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的眸倏忽變得冰冷,他上前一步道:“你一直都在派人盯著我和未央?”
聽到此,皇帝笑容變得十分淡漠:“朕給你的一切,既能給你也能收回。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試試看!”
他的話說到這裡,元烈已然明白過來,他只是盯著對方,琥珀般的瞳仁幾乎能滌盡對方眸中的渾濁:“那陛下就請將一切收回吧!”說完,毫也不留地轉便要退出去。
皇帝大聲地道:“站住!”
元烈頭也不回便向外走去,這時站在門外的太監連忙攔住了旭王元烈。元烈一雙戾眼撇了過去,那太監只覺得陣陣冷風從後背嗖嗖而起,不言而喻的威嚴將他幾乎倒,但他看了皇帝一眼,卻是依舊不敢讓開。
皇帝已然站了起來剛要說什麼,卻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元烈猛地轉過頭去,眉心輕輕一蹙:“你這是什麼病?”
皇帝面無表地看著他,心中一,臉上卻不聲,“沒什麼病,不過是偶風寒罷了。”他這樣說著,臉上卻出一種青,元烈歎了口氣,吩咐守在外面的太監道:“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向陛下稟報。”
太監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向他揮了揮手,於是站在門口的人便悄然退了下去。
元烈轉回殿中,向皇帝道:“陛下,您的病究竟是怎麼樣?為何不能實言?”
皇帝牽起自嘲的笑容:“朕的宿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最近這些日子卻總是覺得心慌氣短、口發悶,半夜裡還會常常被惡夢驚醒,有時候還會夢到你的母親。”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笑容之中卻是有些滄桑。
元烈這時才驟然發現一向以為無堅不摧的皇帝此刻竟顯得有些蒼老,那一張與自己十分酷似的俊面容也早已染上了寒霜。從前一向靠著殺人樹威的人不知不覺變了如今模樣……他不想到,只要是人都會老的,哪怕這個人再強大,他也無法抵過歲月的侵襲!此時他看見了皇帝隨手丟在一邊的奏章,他知道那是什麼,也知道朝中最近喧囂塵上的流言。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慢慢地道:“陛下準備如何置與大曆之間的事?”
他劍眉斜飛,眸清澈,依稀可見棲霞的影子,只是棲霞總是神溫雅,言談舉止間盡是使人舒心的溫,跟這個孩子的冷心腸可大不一樣。皇帝的語氣十分冷淡:“朕要駕親征。”
聽到這一句話,縱然元烈也不由悚然一驚,他震驚地看著皇帝,足足有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駕親征,這是什麼意思?皇帝要親自上陣嗎?這又怎麼可能?他驚詫地問道:“您這是瘋了不?”
卻聽見皇帝冷冷一聲:“那初出茅廬的小子如今已經離開了國都正向邊境而來,既然他能去,朕又為什麼不能去?”
皇帝決定駕親征,而且就在三言兩語之中塵埃落定。他看似閑閑的一句話,神態卻是十分的輕松。元烈知道這件事必定在皇帝的心中考慮了很久了,他強抑心的混,淡淡地道:“陛下,請恕微臣告退。”
皇帝了似乎要說什麼卻終究只是點頭:“你出去吧。”
元烈在退出房門的最後一刻看到皇帝閉目向後面的靠背倚去,神之間似乎有些悲傷。只不過是一剎那,元烈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之間只覺得手腳冰涼。這個時節皇帝突然要駕親征,這意味著什麼,相信所有人都會覺得震驚……
但元烈很明白,有些事是無法阻止的。這……就是場鬧劇。
第二日皇帝下旨駕親征,一言既出滿朝皆驚。可無論朝臣們如何竭力阻止,甚至有人濺當場皇帝都不為所。早朝持續了兩個時辰,他好不容易擺那些人,剛剛下朝走到晁華門前就見到裴後帶著眾人跪了一地。
皇帝一愣,面鬱:“皇後,你這是做什麼?”
裴後面容平靜地道:“陛下,古語有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您是天子,是天地的兒子,系萬民之安危。駕親征是何等大事,朝中文武百皆大加反對,陛下怎麼能夠如此草率決定,一意孤行,您要置朝臣們於何地,置天下萬民於何地?”
皇帝的臉沉了下來:“後宮不得幹政,皇後難道忘了嗎?”
裴後面冷淡道:“臣妾自然不敢幹政,但若是為了陛下的安危,臣妾也不得不出此下策。這些妃子們並非臣妾召集,乃是們自己跑來臣妾宮中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一一問清楚。”
郭惠妃上前道:“陛下,駕親征非同小可,文武百和百萬將士都是用來保護國家的,危難之時哪有天子親臨前線,那要他們又有何用?請您一定三思啊!”一邊說著,一邊面上落下滾滾的淚珠。不是郭惠妃,就連一向與裴後不睦的其他妃嬪也都跪在皇帝面前,一心要他收回命。
皇帝卻是冷冷一笑,道:“全都起來吧,朕的主意已定,誰若多言就滾出宮去!”
郭惠妃著皇帝,膝行兩步想要追上去,口中喃喃道:“陛下,陛下!”可皇帝依舊頭也不回地走了,郭惠妃只覺無力,一下子癱在地上,陳貴妃見狀連忙上來扶,關切道:“惠妃,你沒事吧?”
郭惠妃長歎一聲,地倒在陳貴妃的上歎了口氣道:“我沒事,只可惜你我費盡心思,都無法阻止陛下。”
裴後卻是淡淡一笑,道:“回宮。”見裴後要走,陳貴妃連忙追問道:“娘娘,難道您就眼睜睜看著陛下駕親征嗎?”
裴後神淡漠地道:“既然是陛下的決定,你我也已經盡了為後妃的職責,那又有什麼好說?你們還是盡早回去吧。”
陳貴妃和周淑妃對視一眼,陳貴妃面就是一變,忍不住大聲地道:“娘娘,難道您一點都不關心陛下的安危嗎?”
裴後冷冷地轉過頭來,目變得冷:“混帳!駕親征乃是朝廷大事,剛才你沒有聽見陛下說嗎?後宮不得幹政!陛下親臨戰場那是為了天下,你不要危言聳聽!若是搖了軍心,你負得起責任嗎?”
陳貴妃不由大急,冷汗直出,看著裴後淩厲的眼神一時說不出話來,郭惠妃連忙道:“貴妃,是你失言了,還不請娘娘恕罪!”
“不必了!”裴後冷冷地看了們一眼,卻是再不多言轉乘著駕離去。
而此時的齊國公府,李未央正在教李敏之畫畫。畫完了一棵松樹,準備添一顆青石的時候,抬眸卻發現元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李未央輕輕一笑道:“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你這是怎麼了?”
元烈垂下眸子,聲音平緩地道:“陛下想要駕親征,這件事你怎麼看?”
李未央不一怔:“這許多年來陛下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決定。這一次突發奇想,我猜其中定有緣故。”
元烈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凝重,那張俊的面容竟然閃著一淡淡的悲哀。李未央從沒見到他這樣的神,或者說從來沒有在元烈的面上看到一的脆弱,這個男子在面前向來都是歡快的、微笑的、耍賴的,各式各樣,卻從無一頹唐,可是眼下真真切切地看到對方瞳仁裡迸發的沉,似乎渾濁得看不清邊際,又敞亮得讓人心悸,不由輕聲對敏之道:“姐姐和哥哥說話,你自己玩一會。”
敏之乖巧地點頭,卻又不由好奇地睜大眼睛盯著元烈猛瞧。
元烈卻是有些心煩意地站了起來,走出了書房,站在走廊上不知道想些什麼。李未央順著他的目去,卻看見一株盛放的山茶,正如火如荼地開著,一陣風吹過,山茶花的花瓣落在了地上。元烈眼中一,似是下定了決心。
李未央一瞬間心如明鏡:“你要向陛下諫言代他出征?”
聽到這樣的話,元烈猛然一怔,回過頭來看著李未央,道:“你不反對?”
李未央輕輕一笑,那笑容清冷卻又十分的溫:“如果是你做的決定,我自然不會反對。”
話音剛落,卻聽見郭導大聲地道:“不可!”
他們轉過頭來,瞧見郭導大步向這裡走過來,一臉的寒霜,郭導冷聲道:“如今這局勢,你不可以輕易離開大都!”
李未央卻不贊同地看了郭導一眼,轉頭對元烈道:“你想去就應該去,不要聽任何人的話。”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郭導面掠過一焦慮,他剛要說什麼。卻被李未央揮手打斷,淡淡地道:“五哥,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元烈是一個男子,他不可能整天圍繞著我的擺打轉,若是不能建功立業,他又何以面對自己?”
郭導看著李未央一時心如麻,他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竟然任由元烈離開大都!難道不知道這件事著蹊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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