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是什麼局勢?武人和士人之爭,十四年前的悲劇再次上演。
南慘敗,說到底是權力之爭,是武人和士人的權力之爭,是武人和士人聯手縱的結果,三萬多將士了權力爭鬥的犧牲品。雖然起因是改制,是以李瑋為代表的僚士人和以楊彪袁耀為代表的門閥世族之間的爭鬥,但武人坐山觀虎鬥、意圖漁翁得利的心思也一覽無。
士人現在有實力和武人對抗嗎?有。在李瑋的進下,在徐榮和張燕有意無意的退讓下,陳好拜武衛將軍,以執金吾的份統領北軍。右衛將軍趙雲離開隴南戰場后,隴南戰場上的軍隊就由陳好統率,北軍四營、司馬懿的虎威營和魏延的虎牙營都聽陳好的,如果長安有變,這支軍隊完全可以以拱衛京畿的名義迅速回到關中。筱嵐建議把趙雲調回長安,正是為了方便陳好迅速控制軍隊。陳好過去是員悍將,曾在六盤山大戰建功,後來一直擔任北疆的監史,在北疆文武大臣中也是赫赫有名之輩,以他的聲雖然駕馭於毒不足,但指揮司馬懿、魏延等人還是綽綽有餘。
門閥世族們控制的豫州叛軍逃到去襄,但他們手裡還有樓船將軍楊華的水師,還有武銳將軍領弘農太守張繡的軍隊。楊華是楊閥的人,當然毫無異議地支持自己的家族。張綉是老西涼軍的人,部下都是西涼老將,雖然他有徐榮的照顧,但在北疆系和黃巾系的排打擊下,一直很鬱悶,尤其前年他在南戰敗后,差點被革職趕出去了軍隊,後來他的部下聯名上奏求,徐榮又極力維護,這才降職留用,率軍駐守,徹底失去了在南方戰場建功的機會。張綉和楊閥有姻親關係,他在軍中的境迫使他不得不投向楊閥以求保護。
大將軍倒下去了,武人失去了支撐,再想在朝堂上站住腳,就要靠自己的努力了,而大將軍的死去,卻給了士人把武人趕出朝堂的機會。
長安的武人為了重新得到長公主和天子的信任,只有一個辦法,把該殺的都殺了,然後幫助長公主守住邊疆,幫助小天子平定天下,繼續有榮華富貴。
長安的門閥世家們已經忍無可忍了,他們屢遭新政的重創,損失慘重,現在正是翻的機會。歷朝歷代,都要士人治理天下,只要把武人趕出朝堂,長公主和小天子當然不會再殺他們,而且現在武人勢力太強,殺掉一批,非常有利於長公主和小天子控制軍隊,穩定社稷。
不過,他們的力量不夠強大,要想擊敗武人,還需要得到李瑋的幫助。李瑋正在進退兩難之境,能夠和門閥世家取得諒解,利用大將軍病逝的機會重新分配朝堂權力未嘗不是一種好辦法。
門閥世家是想利用李瑋殺了武人後,再殺李瑋,而李瑋則想利用門閥世家擺目前的困境,讓武人和門閥世家先打起來,然後自己以戡為借口,和武人聯手殺門閥世家。在他看來,社稷要想振興就要改制,要想改制就要殺人。長安大,不但可以誅殺和自己作對的門閥世家,還能利用他們削弱武人的實力,一舉兩得。李瑋不忘要殺人,如果不是大將軍突然病重,該殺的早被殺了。他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功,即使老天不幫忙也沒關係。這年頭殺人關鍵不是靠武力,而是靠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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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大將軍……」楊痛聲悲呼,「你走得不是時候啊,你現在走了,大漢也就徹底分裂了,再也沒有可能統一了。」
「棲之……」張燕擔心他急怒攻心壞了,急忙勸道,「你不要急,大將軍現在還沒死,我們還有時間。目前最關鍵的問題是必須想辦法阻止李瑋和門閥世家們聯手。」
「殺了筱嵐,派人刺殺筱嵐。」楊一拳砸在病榻上,「筱嵐死了,他們就沒辦法聯手了,李瑋勢必發瘋,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不就是殺人嗎?當年董卓能殺,李傕能殺,為什麼我們不能殺?」
「棲之,冷靜一點……」徐榮狠狠瞪了他一眼,「現在當務之急是穩定,穩定,長安不能,長安一旦了,叛軍會從武關和大散關方向兩路攻擊關中,門閥世家如果整倒戈,我們十幾年的努力就算白費了,幾十萬將士就算白死了。」
「子烈兄,筱嵐建議取消大將軍的職,目的是分裂軍隊,削弱我們武人的力量,給他們控制朝政提供機會,這麼簡單的事你難道看不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你理解錯了。」徐榮搖手道,「取消大將軍的職,目的是為了長公主最大程度地得到軍隊的擁護。大將軍的職沒有了,隸屬於大將軍的兵事權就要轉移到天子和長公主手上。筱嵐這是想方設法阻止軍隊的分裂。」
「但我們呢?長公主是有軍隊了,我們呢?我的大軍葬送在南戰場上,我們手裡只剩下虎頭的兩萬南軍,靠這麼點人馬,如何確保長安的穩定?」楊長嘆,「燕無畏和姜舞的軍隊還在嗎?」
「燕無畏已經急速返回晉了。」徐榮說道,「姜舞的軍隊在陳倉,我打算和他一起回西疆。」
「你去西疆?」楊劍眉皺,呆了片刻,然後仰天大笑,笑聲里充滿了悲哀和痛苦,「你去西疆?你就靠這種辦法穩定長安?好,好辦法啊……大將軍死了,晉有長公主,中原有小天子,西疆有你大司馬大人,而長安呢?長安任其自生自滅?或者把它拱手送給襄叛逆?」
「飛燕,我們要走了,也要走了……」楊指著張燕黯然說道,「太行山我們去不了,我們翻過六盤山,到北地去,到河套去。」
「棲之,你說什麼胡話?」張燕不滿地說道,「子烈去西疆,等於控制了數萬鐵騎,這對關中是個巨大的威脅,誰敢?陳好和司馬懿的大軍只要越過大散關,西涼鐵騎一天之就能殺進扶風郡,諒他李瑋膽子再大,也不敢徵調北軍回京。失去了陳好這支軍隊,楊華的水師和張繡的西涼軍還能有什麼做為?難道憑他們還敢打長安?」
「如果他們打呢?」楊嗤之以鼻,「當年王允殺董卓的時候,手上有多人?這些亡命之徒有什麼事不敢做?荊州軍如果一面打穎川拖住和豫州軍隊,一面以主力攻打武關,我們怎麼辦?如果這時益州軍北上再拖住隴南的軍隊,長安的南軍是不是要出?南軍主力到了武關,你還拿什麼戍守長安抵擋楊華和張繡的軍隊?難道你到現在還以為這些門閥世家的心裡只有大漢、只有社稷、只有天子嗎?」
「你不要說了。」張燕惱怒地一揮手,「還是那句話,大將軍還沒死,現在大司馬到西疆,正好與晉的長公主、的小天子對關中形了包圍和鉗制,這足夠鎮制長安了。」
「那大將軍如果死了呢?」楊厲聲問道。
張燕和徐榮互相看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公主要鎮制北疆和大漠,不敢離開晉半步。小天子威信不足,南方各路大軍未必遵從號令,一旦有人叛逆挾持了小天子,中原勢必大。中原一,關中一,南方叛軍呼嘯而上,大司馬你就了第二個韓遂,你在西疆等著死吧。」楊冷森森怒視徐榮,咬牙切齒地說道,「聽我的,殺了筱嵐,激怒李瑋,讓他出頭誅殺門閥世家,讓他們先打起來,然後我們從西疆調兵,把他們一鍋端了。」
徐榮想了片刻,堅決搖頭。張燕躊躇不決。
「當斷不斷,必其。」楊猛地掀開上的薄被,搖搖晃晃坐了起來,「子烈,你立即離開長安,這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和你無關。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天下可憐的百姓因為我們的愚蠢而流離失所、殍遍野,甚至重上太行山。你走,殺人的事我來干。」
「你給我幾天時間。」徐榮攔住了楊,「我要求巡視西疆的奏章剛剛送出去,如果天子過了黃河,我很快就能接到聖旨,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丞相大人代理國事。這件事丞相大人知道,筱嵐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肯定很清楚,如果丞相大人執意要和我們作對……」
「不殺人行嗎?」楊氣得眼睛都紅了,「如果不殺人,大將軍死了后,我們就等著掉腦袋吧。」
「長公主目前還不敢這樣對我們。」徐榮說道,「我們還有時間。」
「子烈兄,當初是誰發兵變威長公主的?是我們,是我們……」楊聲音都嘶啞了,「如果我們現在還不控制朝堂,等到大將軍死了,那就晚了,什麼都晚了……」
徐榮沉默不語,他實在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聽從楊的建議一殺了之。如果殺了,和當年董卓的暴行有什麼區別?各地門閥世家、商賈富豪們勢必會因為恐懼而叛,到時烽煙四起,南方叛逆乘勢反攻,社稷還能保全嗎?社稷都保不住了,還能保得住可憐的百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