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扎他。
小關公公見著王大郎的肚皮,心頭也有個念想,便忍住害怕,將人帶到房里,甕聲甕氣地埋頭說:“扎了別告訴我,我怕忍不住跳起來,你家房頂就沒了。”
張知魚笑,你又不是我爹那般蠻子,如何掀得我家的磚瓦房呢?
也是對自個兒自信太過,張知魚一時沒看出來小關公公脈里的不對,只當人在宮里是個有地位的捧墨太監,手都是硯磨的,殊不知人早就是頂頂高手,已經返璞歸真到掃地僧的級別,別說張家的屋頂,就是縣太爺的屋頂,他也能給揚嘍。
只可惜范安不讓。
張知魚取了針袋,還沒打開,小關公公就嚎上了。
肝兒一一,當下就夏姐兒進來給他說書,轉移下注意力。
夏姐兒個街頭霸王,肚子里的蠻話比吃的米還多,得意揚眉,拍表示,別說轉移注意力,就是念死了也!
小關公公看著這兩姐妹,一個要扎死他,一個要念死他,不由灰心地攤在床上。
張知魚一樂:“對,就是要放松。”
夏姐兒湊過去一看,停了念書的,笑:“跟大姐小時候扎的豬皮一樣。”
小關公公只想穿服走人,他一個大高手,竟然在兩個小破孩跟前,破天荒地到了一害怕。
張知魚一針下去,小關公公就像只破肚河豚,彈不起來了,他能到針尖的進,想想背上的場面,就已經肚子發。
在這兩個惡霸跟前,他就是朵小白花。
時間一久,小關公公只把自己當一灘爛,躺在床上,察覺到暖暖的后,甚至自暴自棄地舒服地嘆氣出聲,忍不住說起了自己的心里話。
忐忑地道:“我有個朋友,跌了一跤,沒了,日家駐著拐杖走路,一把年紀了連媳婦兒都討不上。”
張知魚手下不停:“所以呢?”
小關公公:“所以,有沒有那種斷肢再生的藥。”
站在門上的顧慈正聽到這句,想想自己看的醫書道:“我只聽過有矮子打斷骨頭再長高的。”
夏姐兒笑:“把他喊過來,看他想長多高,讓爹將骨頭打幾次,有大姐和阿公,一定能活下來。”
小關公公心頭猛然涌上一寒意。
張知魚倒沒想那麼多,才扎完針,只聽得斷骨增高這句,便說:“有人想斷骨再長?如果可以的話,讓他把自己過來給我瞧瞧,這不是能隨便斷的,其實也可以安個義肢。”
“什麼是義肢?”小關公公忽生求學之心。
“就是假的,好比他斷了,就尋材料做個安上去,也不影響正常走路了。”張知魚道,
那得多疼,小關公公雙目圓瞪,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張知魚勸他,阿公是專業的。
小關公公更怕了,放了茶杯就往外溜,一連幾日都不見人。
半夜,張家房頂一道黑影飛過,小關公公眨眼就站在了屋頂上。
張家院子里,張大郎燃了燈,快步走出來。
夏姐兒正讓大姐說故事,忽然也抖了一下道:“大姐,上頭好像有老鼠爬。”
張知魚凝神細聽,沒發現什麼靜,想起小關公公手上的繭子,和那日扎針出來的氣息,便哄:“我是屬貓的,你忘了?”
夏姐兒抱著大姐嘆:“年紀漸長,記也壞了許多,連大姐屬貓都忘了。”說完,傷心地翻了個,眼一閉就呼呼大睡。
張知魚目沉沉,聽著夏姐兒的小呼嚕聲,心道,明兒還得讓阮嬸嬸給們加作業,不然要瘟豬兒了。
房頂上小關公公心頭微驚,看著張大郎房里亮起來的燈,又聽著腳下傳來的說話聲,挑挑眉,眨眼又翻回房里,放緩呼吸。
果然剛躺下,就到有人翻上了屋頂,小關公公耳力極好,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張大郎站在上頭。
心說,小小的張家,盡出怪人,一個鄉野武夫這般敏銳就已經夠奇怪的,底下那個小的還在耍泥就能聽到大高手的腳步聲,著實天份了得。
足足過了一刻鐘,張大郎的呼吸才慢慢遠去,小關公公此時方點燈看了信,登時大怒。
原皇帝老子他去抄家,咸水縣的事傳到神京,大伙兒還當皇帝親信要造反,結果查來查去都是談知縣狗膽包天,一個人伙同水匪做下這等惡事。
范安的折子已經呈了上去,存封的田地鋪子金銀珠寶都得派個人去看著,恰巧小關公公也在,便讓他一起去抄家,順便把銀子運回京,道,別休假了,過幾年再玩吧。
小關公公憤憤,這不又得跟范安打道。
次日張知魚逮住機會就問他:“小關公公,你會武功吧?”
小關公公嚇了一跳,抓過魚姐兒的手道:“/凡胎,不了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張知魚了手哼哼道:“我骨頭長得不好,但我心眼子長得好。”
*拿錢買地
小關公公想到要跟范安搭伙兒共事,心頭跟吃了蒼蠅似的難,便不想自個兒一個人去,遂在飯桌上跟張大郎道:“明兒我要去一趟咸水縣抄姓談的家,你跟我一道走,這事兒本就有你一份功,這等差我必帶你去。”
張大郎一向是不摻合這事的,他轄區的商家送他東西他都不收,更不會去沾這些百姓的汗錢了,但想到回了大周鄉養病的眾鹽工,拒絕的話在心頭轉了兩下,到底應了下來。
次日兩人便風塵仆仆地坐了船去咸水縣,抄家這事兒,去的人多都會被默認沾些油水,范安自己不會拿,但也不會阻止手下拿。
只見著張大郎也拿了許多,又想起縣里種種傳聞,心中頗有些人心不古的。
其實小關公公也吃驚的,結果一回南水縣,張大郎家都沒回就徑直去了大周鄉,將銀子給了昊老娘,讓分給諸位還躺在床上養病的鹽工。
小關公公恍然大悟,他在庭又不缺錢花,想想便把自己的也了出去。雖然昊老娘不想收,但大家還真需要這筆銀子的,此后沒事便帶著眾娘子去大桃鄉,看顧魚姐兒的幾畝地,墾地播種,照顧紫茉莉樣樣都爭著來。
等回了張家,小關公公就沒歇住,道:“那姓談的貪得這幾年,都土龍了,家里運出來的銀子都是一車一車的,還是黃金!”
水匪窩里的財產早就在剿匪的時候被搜了上去,但里頭也有不好東西嘞,葡萄酒夜杯,應有盡有。
他還蹭了一壺,嘗著跟貢品也差不離。
竹枝巷子為聽這場戲,還給他開了專場,老老都聽他吹噓,上一回有些場面的,還是張阿公說養豬的事兒。
老柳樹底下的席面擺好了,還有人倒了杯野茶在上頭。
眾孩子鞠躬道:“先生上座。”
小關公公談大起。
臺下響聲如雷,在聽戲這方面,大家的心都是虔誠的!
等回了家,小關公公還意猶未盡,在飯桌上又開了二場,說起范安將諸多田地鋪子都折賣,返還百姓和鹽工的事。
張知魚道:“大好事,范大人在民間要得長生牌了。”
小關公公笑:“這算什麼好事兒,比這好的多了去了。”
“哦,說說看呢。”文化人張阿公放了書,做出個側耳傾聽的模樣。
先前讓他吃飯,他都嘆氣說,有書萬事足來著,這會兒可巧就有了空,專聽小關公公說話。
張知魚嘆:“阿公真是太重視小關公公啦。”
這缺牙孩子,張阿公暗瞪拆臺的大孫。
小關公公笑:“你們不是想買地麼?最近正有一批地流出來。”
談家被抄家滅族。流了好多地出來,南水縣里也有不他著人置下的產業。如果張家要買,他可以幫忙去排個位置,不說多的,幾百畝地還是能拿出來。
田地在張阿公心里頂得上十個兒子,瞬間便了爪瘋,眼睛都直了,跟犯了癔癥似的,說話也破了音:“我要有地了?”
小關公公點頭應是。
張阿公臉一正,起對著東邊祖宗地便是一拜,里念念有詞,又恨不能晚生二十年,便能跟知己多些日子。
兩人互捧一番,張阿公轉眼就問家里要銀子,地皮都被他踩薄一層,方從全家刮了七百兩銀子出來,這差不多是張家如今所有的銀子了,只還剩了百多兩周轉,若不是怕遇上什麼事,他能把吃飯的錢都扣下來去買地。
張家這點錢買不了多,李氏還專門去趟顧家,又問周圍關系好的街坊,有沒有誰要買地的,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那回榮家破產,張阿公都走細了也沒跑到二畝地來。
好地都是片的,只買一點兒便只能沾些中下的地,談知縣這個大老貪,流在南水縣的就有足有千多畝,還多是好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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