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上這二十塊錢的票面。剛才給客人撈的那兩顆醃筍,選的就是前幾個月當季的春筍,燕市雖然不產這個,臨近城市整車拉來的價格卻也不貴。兩顆筍加上醃料的耗費本頂了天不過幾,卻有人願意為此掏出二十元的高價。
林驚蟄在一旁為分析:「周阿姨,您看您現在這家店雖然不大,可從早忙到晚都不能消停,雖然賺得不,但也很累吧?做個生意尤其是餐飲業,就是在拿自己的力換錢。但您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醬菜可以投批量生產,到時候您只需要在家把關,就可以接待比這更多的源源不斷的顧客。」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醬油瓶,翻過來讓周媽媽看上面標籤書寫的「中水醬油」的字眼,問:「周阿姨,您天天用這個牌子的醬油,有沒有去瞭解過這個工廠每年的出貨量?」
周媽媽接過手上的醬油瓶,視線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是國現在最大的醬油廠。」林驚蟄道,「您只要看一看邊的家庭,就可以估算出它的市場佔有量。去年一年時間,只是醬油一項,中水集團的銷售量就超過了兩個億!一斤醬油可以賣到1塊5,它的本才多?您可以想象一下當中的利潤有多高。」
周媽媽聽得發愣,兩個億這樣的數目,對來說早已超越了可以想象的範疇。這樣一位小城出生的勞者,一向視自己為無產階級,能鼓起勇氣從酈雲千里迢迢來到燕市開起現在這家餐廳,於而言就已經是一項了不起的創舉了。不貪婪,也容易安於現狀,雖然開店生活辛苦,卻仍然覺得已經十分滿足。開設工廠對來說無疑太過遙遠,連如何經營和其中的關鍵都一竅不通。
著那20塊錢,一時連下一位客人等候已久的面都忘記下了。林驚蟄見心,當即趁熱打鐵,在一旁旁敲側擊地鼓:「其實開工廠也沒您想象中那麼麻煩,剛才跟我一起在店裡吃飯的那個胖胖的客人阿姨您看到了嗎?這人汪全,就是在長青開工廠的。他對開工廠的環節非常悉,跟我關係也不錯,醬菜這種東西,您只要把配方把握好就可以。假如可以投生產,很多東西都可以全權給別人管理,本不需要您親自勞心費神。」
周媽媽眼神飄遠了,最擔心的其實就是林驚蟄提到的問題,否則見過世面之後的商人們,哪有事業沒一點點野心的?
林驚蟄盯著的表,捕捉到眼底深的掙扎,適時又加了一句:「海棠下半年就大二了,馬上離畢業也沒幾年,他又不下廚房油煙,您讓幫您管這家店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要是能把工廠開起來,倒正好可以讓他去管理,以後做得大了,就是海棠他自己的事業,以後對他結婚家不有好嘛。」
提到兒子,周媽媽原本溫和的表當即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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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走慢點走,這兒黑,小心看著腳下的路,別摔著了!」周媽媽在前方帶路,索著拉住牆邊的一繩索拽下,頭頂昏黃的燈泡便隨著的作被點亮,散髮出白熾燈特有的芒。這是一狹小的地下倉庫,租金低廉,距離太街的店也不遠,是特意租來安放食材用的。昏暗的倉庫中地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醬缸,封口被蓋得嚴嚴實實,好像在這放的久了,封口表面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周媽媽分辨片刻,挑選了其中的一個小缸,吹開浮在表面的灰,將捆在上面的繩子一層一層解開來。
醃辣椒和紫蘇混合的特有的鮮爽氣味隨著的作立刻四下蔓開,汪全原本還站在林驚蟄後,嗅到氣味立馬上前蹲到了周媽媽邊。周媽媽隨攜帶的乾淨筷子在裡頭來回拉,夾出一埋在裡頭的乾癟的茄段,遞給汪全。
汪全塞進裡,咀嚼下去的瞬間味蕾充斥滿咸鮮的味道,茄子恰到好的糯嚼勁和新鮮時大有不同,卻又好像更勝一籌,使他當即高高挑起了眉頭。
他朝周媽媽發自心地真誠地竪起大拇指:「好吃!周阿姨,您怎麼做的?」
周媽媽格靦腆,雖然平常在店裡被誇的多了,但當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也沒有什麼稀奇,就是要挑新鮮的長茄子,越細越好,在太底下曬夠十天,把茄子里的水分曬得差不多了,也別徹底曬乾。正當好的時候,就收回來洗乾淨切段,用新鮮紫蘇,辣椒,一點的生薑,大蒜,還有一點點花椒和香葉,和其他七八糟的東西拌在一起,醃上十天半個月就可以了。主要就是茄子得挑選好,千萬不能老,辣椒也不能隨便用,我放的是小米和紅燈籠,小米辣夠辣,紅燈籠比較香,這兩個加在一起味道最好。」
說的簡單,汪全卻直接聽傻了。將做飯步驟諳於心的人決計無法想象對們來說理所當然的理念於普通人而言有多麼的複雜難解。好比做菜放鹽這回事兒,有些人手指一掐心中便大概有個口味的概念,但更多人卻是猶豫不定加了又減。周媽媽大概就是前者,的腦海中有一種特殊的,尋常人遠不能及的對於不同滋味融合後秩序規則的掌握。就拿這罐醃茄子來說,茄子怎麼樣才算曬到正好,只需要手指按一按就能知道,但換來汪全或者林驚蟄,恐怕必須得借用科學的比照和分析才敢開口斷言。
究其原因,只能用天賦才能解釋了。
這倒是一件好事,至周媽媽菜品的規則反復研究之後總能制定出最近的規律,哪怕無法做到口味一模一樣,最大程度的相似還是能夠做到的。但這樣天賦形的菜品,沒有確的配比洩,同行們想要模仿出一模一樣的口味卻難於登天。汪全點了點頭,手指著倉庫里離自己略遠一些的那幾缸封布和大多數醬菜明顯不一樣的缸子:「那幾罐就是豆瓣醬?」
「是。」周媽媽點頭道,「不過還沒,豆子還得再多悶幾天,發酵不徹底,香味就不夠,所以今天就不能拆給你們看了。但是弄起來也容易的,就是黃豆加點辣椒蔥姜蒜什麼的,黃豆煮之後晾乾,弄點麵鋪開來曬,曬徹底了,再跟其他東西一起醃進罐子里,在地下室幾天,再搬到太底下用力曬,了之後,就是你們在店裡吃到的味道了。」
說著,順手又拆了一瓶醃好的豆腐,夾出一塊來道:「你嘗嘗這個?這是我家周能(周父)自己弄的豆腐,酸水點的,發起來的時候特別長味道特別好,和你們北方的豆腐口味完全不一樣,做豆腐最最合適了。」
同汪全平常經常吃的中水省常見的全都浸潤在汪汪的油里被泡的發的豆腐不同,吃辣的周媽媽做的是素味兒的。豆腐表面上撒滿了辣椒末,發酵徹底的豆腐已經和這些末徹底融為一,小塊小塊的,袖珍可,卻散髮著和它渺小的形截然不同的強烈香氣。
汪全下一小塊來,借著燈還能看到失去了辣椒末的豆腐里潔白如玉的質地。他抿進裡,砸吧了兩下,原本口中還殘留著的茄子的香味就被這更加霸道的香氣徹底遮蓋了。豆腐有些咸,卻也沒到空口吃不了的程度,被口腔的溫度融化之後,便順從又蠻地肆在味蕾間。
要是此時手邊有白粥,汪全恐怕自己會就著這瓶豆腐喝下滿滿一電飯煲。
他點了點頭,十分自覺地將那瓶周媽媽打開後又重新蓋好的罐子從對方手裡接了過來,塞進了自己上外套的口袋里。
他決心一會兒出去一定要到酒店點一大鍋粥就著這瓶寶貝吃個夠,表面卻十分靠譜,凜然正氣。
「林總。」他朝林驚蟄認真道,「我覺得就憑這些東西的口味,咱們開廠的計劃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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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全是有意和林驚蟄合作的,更何況他的電廠現在已經上了正軌,日常除了備貨出貨,無需他心太多,他也是時候應該拓展一些新業務了。
食品業無疑是個好選擇,現如今市場經濟抬頭的趨勢才開始,人們對口味的需求就已經得見端倪。人生在世辛辛苦苦數十載,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食住行麼?只現在,周媽媽這間小店的門口就有無數人願意為了吃上一口食頂著烈日苦苦等待。等再過幾年,人民生活都變好了,手頭更加寬裕,願意在「食」這一字上花錢的一定會越來越多,大家已經不再僅僅追求吃飽了,如何吃得緻吃得好,恐怕才是最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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