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老太太氣得心頭滴,說三房無人,自家產業自然由大房二房平分,一分都不會給,“倘若外頭知曉你們幾個做長輩的盯著老三留下的閨使勁磋磨,連侄留著傍的嫁妝都要算計,到時候朝中同僚如何看待你們,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你們?”
沈大爺自詡份,又顧及名聲,沈二爺又才花銀子捐了,京城上下多雙眼睛等著他行差踏錯,又生怕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只好作罷。
可王氏不甘心,小小的爵產并不能滿足。
這幾年,王氏在沈嫣名下不鋪子都安了自己人,哪怕只是刮一層油下來,一年的進賬也不容小覷。
沈大爺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氣,他似乎也沒有辦法指責什麼。
他畢竟是宗子,臉面丟不得,二弟與他不同,就比如花十萬兩銀子在戶部掛職,給二弟妹娘家的生意鋪路再從中牟利這等事,二弟能做,可他做不到。
這兩年,二房靠戶部的關系賺得盆滿缽滿,相反大房空有個清流的好名聲,實則文不武不就,比不上三弟也就罷了,竟連二弟在外都比他不知瀟灑多倍。
沈大爺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失敗極了。
“老爺,我明白你,也希你明白我,咱們都是為了大房子孫好,我也知道分寸,不會對七娘做得太過分。”
王氏看到丈夫滿臉苦,語氣終于緩和了些,“再說,七娘有缺陷,偌大的產業如何打理得過來?我也是怕遭人蒙蔽。自家人手,總比外人手好得多,你說呢?”
沈大爺盯著王氏手中的賬本,暗自吁了口氣,終于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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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瀾苑。
廳堂早早擺了晚膳,箸頭春,桂花蓮藕,櫻桃,雪梨片,翡翠刺龍芽,剪云斫魚羹,布了整整一桌。
親這三年,沈嫣回來得,可喜吃什麼,老太太都記得清清楚楚。
沈嫣坐下來給老太太夾菜,雪梨潤燥止咳,蓮藕養心順氣,這時節的桂花和刺龍芽都很新鮮,祖母多用一些好。
盡量穩著緒,一直都是笑著的,不祖母瞧出異常來。
老太太邊的大丫鬟含桃笑道:“許久沒瞧見老太太和七娘坐在一起用膳了,奴婢瞧著,七娘還似從前沒出嫁時的樣子呢。”
沈嫣抬起頭來看含桃,這丫頭著一藍底碎花的領襦,頭上戴一只銀鍍金嵌寶珠簪,發髻梳得一不茍,腰間绦住幅,看上去工整利落。算算年頭,在祖母邊也伺候了十多年了,二十五六的年紀,很是穩妥。
沈嫣不著痕跡地撤回目,低頭小口嘬著碗里的冰糖馬蹄羹。
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角微翹,兩腮有淺淺的梨渦。
沈老太太瞧吃得高興,也出了慈和的笑容。
是啊,的小孫雖然親三年,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罷了,還是孩子,要人疼的。
用完晚膳,沈嫣扶老太太坐到炕上去,厚厚一層羊蓐子,老太太坐一半,拉著沈嫣也坐上來。
含桃遞上一盞方山芽,老太太抿了一口,說道:“東廂房已經著人收拾了,你雖許久未回來住,屋陳設卻還同過去一樣,你喜歡的那些小玩意祖母都給你留著呢,今兒太晚,就別走了,著人回府知會一聲,莫落人話柄。”
沈嫣還未想好如何與祖母解釋,只得先順勢點點頭。
至于遣人回府就算了,一來謝斐未必在府上,二來如今并不想主與謝斐有任何集。
夢中死在冬日,算算日子,這個月開始,就要避免與謝斐同房了。
沈嫣思忖片刻,半是撒地打起手語:“五日后是重,我陪祖母往東岳廟祭祀祈福可好?”
往年重,祖母會在廟里小住幾日,如此又可拖延一陣,說不準還能找到機會與祖母心。
老太太慈地點了點的鼻子,“還真的鬧脾氣了?只怕不到重,你自個就想著回去了。”
沈嫣搖頭笑了笑,往祖母懷里蹭,纖長濃的眼睫在眼下鋪了一層淡淡翳,遮蓋住眼底的真實緒。
這一回,不會了。
今日住家,往后也不想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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