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隨其後,也拎著一堆東西跟了上來,乾瘦的父親肩上甚至還扛了一床被褥。
「哎呀!林驚蟄同學,居然那麼巧能見你。我都聽於志亮說了,你這次考試是我們全市的狀元!還被燕市很厲害的大學錄取了!」於志亮熱的母親二話不說掏出幾張皺的錢就朝林驚蟄手心裡塞,被林驚蟄死活推拒了,又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這孩子,我們於志亮能有今天全都要謝你,你跟阿姨瞎客氣什麼?」
「就是。」言寡語的於父也斂地笑了。
「我真不缺錢。」林驚蟄握著於母的手溫言相勸,「於志亮一會兒去學校報到以後還要買很多東西,阿姨你先留著吧,真想謝我的話,下次有機會我去您家吃飯。」
於母大喜:「來來來!一定要來!」
於志亮目複雜地看看父母破舊的服,又看看林驚蟄毫沒有不耐煩的態度,沈默半晌,開口輕聲道:「林驚蟄同學,祝你一路順風。」
「你也是。」林驚蟄對他只是淡淡的點點頭。
不遠又出現幾道悉的影,林驚蟄下意識看去,意外地發現竟然是江潤和江曉雲夫婦。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居然沒有開車而是坐士到的省城,總之下來的三個人拎著大包小包,臉都不是那麼好看。江曉雲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下車後抬頭環顧四下,一邊看一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抱怨什麼,直到目猛地撞上林驚蟄。
一下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表當即變得無比複雜,被刺痛一般迅速地轉開了視線。
大約是察覺到了的異常,江潤和江父劉德也抬頭看了過來,看到林驚蟄後,頓時都跟江曉雲一樣僵在了那裡。
回過神的江曉雲也不抱怨了,推搡著父子倆的脊背催促他們離開,自己也再不敢抬頭,只是悶不吭聲地朝外走。
同樣發現到他們的鄧麥附耳上來,他這會兒已經不哭了,迅速恢復八卦小天王的人設:「聽說江潤這次考得不咋地啊,志願也沒填好,他爸媽本來想找門路買分讓他上群南大學的,結果績出來之後離分數線差了快三十,只能放棄了。」
於志亮和他的父母再次道別離開了,江潤一家拎著包像被鬼追趕一樣的匆忙背影也逐漸消失在了車站出口外,林驚蟄表平靜,收回視線,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曉雲走出車站,已經是渾大汗,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林驚蟄沒有跟出來後,長長地松了口氣。
劉德冷眼看這番做派,心中淒苦,只悶頭又點了一煙。
江潤的心很複雜,在被母親推搡著後背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到了自己和林驚蟄之間翻天覆地的差別。
林驚蟄應該要去燕市吧?他可是市狀元省探花,被燕市大學錄取的消息早已經在一中學生里傳遍,他的名字幾乎為了全酈雲父母「別人家的孩子」的代名詞。
剛才同一輛車上還遇上了於志亮和於志亮的父母,大概是知道了之前搶奪保送名額的,於家人對他們態度格外的厭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偏偏於志亮還是話題焦點,車上總有新生父母高談闊論他即將學群南大學的風事跡。
這話題每提起一次,就像是在江潤心口了一把劍,他在座位上,頭越埋越低,背越弓越彎。
他總覺得全車的學生和家長都在用異樣的眼看著自己。
而現在,林驚蟄即將啓程燕市,於志亮也被守在車站的群南大學的師兄師姐們接走,只有他,像是被人夾著尾從裡提出來的老鼠,灰溜溜地前往那個他一點也不想去的學校。
江潤吸了吸鼻子,都不知道自己該怨恨誰,一邊攔車一邊輕聲道:「熱死了,早知道會遇上他們,還不如咱們自己開車來……」
江曉雲聞言腳下微微一頓,看了眼兒子,眼中閃過一為難。
一直瞞著這孩子沒跟他說,其實家裡的車在他高考前就已經賣掉了。沒辦法,公司資金週轉不過來。
沒有可以幫忙的靠山,之前好不容易搭上關係的王科長也黃了,知曉地產近來發展得很艱難,賣車的錢也遠遠不夠,江曉雲已經賣掉了一套父親留給的省城的房子,以期能度過這次難關。
嘆了口氣,想不通自己怎麼就艱難了這樣,以往總是悶頭氣的丈夫近來卻也越來越怪氣,好容易攔下了一輛車子,上車後還得出口諷刺一聲:「你跟你姐關係那麼好,替鞠躬盡瘁的,怎麼好不容易到趟群南,連接都不來接你?」
「你給我閉!」江曉雲被到痛,登時惱怒,目鋒利地橫了過去。
現如今心中已經是追悔莫及,跟王科長那邊鬧翻就是從江恰恰介開始的。江曉雲恨江恰恰恨得寢食難安,萬沒想到這個姐姐以前看起來那麼聰明,實際卻是個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
別說江恰恰不來,就是真來,江曉雲做的第一件事也絕對是撲上去抓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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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火車還沒有提速,開得緩慢而搖晃,好在晃弧度非常舒適,如同嬰兒的搖籃。
車窗外悉的景致一一劃過,穿越數個山,隧道和隧道外逐漸變得難以區分。
高勝他們一開始還對臥鋪車廂充滿了新奇,來回奔跑著,亦或是倚在窗邊看外頭的風景。但這種新奇在十幾個小時後就被消耗殆盡。
林驚蟄此時無比懷念後世的高鐵,心中又覺得神奇,不過短短的二十餘年,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竟然能迅速到,讓他對眼下諸多低效率事難以接的程度。
這些變遷的每一個角落里都埋藏著讓他視若珍寶的商機。
三十多個小時後,燕市火車站。
提著行李踏下陸地的那瞬間,林驚蟄著眼前悉而陌生的一切。
這是一場新的徵程,從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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