨特魅力。
而他們所站的臺,就正對著和晟傳大樓。邊以秋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360度無死角地關注著自己的王國,弄得他這個遊手好閒的甩手掌櫃都覺得愧對九爺愧對玖安那幫盡職盡責的手下了。
他看了會兒轉過,靠在欄桿上,看著另一邊霓虹閃爍明暗錯的城市,舌尖兒抵著牙齒刷一圈。哎,想煙。
偏偏這個時候柯明軒問他要不要喝杯酒。
邊以秋說:“白酒可以來點,洋酒也可以接,紅酒就算了。”
柯明軒說:“我酒窖裡只有紅酒。”
邊以秋送了他一個牙疼的表,柯明軒轉頭看他。過了會兒邊老大說:“行吧,喝點。”
柯明軒轉去酒窖,很快拎著酒和杯子走了回來。
邊以秋看了眼他手上的酒瓶,品牌很陌生——雖然紅酒品牌他總公共知道的也沒幾個,但這個他確定以及肯定真的沒見過。
“你不能因為我不懂紅酒,就隨隨便便用這種雜牌酒打發我啊。”
柯明軒將酒放在旁邊的圓桌上,摁住開瓶的刀背,沿著瓶口的突出部位,稔又緩慢地將瓶封劃開,眼睛都沒抬一下。
“你覺得我應該用什麼酒招待你?”
邊以秋哼唧:“怎麼也得是82年的拉菲啊。”
“……”柯明軒看著手裡自己都捨不得喝的名貴珍藏,覺得額角的青筋有要暴跳的趨勢。“你是了什麼荼毒覺得拉菲會比我手中這瓶酒更好?”
邊以秋攤了攤手:“電視裡不都這麼演麼。”
柯明軒強烈地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提升一下這位土豪的品味:“以後看這種電視。”
“哦。”邊老大難得如此老實,並相當有求知地看著他小心翼翼拭瓶口的作,“那這是什麼酒?”
柯明軒指著瓶上那串相當長的字母,一字一句念道:“Romanee-Conti。”
邊老大面無表:“說人話。”
於是柯爺放棄了鳥語,字正腔圓地用人話對他說:“羅曼尼康帝。”
邊以秋裝模作樣點點頭,然後說:“沒聽過。”
柯明軒幾乎要歎氣了:“邊大爺,你除了知道拉菲,還知道什麼?”
“波爾多。”
“……那是產區,不是酒。拉菲就是產自波爾多。”柯明軒把瓶口乾淨,將開瓶的螺鑽對準木塞正中,垂直向下順時針旋轉,控制好力度緩慢深木塞之。“我承認82年的拉菲有它的可取之,你要是喜歡,酒窖還有兩瓶,你可以隨便喝。不過,我覺得它的知名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人炒起來的。其實在法國,有不比波爾多更好的紅酒產區,比如艮第。而羅曼尼康帝就是艮第最好的酒莊——當然,也是法國最頂級的酒莊。拉菲最廣為人知的年份只有82,但羅曼尼康帝幾乎每個年份的紅酒都是經典。”
邊以秋依然保持著放鬆靠在欄桿上的狀態,看起來聽得十分認真,事實上一個字都沒能停留在他的腦子裡。
對他來說,再好的紅酒喝進也是一個味兒,酸不酸不的,既沒有白酒的勁烈,也沒有洋酒的醇和,他本會不到品酒的樂趣。他認為,柯明軒開酒的作以及他說話的聲音,比他手裡那瓶紅酒的吸引力大多了。
螺鑽差不多都陷了木塞中,柯明軒將開瓶第一個活關節扣住瓶口,用左手握住,再用右手將手把直直地提起來,待木塞出來一半時,再將第二關節扣住瓶口,繼續往上提,卻在全部出來前突然停住,用手握住木塞,輕輕轉著一點一點緩慢拔出。作之嫺溫讓邊以秋歎為觀止,幾乎要認為他對待的不是一瓶酒,而是他心儀的某個小人。
柯爺幾乎要沉醉在從瓶口散發出的馥鬱酒香裡,回頭將拔出來的木塞放到邊以秋面前。邊以秋垂眸瞧了一眼,再看了看他,意思是:幹嘛?
柯明軒說:“聞聞。”
邊以秋從善如流地聞了聞。柯明軒問他:“什麼味道?”
“有點……酸?”說完看柯明軒臉不太對,又補了句,“嗯,還有點……香?”
柯明軒角了,拿回木塞放到一邊,將酒倒醒酒。
雖然每次跟人喝酒都會看到這個步驟,但邊以秋卻一直都沒搞明白為什麼要把紅酒先倒出來放半天再喝。趁著現在也沒外人,邊老大就直接坦誠地問了。
“這醒酒。”柯爺繼續科普,“紅酒裡的單寧在開瓶前氧化程度是很低的,酒香味封在酒裡出不來,如果不醒酒,喝起來會覺得酸,果香味也沒那麼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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