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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戶女》 第28章 三合一肥章

 日子一長一老一悉起來。

 柳兒上的錢去掌柜那買了只客人吃剩的母油船鴨的鴨頭,用油紙細細裹了起來,拉著兩個妹妹就往濟善堂跑。

 崔老頭還在門口閉著眼曬太,聽見靜眼皮子一抬,見著是三姊妹來了,就慢慢從袖子里出五兩泛著紅繡的銀子來,這是他早年跟人一起干活攢下來的,他人懶,一輩子就賺過這五兩銀子。

 柳兒不接,崔老頭遞得久了便沒了勁兒,手一松銀子就滾到地上,崔老頭也不在意,自己還躺回去曬太

 沒得多久人就迷糊起來,張知魚了他好幾聲,崔老頭都不應,看樣子意識已經不清醒了。

 張知魚一時想起那鴨子便喊道:“崔爺爺,鴨子買來了。”

 崔老頭依舊沒睜眼,卻開了腔含含糊糊道:“快拿來給我嘗嘗,吃完這一口我就要回金陵了。”

 柳兒紅著眼打開紙包,母油船鴨的濃香頓時撒得滿屋子都是,柳兒沒有見過李氏的船鴨,但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船鴨了。

 但那鴨子遞到崔老頭邊兒,崔老頭還躺在椅子上一

 香四溢的當口,張知魚崔老頭的手,有些不忍地拉住柳兒道:“崔爺爺走了。”

 回到家魚姐兒好半天都沒說話,這會兒才猛然發現,疾病在這個時代有多可怕,那些鮮活的人,只是因為一點點的小事就會煙消云散,再也不見了。

 普通人就是這樣人如草芥,這樣的病在富貴人家本不算什麼,但因為缺醫藥普通人遇上個簡單的病癥也會被拖死。張家也有病人,王阿婆就是,說不得在上頭的大夫眼里這也算不得什麼病,只要揮揮手就能治好了,但階級卻永遠限制了他們求醫的機會。現代人有許多越階級的機會,在大周朝,那可能微乎其微。

 這些人本來可以不死卻死了,張家也是別人眼里螻蟻般的百姓,或許有一天這樣的厄運就會來到張家,又或許厄運早就來了,至張知魚和張阿公現在都還治不了王阿婆。

 張知魚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學醫,而不是去繡花做飯,這些事產生的價值對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想往后永遠為崔老頭們、為桂花們看病。

 從前在醫學院隨口發出的誓言第一次回響在張知魚耳邊。在現代時學醫是只是因為爸媽喜歡,后來跟著阿公學醫,只是想學一門手藝不要讓自己死。

 但此刻張知魚閉上眼對自己道:“不為良醫便為良相。”不愿意做什麼政客,也沒有能力去做,只愿今生能與家人常在,親朋好友長命百歲。

 *失錢財從頭再來

 且說回魚姐兒拜別了柳兒定好相會的日子,便一路一聲不吱地悶頭趕路。李三郎見了這事兒也有些被震住了,但他好歹也多吃十來年飯,還穩得住心神,只想著家去后得改改懶病多學幾樣本事。起碼除了種地還得有門營生才能旱澇保收,不至于在濟善堂窮得治不起病死了,這多造孽。

 舅甥二人各有各的心思,直將張大郎殷切的眼神兒忘到九霄云外。只夏姐兒還不知生死,當崔老頭是睡著了,心里還惦記著爹的三十文錢。

 憾地跟大姐道:“買它十個炮一齊放到天上去,還不得把花妞牛哥兒羨慕死了。”

 這話李三郎聽了都驚心:“你爹存了整十年,就這三十個錢,你還要一齊放到天上去給他看。你就這麼忍心?”

 夏姐兒聽小舅這麼一說也心痛起爹來,遂走過面攤跟前就拉住大姐不肯走了,指著嫦娥面要買給爹戴。

 這就是司馬昭之心了,張知魚想著以后要用到的東西便決心做個鐵公,哪肯多掏一文錢,就道:“你自己不是該有十八文?”

 夏姐兒捂住腰包搖頭:“我舍不得花我的,但我舍得花別人的,這是為什麼呢大姐?”

 “ 還能因為什麼呢,當然是因為你摳嘍。”張知魚著夏姐兒的荷包道。

 李三郎上除了姐夫過來的三十文便一分也無,但他也覺得在路邊攤背著姐姐買勞什子武林籍,還不如夏姐兒兩個花了,姐夫怎一把年紀了還發些頭小子的夢兒?

 怪道說外甥像舅,見李三郎眼也不眨地花了十五文錢買了三個面,還不落自個兒的,魚姐兒又心疼了,把剩下的錢搶過來道:“剩下的得給我爹買書呢不許花了。”

 幾人左逛右逛都沒見著賣書的地攤,這也就是方巡檢給張大郎灌的迷魂湯,書本還能有放地上賣的,士大夫的唾沫還不得把人噴死了。

 且他爹又不是天選之子。這般想著,魚姐兒子一轉卻見著虹橋邊一個賣羊湯的小攤販桌子底下墊了個東西,約還能看到上面寫了一個刀字。

 張知魚心里犯嘀咕,莫不是張大郎真是有著運道?

 李三郎不識字但書還是認得出來的,也拍拍屁笑了幾聲:“你爹這是找著了。”

 那攤販也是在路邊乞丐窩翻出來的書,原本這附近有個老乞丐在這要了好些年飯,這個月卻忽然不見蹤影,聽說是跌河里淹死了,今早衙門來人查乞丐窩,甩出來一本書,他就撿了起來,還當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打開一看都畫的小人兒,丑就不說了還是穿服的。當下就墊了桌角,這會兒一聽張知魚要,就疑心是什麼寶貝,皮子一就要一兩銀子。

 李三郎冷笑幾聲,轉就走。

 小販見著他們真走了又連忙喊住人道:“那你們想給多錢?這可是我們家祖傳的。”

 李三郎在家里看店,還價的那都是附近幾個鄉的婆子,這些年下來早就深諳此道,一個磕都沒打便斬釘截鐵道:“只給兩文。”

 小販真個驚了不輕,舀湯的勺子差點兒沒穩,不樂意道:“小伙子凈說些笑話兒。我這桌子且還要它墊腳。你了書今早我不得收攤兒?為你兩文錢倒還賠去一鍋湯。”

 羊貴得沒譜,小販的羊湯也只是用羊大骨燉出來的。因手藝好聞起來格外香濃,但吃在里實際上就沒那麼多滋味兒了。

 張知魚見夏姐兒眼睛都冒綠了,轉了轉眼珠道:“那我們買你一碗羊湯,你把這個送我們,桌角我讓小舅給你找東西墊。”

 一碗羊湯十五文呢。賺頭大多了,小販心里盤算了幾下就同意道:“那可得讓他快些兒回來。”

 李三郎從包袱里把張大郎最后十五文錢兒出來遞給小販。

 張知魚見了都有些不忍落,夏姐兒看著有湯吃只高興得都跳了起來。

 小販接手了好幾遍,揀出三枚私鑄錢道:“這個銅低,我不收,要不然只算一個錢兒。”

 在貨郎攤子上私鑄錢還能算半文,比這劃算多了,張知魚不肯,就從荷包里了三個出來把張大郎的又裝回去。

 先前崔老頭剩下的油紙包,鴨頭被柳兒裝到崔老頭上了,估著得陪著下土,剩下的油紙包還沒來得及丟,李三郎

 聽他這樣說便翻出來裝了捧土,包得嚴嚴實實給他墊桌子上。

 小販搖了兩下,見果然不壞便接過李三郎遞來的數口粥壇子往里裝了一碗。這一碗不算多,但也夠張家人人喝上兩口了,所以舅甥三個都打算帶了回去一起吃。

 那頭張大郎午間本是不回家在衙門吃公家飯的,這會兒卻提了刀一個人在桌上坐著。午時還有些時候,堂屋還沒人。

 張知魚一進門就看見爹盯著門穿,便跑過去遞給爹一本黑乎乎的刀書。張大郎翻開一看果然高興,他也不識多字,這樣畫出來的正適合他。

 只張大郎還有件心心念念的事兒——他的汗錢,見三個人都不開口,就提起了心問:“剩下的錢呢?”

 張知魚還沒說話,夏姐兒已經跑去廚房取了碗,讓爹往里倒羊湯,張大郎還以為是小舅子買的,接手就欣賞地拍了兩下李三郎肩膀。

 夏姐兒卻想著這個是爹買的,先舀了一勺給張大郎喂過去:“娘疼我和大姐不疼爹,我對爹好。”

 張大郎喝了湯仿佛吃了

 但錢就是夏姐兒第一個帶頭花的吶,張知魚看張大郎都樂上天了,便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爹,先前兒我說錯了,你那堆錢里還有私鑄的,算起來竟然只有二十七文半。”

 張大郎不認,堅持是三十文,并讓把剩下的出來:“等會你娘過來就來不及了。”

 李三郎吹了下還燙口的羊湯嘿嘿笑:“姐夫,哪還有剩,你這不是正喝著呢嗎?”

 如此,張大郎為了個地攤文學,又得從頭再來,只這回很有些不同,他兒還是心疼他的。張大郎著袖子里起來的三文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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