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道：“眉眉，我在這里。 ”

　嬤嬤們蹲在床榻邊，“殿下您先出去吧，您在我們為娘娘接產也不方便。”

　謝灼終究還是被請出了產房。

　他沒有離開就立在外殿，冷風吹來，他聽著里面一陣一陣痛苦的疼之聲，袍下出了一滾燙的熱汗，心驚跳。

　王公公看他不安，上前來安道：“殿下，娘娘頭一回生產，難免有些艱難，您要不去側殿等。”

　謝灼道：“不用。”

　時間漫長得度日如年，謝灼從沒有經歷過如此難熬的一個夜晚。

　那一聲聲細細的哭聲，仿佛化了利刃，落在他的上，比之過往的刀劍影更鋒利，帶來的疼痛也更刺骨。

　謝灼的臉蒼白，按在門框上的手慢慢收，青筋一點點凸起，數次想要奪門而，腳步邁開又躊躇地停下。

　這樣怕疼，能不能得住？

　夜幕深了，大雪紛紛揚揚。危月趕來時，看到謝灼一人佇立在門下，風雪吹打在他上。

　危月上前詢問道：“阿姐怎麼樣了？”

　濃稠的腥味從殿飄來，一盆水被宮人端出來。

　危月臉一下變得極其難看。

　謝灼睜開眼簾，掃那水一眼，聲音仿佛在忍抑著什麼：“子太弱了。”

　里頭哭聲斷斷續續傳出來，危月不忍心去聽，走下臺階道：“我去給念佛，不會有事的。”

　到了夜四鼓，離胎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里頭的響還沒有停下來。不斷有宮人進去送熱水，一盆接著一盆。

　危眉臉上沒有一，氣息奄奄，羸弱地躺在床榻上，大顆大顆淚珠下額頭。

　疼痛過后，是直覺的麻木，疲憊將一點一點拖深淵。

　“娘娘，您再堅持一會，就快出來了。”嬤嬤們焦急地催促，看眼皮快要闔上，連忙高聲喚，阻止闔上雙目。

　“去，讓太醫送一點湯藥進來！”

　危眉鬢邊一片，向頭頂金綃帳，帳上夜明珠散發著暈，如同熾熱的烈，刺得眼周一片疼。

　恍惚間想到了年時，上元節和謝灼一同出游，在姻緣樹下許下心愿，與所有的人一樣牽著手沿著湖畔一同走，他問危眉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南方，問以后若是生兒育，想要生幾個孩兒。危眉臉紅得不敢回答。

　危眉好疼，聽到四周一片喧鬧，轉頭看到是謝灼又走了進來。積滿淚珠的眼睛，輕輕眨了眨，嚨哽：“謝灼……”

　他的手比還要冷，握著道：“好點了嗎？”

　危眉搖了搖頭，渾酸不堪，張了張口：“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謝灼將耳朵湊過去，聽有氣無力道：“我好怕疼，你說我會不會死掉……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等生下這個孩子，你放我離開好嗎……”

　謝灼幫將的鬢發理到耳后：“你不會有事的。”

　已經沒有力氣了，卻還是強撐著又問了一遍：“你能放我走嗎？”

　嬤嬤道：“娘娘，您再用點力氣！已經要出來了！”

　危眉忍著那鈍刀子割般的撕裂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自己.中離，纖長的手搭上了謝灼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掐他的之中。

　疼，謝灼更疼。

　在嬤嬤們一次次催促聲中，危眉弓起了子，再一次發力。危眉沾滿細汗的五指，他的五指，地纏繞在一起。

　的下一片，好像不斷有流淌出來。

　嬤嬤們的聲音陡然變得恐懼：“去，去喚太醫來！”

　謝灼看一眼那被染紅的被單，咬牙道：“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平安地活下來。”

　危眉息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未央宮外圍的人越來越多，夜慢慢退去，熹過窗戶照進來。

　謝灼在殿外等著，不知過了多久，眼看熹快要沖破黑夜涌出，忽然此時殿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恭喜殿下！”

　謝灼匆忙轉，殿時，險些被門檻絆倒。

　殿回嬰兒的啼哭聲，極其嘹亮。

　謝灼直接到床榻邊，看危眉整個人虛，整個人猶如才從水里被撈出來一般，發凌地在臉上。

　謝灼了滿是汗珠的臉頰：“好些了嗎？”

　危眉點點頭，看著一群人圍在那搖籃旁，嬰兒的啼哭聲傳來，虛弱地出幾個字道：“讓我看看那個孩子。”

　嬤嬤將襁褓送到攝政王手中，那孩子小小的一團在棉被中。

　謝灼站起接過，本來還哭著的孩子，到他懷中霎時安靜了下來，乖乖地蜷在他臂彎里，皮白里泛著淺，地皺一團。

　他心里升起一種怪異的覺。

　謝灼一個大男人沒怎麼抱過孩子，手臂輕輕托他，那孩子皺了皺眉，大概覺得臥著不舒服，又哇的一聲哭出來，謝灼手忙腳地哄他。

　嬤嬤笑道：“是個小皇子，恭喜殿下！”

　謝灼輕笑，將孩子放在危眉的枕頭邊，危眉虛弱地撐起手臂，垂下目，眼里溢滿了和的緒。

　“想好什麼名字了嗎？”仰起頭問他。

　謝灼道：“就謝忱吧。”

　至至，一腔熱忱，澄澈明朗。

　“是個好名字。”危眉角綻開笑容，輕聲道，“我很喜歡他。”

　危眉輕輕點了點那個孩子的額頭：“他有一頭濃的頭發，生得極其好看，很像你不是嗎？”

　他在床邊坐下，看臉上被金輝打上一層明滅的影，沐浴在金的下。

　那孩子臉還皺著，哪里能看得出半點好看的樣子，但說像，謝灼便也笑著應下了。

　他手握住那個孩子微蜷的指尖，溫道：“是，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