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之論,本不該勢如水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當各擅其長,如此方為利國利民之長久計——”
自知,這背后亦有利益牽扯,千百年來,那些人不會不清楚這些道理,不外乎是得益者的高傲與裝聾作啞罷了——
但要的,也不是令他們“心服口服”。
只需要贏,只需要堵住他們的,讓他們住口。
贏了之后,站在更高,才能有更多施為。
所以,伶牙俐齒也好,巧舌如簧也好,言辭刁鉆也無妨,只要能贏就行。
“……果然巧言善辯!”那員拂袖離去,一幅“不愿與子爭長短”的模樣。
“老師!”
嘉儀公主快步來到辯臺之上,抓住衡玉的手,小小的脊背得筆直。
父皇說,老師今日這場辯賽,是為了千萬人,也是為了這個皇長——
小小的孩子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看向衡玉的眼睛里滿含振與朝氣。
衡玉拉著的手,出了辯臺。
眾人圍上來。
“阿衡今日贏得當真漂亮極了。”韶言今日也來了,特意來看這場辯賽。
金家郎君也走了過來,滿眼欽佩地向衡玉施禮:“吉娘子今日所言,字字珠璣,人醍醐灌頂,陵益匪淺。”
“不去瞧瞧?”看著被眾人圍起來的衡玉,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側之人。
“不去,應當站在那里被人欽佩仰慕,接一切恭賀。”時敬之含笑看著衡玉,恰逢也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接,二人隔著喧鬧遙遙相而笑。
“嗯……大度。”皇帝給予肯定地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你可怪朕此番決定?吉娘子既任崇文館學士,便不能常與你在范久住了。”
時敬之:“能做想做之事,更為重要。若與我親,便要將縛住,這親不也罷。”
“這個可不能也罷!”皇帝趕忙道:“朕還要給你們賜婚——”
人的活兒已被搶走了,總不能連賜婚的機會也不給他吧?
……
“贏了沒有?贏了沒有!”
時府,坐在四車椅上的蕭夫人恨不能立即跑進宮里親眼去瞧個究竟。
“贏了!”
直到春卷從外面跑進來,氣吁吁地道:“夫人,吉娘子贏了!”
“當真?!”蕭夫人雙手扶在椅側,猛地站了起來。
而后又陡然坐了回去。
眾使:“?!”
夫人方才竟站起了一瞬?!
……
天已晚,然而馬尚書府中,二姑娘馬映柳房中,此時卻滿了一群著鮮亮的小姑娘們。
們也在等著消息。
前來報信的是馬哲——
“贏了,阿衡贏了!”
“啊!”馬映柳興地驚一聲:“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我可是聽說,阿衡非但贏了辯賽,還將吏部尚書那老頑固堵得啞口無言呢!”好友得勝,馬哲亦是興難當:“那可是湛史啊,阿父上回被他彈劾罵了一頓,氣得愣是三天沒下床!……此等神人,竟也敗在阿衡手下了!且據說那是心服口服!”
“吉娘子真厲害!”
“竟連史大人都能贏過……!”
“彼時吉娘子做了郡主老師,我便知道定非尋常人了!”
“映柳,吉娘子如今已了崇文館學士,那還辦書院不辦了?”
“對啊對啊……我還想拜吉娘子做先生呢。”
馬哲則道:“阿衡今日這場辯賽必是要名留青史了……想來過兩日便會有人整理冊印制出來,我要買上百八十冊給供起來!”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孩子們嘰嘰喳喳,如晨早森林的鳥兒,迎著朝扇了羽。
……
此乃一角而已。
衡玉這場辯賽打下來,已然轟京師。
很快,授職崇文館的圣旨,便送進了吉家。
……
再隔數日,又有一道圣旨送達,是為賜婚而來。
圣旨之上,是為范王時敬之與崇文館學士吉衡玉賜婚——
這道旨意,亦極快地在京中傳開,引起了一番熱議。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夏去秋至,八月中秋一過,便近了婚期。
時府上下開始掛上了紅綢,四張羅了起來。
蕭夫人被春卷扶著于府中各查驗——是了,就在昨日,使們布置新房時,只因那對喜字得不合夫人心意,夫人一急之下,便自己站起來走過去了!
這恢復的程度之快,便連白神醫都嘖嘖稱奇。
“王副將,當心!”
廊下,眼看著一只沒掛穩的紅燈籠就要掉下來,手中搬著只梯子的藍青趕忙提醒。
然而王敬勇卻未來得及反應一般,被那燈籠砸到了腦袋,才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這是。”見那被砸的人默默走開了,藍青也搖搖頭,繼續干活去了。
王敬勇走到廊尾,又折了回來。
三個月前,那顧聽南突然不辭而別,回營洲去了——
之后,他從下屬口中得知了家中況。
他承認,他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前程,故而猶豫了。
如此在廊下來回踱步了三個來回,王敬勇一握拳,走下了石階。
“做什麼去?”印海問。
王敬勇腳步匆匆:“找將軍告假,回營洲去。”
正往此走來的嚴明聽得此言,不由一頭霧水:“將軍明日大婚,你此時回營洲!”
卻見那傻大個頭也不回地走了。
嚴明“嘖”聲道:“他這是魔怔了,還是想通了?”
“一念之間啊。”印海往前走去。
“你當真想好了,要回靈泉寺落發剃度——”嚴明問。
“該歷的歷了,該悟的也悟了,自該回去了。”印海含笑看著他:“可要與我一同回去?”
嚴明笑了一聲,搖著頭道:“我不比你這般灑。”
“也是,你如今可是有三個爹要養的,你若出了家,他們仨還不得把廟給掀了。”印海笑道。
“是啊。”嚴明負手,看向喜氣洋洋的四下,眼神似向了極遙遠之。
……
天未亮,衡玉便被了起來梳妝。
房中很快滿了人,嘉儀昨日便出宮來了吉家住下,寧玉和喻氏一整夜都沒睡,且倆人的眼睛都腫得像桃子般,衡玉合理懷疑這二人昨夜大約是抱在一哭的。
孟老夫人很快也過來了,帶著阿姝。
于這溫馨喜氣的氣氛下,衡玉由人凈面上妝,開臉時疼得直吸涼氣。
“怎麼又尿了!”剛抱著半盞過來的吉南弦便被尿了一,只得又匆匆回去更換袍。
衡玉忍不住笑起來。
程平帶著人在前院清點陪嫁,當然,他也是陪嫁之一。
隨著天放亮,登門道賀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韶言,你來得正好!幫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吉南弦將扔不掉的兒子塞給韶言,很快沒了人影。
“聽我的,這里要這麼擺……等會兒堵門的時候才方便!”
“說得好像堵得住似得……那可是盧龍軍!”
“那也不能輕易放他們進來!況且,還有文比呢!”
看著忙碌而喜慶的吉家上下,韶言抱著娃娃,出笑意。
而說到文比,今日迎親隊伍中,隨行的除了姜正輔搬來的一干學生們之外,還有帶著妻子剛趕到京中的柳荀——
別的不談,論起詩作賦,那一貫是柳主薄最擅長的。
只是,此時柳主薄跟在迎親隊伍中,看著騎馬在前,著喜袍的自家將軍,只覺心中頗為微妙……
《論——自己寫的話本子真了是什麼?》
鑼鼓聲響,炮竹噼啪飛濺,眾人笑著捂耳。
拜別祖母后,衡玉一手執扇遮面,握住蔣遞來的紅綢。
紅綢細微涼,另一端牽著的,是的心上人。
衡玉于扇面下莞爾,與他一步步往前走去。
縱喜扇遮擋了視線,每一步亦走得安心至極。
喜鞋踩過一地炮竹炸開過的痕跡,那只挽著紅綢的修長大手,扶著上了喜轎。
蔣看在眼中,小聲問邊的吉吉:“可有覺得你家這位事事都要親自經手的姑爺,上寫了四個大字——”
“嗯……瞧見了。”吉吉看著那正彎替家上了喜轎的姑娘細致地整理喜服的闊影,緩聲道:“別——來——沾——邊。”
浩浩的迎親隊伍如一條巨龍,從頭至尾緩緩而,出了延康坊,繞了大半京師。
晚霞漫天時,等候已久的蕭夫人聽到了鼓樂聲。
負責知客事宜的是姜正輔,帝后也于午后過來等著了。
“瞧,像是到了!”皇后笑著看向喜堂外快步前來報信兒的仆從。
……
時敬之牽著衡玉,一步步走進了時府。
新人過喜堂之際,有禮高唱道——
“吉時已到!”
……
……
——正文完——
于2022-9-27晨8:2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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