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三
儘管心裏音再怎麼劈叉,顧大人見兩人快到了,忙是一溜煙先跑了回去。
「那位好像是顧叔叔。」林康安問。
黎照曦看明白了,哪裏是好像,就是他爹。他明明就是去吃個烤鴨,可一想爹看見他和十六了,不知道怎麼了,黎照曦心裏升起一點點害不好意思來。
「天太晚了,你回家吧,我們明日見。」黎照曦岔開了話道。
林康安便點點頭說好。若是世家禮儀,都到了黎府門前,肯定要進府向主人家見過禮才的,不過林康安對世俗規矩比較漠然,加上福寶都這麼說了,也沒覺得不對。
一人上車調頭回公主府,一人回家。
黎照曦站在家中大門口,揮了揮手,見馬車調頭走了,這才踏進院子,本是想問下人,可話沒出口——
還問什麼呀,那就是他爹!
黎照曦走到後院岔路口,往正院方向看了下,明明夜中,沒什麼人瞧,但黎照曦臉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紅暈來,有些小孩氣跺了跺腳,裏咕噥了聲:就是吃個飯呀。
是啊,就是和十六吃個飯而已,爹都瞧見了,大大方方去說一聲他回來了,不讓阿爹和爹擔心他,就是如此簡單,那他臉紅什麼,害什麼臊呢。
黎照曦想到此,抬腳便去了正院。
顧兆剛一溜煙跑回來,做賊心虛似得,到了正院,反應過來。
他跑什麼?
要跑也該是林康安那小子落荒而逃才對的。
「……我就是不想端的嚴肅了,林家小子和其他家沒什麼區別,真要我上前去問一聲好,或是板個臉,那才不對勁,給林家小子抬了不同。」
顧大人這會同黎老闆自說自話圓場。
黎周周就是好笑,剛氣呼呼的出門,回來跟做賊似得跑回來,又是憂愁又是念叨,短短一會功夫,相公這當爹的心可是七上八下複雜的很呀。
「周周你還笑我。」
「不是笑你,是相公理的對。」黎周周誇相公。
顧兆得了誇,也覺得他理的好,轉頭就把自己如何想的跟周周剖析了遍,黎周周耐心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誇誇相公就好。
這時福寶來了。
下人通傳。
顧大人咳了咳嗓子,黎周周看過去,小聲說:「這就過了相公。」
「是嗎?我也覺得,平日都沒這麼端架子的。」顧大人就把顧首輔坐姿收了收,沒那麼嚴肅了,了黎照曦的爹顧兆。
黎照曦一進門,見阿爹和爹兩人都是常服,一看洗漱過要睡了,便說:「我今日回來晚了,讓阿爹和爹掛心了。」
「跟誰一起回來的?」黎照曦他爹明知故問。
福寶:……
倒是害臊了。
「爹,你都看見了還問我。」黎照曦聲帶著小孩氣,還故意說:「我剛瞧見一道的背影。」
顧兆:……他做爹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真沒什麼了。
黎周周笑的溫和說:「你爹逗你玩呢,他見你天黑還沒回來,吃過飯同我說了回話就坐不住,說去外頭等你,現在回來就好,辛苦了一天了,早早回去歇著吧。」
黎照曦便不打擾阿爹和爹睡覺,回自己院子了。
年人的愫,一點點的苗頭,無意中被長輩撞見,是又又臊還有點期待來,不過黎照曦的期待落空了。
他踏出院門,還在想,為什麼他心裏落空了呢?
他再期待什麼。
阿爹問他十六,他都想好了,說十六同他吃烤鴨,要是爹不喜歡十六,他就說十六人很好,明日還約了蹴鞠,要爹看看十六。
可惜阿爹和爹都沒問。
黎照曦懷著這種心思,撅了下,又哼了下,然後就不想了。因為他想不通想不明白,乾脆洗漱睡覺,明日還要踢球呢。
反正以後都在京里,時間還多得是。
可黎照曦沒想到的是,十四叔叔和四叔叔回京,沒多久十六找到了他,說:「我要去打仗了。」
「打仗?!」
黎照曦對打仗不陌生,他大哥就在戎州打仗,一年到頭很能回家,大嫂帶著元寶——
「你也要去打仗嗎?」
黎照曦有些心急,可看十六不急,已經下定主意了,頓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只說:「戰場危險,每個去打仗上戰場的人都是值得大曆百姓敬佩的。」
林康安想說,他並非是心懷大曆百姓安穩才去打仗,他是因為——
可看到福寶的雙眼,林康安把心中的話咽了下去,若是他死了、殘了,福寶依舊是快快樂樂的福寶,同他沒什麼干係,也不用背負自責什麼。
林康安從小緒不多,能驗到世間萬更是寥寥可數,可到了福寶這兒,他好像能生氣、傷心、難過,口憋著漲漲的,還有酸楚來。
「踢球好不好?」林康安問。
兩人在一起時,林康安從未提過什麼要求問號,第一次提,只是踢一場球,這還是黎照曦喜歡的運。黎照曦心裏漲漲的,眼睛還有點酸,他眨了眨眼睛,嗯了聲,說:「明日吧。」
今天太晚了。
結果這場蹴鞠,直到林康安離京都沒踢。
京里一直下雨,斷斷續續淅淅瀝瀝好幾天,蹴鞠場是天的被泡的泥濘,不適合踢球了。
黎照曦知道林康安要走在即,著窗外珠子一般的雨滴,第一次討厭下雨天。他明明以前都喜歡的,不管是下雨下雪還是晴日狂風,每個天氣都有它的漂亮和風景的。
可如今黎照曦不喜歡了。
臨走那天,倒是大晴天,林康安宮守在宮學殿前好一會,等到了中午,黎照曦才看到,快速跑到林康安面前。
「你等我多久了?」
「不久。」
林康安說完,見福寶鼓了下臉頰,便說:「你別惱了,那場球等我回——」
「呸呸呸,別說了。」黎照曦忙擺手,一連串的解釋,就怕十六誤會,「我爹說,這種馬上出門打仗還要立下的誓言,多數是有坑,就回不來了。」
「你別說了。」
「我知道,記下了。」
林康安第一次聽這種說法,也諱莫如深,很是鄭重的點點頭,「福寶,你學習吧,我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去學習吧。」
「好。」
這一下午,黎照曦坐在學堂,心神都沒了,恍恍惚惚的。坐在前排的小黑用書遮著臉,時不時扭頭看向後排的老大哥,老大哥這是咋了?中午出去一趟,回來就沒了魂似得。
到了休息時,小黑要問,被他哥給按在位置上不得彈。
不過好在沒幾天,老大哥又回來了,小黑就不好奇不記著那次了。畢竟誰都有心不好那幾天,他阿爹在家也不是時時痛快開心罵人的,也有不罵人的時候,要是不罵爹和他了,那就遭殃了。
幸好幸好。
這幾年,黎照曦在京中越來越適應,玩得好吃得好,讀書好,地位也高,寒暑假出去玩,呼朋引伴。家中親人長輩都疼他,就是小白花和汪汪都讓著——
反正在顧兆看來,黎照曦就是昭州時的小屁孩,快快樂樂的。
自然,一年長一歲,黎照曦十六歲時,京里就有門戶高的夫人來應酬社,探過黎周周的口風。黎周周一概回絕了,說福寶還小,還是小孩。
貴夫人面上笑盈盈說是的,轉頭背地裏就說:都十六七了,你聽聽顧夫人說那話,還小孩呢?
罷了罷了,誰讓人家有恃無恐。
有人就說:「黎家基不深,架子倒是大的,他家還能瞧上誰去?一個小哥兒,哪裏金貴的喲。」
以為是說黎家現在一時顯貴,尾翹的高起來了。
「還能哪家,公主府唄。」貴夫人說公主府時,語氣是笑的,帶著幾分玩弄來。
以前長泰公主府是個好門戶,如今嘛,落地的凰不如。
更別提公主的獨子林康安如今去打仗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貴夫人說這是好門戶好親事,聽音的都聽出話里意思了,面上瞧著鮮,實則呢,正好配不流的小哥兒。
,天下一統。
八月宮裏要大辦慶功宴,招待戰功赫赫的諸多將士。
黎照曦聽到音,那幾日睡覺前都看著窗,想說什麼,但一想到他爹說的『坑",頓時什麼話都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裏說平平安安的。
其實說起來不過三年,並不算多長久的分開。
黎照曦卻還記得,分別那日,十六在樹下等他,風霽月的漂亮,冷冷清清的,瞧著就好看——
嘿。
睡覺睡覺。
林康安隨著諸位回京的隊伍一同回來的。他騎在馬上,四蹄白同他一起上戰場,出生死,過重傷,活了下來,容貌也不像以前了……
他從不知,自己對相貌上還有在意的。
世間醜,不過皮囊。
可能有人在意他的相貌吧。
林康安第一次到什麼『忐忑",即便如此,駕馬還是到了黎府門前。
「福寶在家中嗎?」
黎府下人沒認出來此人,見穿著盔甲,一看便是回京領賞的將軍,當即是不敢怠慢,再者這位將軍能報出他家爺小名,應當是認識的,忙說:「回將軍的話,我們爺並未在府,進宮學,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到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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