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兒恢復得很好,那個傷口幾乎看不見痕跡,只天下雨會偶痛,其他時候便沒事。
崔奕在朝堂已然是泰山般的地位,人人都仰崔奕鼻息,再加之程云在軍中是一手遮天。
程兒便是人人都恨不得跪下來拜的主兒。
大夫人柳氏和二夫人舒氏見來了議事廳,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著,
“嬸嬸就別來忙活了,上前頭坐著去,馬上客人府,該要來拜見您的。”
舒氏自從上次犯了錯,被崔奕訓了后,子收斂了不,“這花廳的客人就給我,大嫂陪著嬸嬸去前頭正廳,客人多,得大嫂去持著。”
柳氏很滿意舒氏這麼說,便和和氣氣問程兒,
“嬸嬸,咱們就上前頭去。”
“行。”
程兒今日穿著一件銀紅的牡丹團花紋褙子,頭上是一套點翠的掐鑲嵌寶石頭面,左手帶著一支通翠綠十分罕見的翡翠鐲子,右手是一個八寶鏤空福紋金鐲,其他妝飾件件價值不菲,通的氣派彩照人。
四夫人王岫著一堆丫頭婆子簇擁著遠去,眼底閃過幾分落寞和心酸。
崔朔在前不久正式升任大理寺卿,為崔家子弟職最高的人。
本該也是高興的,可怎麼高興不起來。
已經過門兩年多,雖說那國喪著,不能圓房,可這話也就是聽聽而已,私下怎麼著,也不會有人管。
崔朔到現在還沒。
王岫心里憋屈得慌,腦海里總是想起四年前的這一日,崔朔抱著程兒滿臉擔憂和深的樣子。
這些年也暗暗打聽著,確定自己丈夫心里的人是這位三嬸程兒。
可能怎麼樣呢,打碎牙齒往肚里吞。
轉去了廚房,今日廚房的事都歸管,不能出了差錯。
不多時,崔府人滿為患,賀客如云,程兒端坐后院正廳主位,氣定神閑與來訪的夫人們談,三年過去,氣度越發從容雍貴,就是蕭老夫人到了跟前,都不敢擺長輩架子。
誰都知道崔奕與程云護護得厲害,前年程兒去郊外拜佛,前閣首輔張俊的長媳,張家大夫人帶著兒沖撞了程兒。
崔奕轉背尋了個由頭,將張俊的長子給罷黜,狠狠教訓了一番。
滿朝震驚,張俊也算崔奕半個老師,崔奕狠起來是太不要命了。
那一陣子人人自危,都在揣測崔奕是不是要為第二個徐淮。
一日崔奕外出被禮部尚書家的兒子給撞了下馬車,大家都替禮部尚書一把汗,禮部尚書更是親自擰著兒子上門賠罪,不料崔奕只是笑一笑就揭過。
漸漸的,幾樁事后,大家也就明了,崔奕并沒有恃權傲,一如既往禮賢下士。
可唯獨程兒那里不,誰都不能怠慢了他夫人。
這麼一來,是沒半個人敢在程兒面前嚼舌,都恨不得把捧九天仙。
程兒是極為不好意思的,不是仗勢欺人的主,宦夫人跟相多了,都打心眼里喜歡。
后院這邊是其樂融融。
德全將今日客人送禮的冊子遞到崔奕跟前,崔奕瞅著那厚厚一疊便皺起了眉頭,
“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怎麼不知道我的脾氣?小七是稚兒,今日辦宴也不過是補他的滿月宴周歲宴而已,他一個晚輩哪里能收別人的禮。”
現在滿朝文武四海商都破腦袋給他送禮。
“全部退回去。”最后他低喝了一句。
德全冷汗涔涔捧著冊子出去了。
他一走,一旁的霍江撓了撓后腦勺道,
“您也別怪管家,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事兒那麼多,您事先又沒吩咐,他如何知道不能收禮?這麼大的事,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崔奕嘆著氣,自從諸葛均朝后,家里的事就沒人管了,也不能說沒人管,是沒有人能像諸葛均那般懂外務,德全是務管家,外務還是缺了些眼界。
崔奕想起了被他發配川蜀的陳俊,按了按眉心,決斷道,
“調陳俊回京。”
霍江神大喜,連忙應聲,就在他轉頭要出門的時候,迎面撞上諸葛均。
而諸葛均后正跟著一個穿著黑白相間廣袖寬衫的男子,不是陳俊又是誰?
諸葛均見霍江一臉驚喜,笑著問道,
“國公爺呢。”
“在里面呢。”霍江與陳俊深深對,竟是有幾分容。
都是跟著崔奕出生死的人,分不同尋常。
當初陳俊為了幫崔奕破局,自毀前途,令霍江很是敬佩。
諸葛均拉著陳俊,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高興,“快來呀。”
陳俊卻是局促著,大有小離家老大回的忐忑。
霍江卻是一把將他往里面推。
諸葛均先一步繞過博古架到了書房,往后指了指,
“國公爺,你瞧誰來了?”
崔奕坐在案后抬眸,一眼看到陳俊目艱又十分忐忑著自己。
他扶著案,緩緩起,容地上下掃視陳俊,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陳俊眼眶一酸,跪了下來,“下拜見國公爺。”
“快快請起!”崔奕繞過長案,親自將陳俊給扶了起來,
“回來的好,我正需要你呢。”
陳俊聞言頓時大哭不止。
崔奕也很是慨,沒想到他一想起陳俊,陳俊就出現了。
可見是真的很有緣分。
陳俊的才華不在諸葛均之下,只是比諸葛均了些豁達的氣度,這些年的歷練,想必陳俊可以青出于藍。
諸葛均在一旁笑著道,
“你這一走啊,國公爺缺了一只臂膀,回來就好了。”
“不過你也別哭了,今日小爺生辰,你哭著像什麼話!”
陳俊慌忙干眼淚,紅著眼眶,神激四下張,最后瞅著諸葛均,
“小主子呢,我還沒見過呢!”
恰在這時,一道寶藍的影,長玉立從書架后緩步走出,一雙亮的眼眸怔怔著陳俊。
崔奕含笑朝他招手,
“來,蘊之,面前這位陳先生,可是當年嵩山書院的魁首,你來拜師。”
陳俊一聽拜師兩個字,頓時心驚跳,
“不可,國公爺,在下如何當得起....”
“我說你當得起,就當得起!”崔奕把他往椅子上一按,示意小七拜師。
小七二話不說上前,恭恭敬敬跪下,
“學生見過老師。”
他還不曾跪下,就被陳俊含淚給扶起,
“這如何使得?”
諸葛均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可是面子大呀,這一回來,國公爺給了你這樣的待遇。”
陳俊喜不自,著小七笑得合不攏,他自然是希輔佐兩位小主子的。
陳俊回來,崔奕心里一顆石頭重重落下,終于可以將另外一個燙手山芋給丟走了。
他在一旁背著手覷著諸葛均道,
“你好意思說,當初瑾瑜沒給你拜師嗎?結果你把他帶什麼樣了?”
諸葛均聞言老臉通紅,“這不能賴我,我自問還能教好瑾瑜,可每次都是程大都督壞了我的好事,我正要督促瑾瑜背書,他偏偏半路下朝回來,把人給撈走,書沒讀幾本,結果學了十八般武藝.....”
他話還沒說完,外頭傳來一道朗笑,
“是誰在背后編排本督?”
諸葛均嗖的一下噤了聲。
程云扛著瑾瑜了書房,目在陳俊上落了落,隨后很不客氣朝諸葛均開炮,
“我說諸葛尚書,本督哪兒得罪了你?前幾日有人給你塞小妾,還是本督幫你擋了,你還恩將仇報?你自己寵溺瑾瑜,卻讓我背鍋,不講道理吧?”
諸葛均誰都不怕,就怕了程云,當著崔奕,他也不能認輸,指著瑾瑜手里一只翠鳥道,“瞧瞧,大都督一來,就給他帶這玩意兒,小世子快六歲了,不能再不務正業......”
“什麼不務正業?這事本督每日都做,你的意思是本督每日不務正業.....”
兩人在朝堂上便是日日都要吵,回來還是吵。
眼見兩個人吵得不可開支,崔奕不耐煩敲了敲桌案,
“霍江,把他們兩個人給我趕出去!”
“喂喂喂,崔奕你能耐啊,你趕大舅子走?”程云指著他的鼻子罵。
諸葛均倒是麻溜閃出了門。
待滿朝文武府赴宴,看到的就是當今大理寺卿崔朔在門口迎賓。
了院,當朝吏部尚書諸葛均在款待賓客。
等到坐在正廳上,更是發現,那個令闔京上下聞風喪膽的程大都督,坐在院子正中帶著兩個外甥玩鳥。
至于正主崔奕,倒是不見人影。
如今沒什麼人值得他親自迎出門。
直到德全急吼吼跑了進來,
“主子,陛下來了!”
崔奕這才詫異起,帶著人忙迎了出來,當場文武大臣齊齊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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