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關公公回京
誠然大家都覺得雁不如鴨, 但李氏一清燉,質細膩,濃香撲鼻, 最重要的麼,居然還沒有脂肪油, 可謂天生的好食材,專補老饕胃。
一行人才喝了一口湯, 便覺回味無窮, 瞬間從鴨子軍倒戈,若說還有個甚的不滿意,那就是實在是不夠吃。
張知魚仔細拍了一通娘親的馬屁,回頭再想吃第二塊, 就見范大人狂風掃落葉般卷走了所有雁,好好的雁子進, 轉眼就一堆碎骨出來, 仔細看看上頭還一都沒有。
眾人看一回自己還沒出去的筷子,都笑:“范大人果然武藝高強。”
跟剔機似的。
小關公公早有先見之明,撈了一碗細嚼慢咽,聞言便哼哼道:“他有什麼武藝,提到軍中,最多也就能做個火頭兵。”
張知魚出從大雁眼睛里摳出來的淡綠玉珠,懷疑小關公公這是嫉妒賢才。
小關公公一聽這話,眼睛都瞪圓了, 道:“我嫉妒他,小破孩太沒見過世面, 滿神京誰不知道, 他是個護食的毒葫蘆, 誰在他跟前兒都搶不著一塊,也就箭厲害些,也還是為了吃練的,讓他口碎大石,就不了。”
范安聽了也沒什麼表,他長得英俊,又滿正氣,又不爭不搶的,可不是好大一朵仙花麼,大家心中看小關公公眼神都不對了,道,“范大人剛剛就是了。”小關公公從后廚截走一盤菜,坐在窗邊悶頭大吃,心說不聽好人言,肚在眼前。
酒過三巡,眾人的肚子還咕咕,看著手快出殘影的范大人臉就有些微妙,娘啊,這事兒竟然是真的。
張知魚看著小范大人干凈的角和疊得方方正正擺在桌邊的帕子,心道,原來小關公公離家出走,是給范大人的。
一桌飯食下來,只飽了范大人一人肚皮,一行人回家不免就吃了二道飯,連養生的王阿婆都吃了兩碗瓷實的米,正喝著船上剩下來的湯道:“這麼下去可不行,也太失禮了。”
張知魚也這麼覺得,誰知這人生得俊,還那麼瘦,結果比潲水桶都威武,吃那麼些下去也不見打個嗝兒什麼的。
王阿婆難得發表意見,今兒狠了,也了下腦子,道:“往日聽富貴人家的丫頭說,他們家都是用席鋪地,放了矮幾,一人面前分一盤子慢慢吃,好似什麼祖上富過的人都這麼待客。咱們家沒席子,一人給小幾還拿得出來。”
“好辦法。”張知魚一聽這主意就笑:“阿婆,你想把范大人隔開。”
“混說什麼,我們可不是那樣的人家。”王阿婆怕這風惹來禍端,趕糾正:“這是禮遇,不是兒我們還不這麼做呢!”
“那張家祖上也沒富過啊。”張知魚笑,張阿公自從家里發了這銀子,見天在祖宗跟前說家在他的手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此可以揣測,張家祖上沒姓過趙。
“話不是這麼說的。”王阿婆忽然覺得這孩子腦子不甚靈,道:“江南道大桃鄉張家,我是你的祖,我們家現在富了,你怎麼不是祖上富過,且如今還在富呢!”說完念了聲佛,繼續拜財神去了。
小關公公也在吃二道飯,張家覺得飯桌上委屈了他,回來特意又煮了頓好酒好菜出來特供他一人,還熏了香干兒給他當零收拾在包袱里。
小關公公在張家住了這麼些日子,大家都把他當自己人了,滿巷子的人都舍不得他,張家更是不離別的人,就得一家子熱熱鬧鬧的才好呢,但為了不他瞧出來,眾人都樂呵呵的給他捧哏,又讓小關公公開了無數專場演講方散了會。
小關公公說得嗓子冒煙,喝了口茶,笑:“我在宮里萬事不缺,大家不必擔心,況且滿天下打得過我的,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別說有人敢找我麻煩,就是皇帝想要我給他賣命,也還得花大錢呢。”
“賺錢可以,賣命就算了,賺多了沒花不是又倒給皇帝了麼?”張阿公不樂聽這些命不命的,他是大夫,盼著所有人都長壽,又道:“飛燕還知道還巢,在外頭再厲害,也想想有人等你回來,大郎從前也老想著出去,了家便打都打不走。”
小關公公笑應,又道:“過兩年我若有空,還回來看你們,便是不回來,大家去神京也能瞧著我。”說完又掏出一塊烏漆麻黑的令牌遞給張知魚。
張知魚拿起來對著燭火,看到上頭寫了個關字,笑:“這就是我的保護牌了?”
“想得。”小關公公笑:“這牌子若沒有解決不了得大事千萬別拿出來。”又眨眼道:“在江湖上,我得罪的人跟范安也差不離,沒事兒拿出來說不得還沒威風就被卡嘍。”
張知魚將木牌放好,愁道:“雖我也想要金大抱,但也不想小仁叔走呢。”
小關公公笑:“別的不敢說,過幾年你若訂親,我必從神京回來看你。”
在張家的這麼些日子,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愜意的時,又跟張大郎了結義兄弟,他心里已經將幾個兩個孩子當了自己的親侄兒,將張家當了可以回來的地方。
說完,小關公公又拿出一柄劍給夏姐兒圍在腰上,道:“這劍跟隨我多年,如今我大了便用得,你日后若習武有自然可以用它防,若不曾習武,便將它留個念想,便是日后缺錢了,也能賣幾兩銀子。”
夏姐兒看著自己腰上服服帖帖的一圈秀劍,出來隨意揮了幾下,樂得抱著小關公公大道:“以后誰欺負你,我就提劍為你撐腰子!”
小關公公笑起來,幾人說至夜深方回了屋子。張家連夜做了若干藥制的熏腸給他帶到船上,還放了幾套幾個娘的歪瓜裂棗裳,以及張阿公的兩個花口罩給他包起來。
張知魚趁著四下無人,掏出上的大青葉膏給他道:“這個東西,若有外傷用了有奇效,便是破傷風也有不的希可以救活。”
小關公公是個武人,自然知道這藥的價值,便是太醫院也不敢說能有六機會救活破傷風的病人,便是打仗,活下來的士兵和將軍也多有被一道小傷拖死的,心下一驚,了藥膏道:“這是哪來的?”
張知魚笑:“天上掉的,有用就行了唄,但你可千萬別給別人用啊,若出了事我們家廟門小,還擔不起這個責任。”
小關公公心細如發,轉眼就想到為什麼張家不說出來,點頭應下后,眼前忽閃過王大郎肚皮上的蜈蚣疤,瞬間明白了這人最后是怎麼被治好的,便將東西仔細放在了的荷包里,這可是家人給他的呢。
一行人又說了會兒話,等得船上都催了,小關公公才沖眾人一揮手,瀟灑地跳上船慢慢離了南水縣。
送走小關公公,別說張家人不習慣,小關公公眾忠實聽眾在家也悶了好些日子,幸而張家還許多事要忙,水田得請人耕種,飯館得接著開,孩子們得繼續學,李三郎還有喬遷宴要辦,這般離愁也就淡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轉眼就到了十月。
這日張知魚剛從外頭扎針回來,還不曾到家就在巷子口便聞到一陣濃香,似乎誰家在熬禿黃油,香得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消說,熬油的自然是家,每年這個時候鄉里都有螃蟹送上來,若吃不完李氏就會做禿黃油存起來,早上下面的時候吃,常能吃到過年都還有剩。
夏姐兒的肚皮就是個無底,哪里得這番香氣煎熬,只是家里不等人到齊從來不會開飯,等得眼穿還不見大姐回來,在家都哭兩回了。
好容易哭得天將晚,便樂顛顛地自個兒好了,一會兒又出門看一眼大姐回來不曾,此時見著慢悠悠和阿公走在后頭的大姐,差點兒喜極而泣,不由捂著心口喊:“大姐,外婆家來了,提了好多螃蟹呢!走走走,快點家去吃!”
張知魚已經一兩年不曾見外婆,心里也想得慌,聞言小臉一亮,風一般沖進院子里。
張家大槐樹底下架了一口鐵鍋,旁邊一個高瘦的老婦人正站鍋前發號施令,小舅李三郎被指揮得連連告饒。
張知魚一看這筆的背影眼淚都要出來了,快活地跑過去抱住老婦人喊:“外婆,我好想你!”
沈老娘子骨素來健壯,被孫兒一撞也跟老樹似的巍然不,手的頭,有比劃一番,見魚姐兒都長到自己腰上了才笑:“瞧瞧這樣兒,越長越跟我年輕時候越像了。”
沈老娘常吹噓自己年輕時給人琉璃翠,夸水靈好,單看如今比尋常老太太好一大截的皮就知道,老人家不曾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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